十、赴京

三日后,一大早,西门家的门口站了一堆人,为首的是王进夫妇,管家福伯,后面是一众家丁丫鬟,少爷第一次出远门,他们都来相送。

“少爷,我给你准备的五十两碎银子,还有三千两的银票都在包袱里。另外还放了几身换洗的衣物,还有十个炊饼,五斤熟牛肉,留着路上吃。马背上有几个水囊,你渴了就拿下来喝。路上一定要加倍小心,不必着急赶路,记得走官道,也不要再野外留宿,不要省钱,要住城里,住最好的客栈!”福伯抹着眼泪一遍一遍的叮嘱道。

西门庆感受到了两世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抹着眼泪的半百老人,和满脸担忧期盼的王进夫妇,还有依依不舍的家丁丫鬟。

原来在自己内心深处,他们他们这些人对自己早已是这么的重要,此时此刻就好像是有一道光深深的照进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他曾经最想拥有的东西,亲情!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什么穿越者,什么前世今生,让那些都见鬼去吧!这一刻,他就是西门庆,这一大家子人的命运,都和他的命运仅仅的联系在了一起。他有责任让他们过上最幸福的日子,让他们站在这个世界阶级的最顶层。

“好啦福伯,他的本事大着呢,你不用太过担心!”王进笑道。

“是啊福伯,叔叔武艺高强,又智慧超群,您不用担心。”王娘子也在一旁安慰道。

“兄弟,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书信,你到了京师去林教头家中,只需把书信交于他,他自会帮衬。”王进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西门庆接过信,揣在衣服里:“多谢兄长!兄长,嫂嫂,福伯,还有大家,你们都回吧,我这便去了!”

说完,飞身上马,一拍马背,头也不回的飞驰出去。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知道这虽然是自己这一世第一次别离,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没有人注意到,两颗晶莹的水光随着风,静静的滴落在青石板上。

沿着大街一路出了西门,顺着官道一路西去,如果此时......

身边再跟着个抗着棍子的猴子,抗着钉耙的猪,加上一个地中海兼络腮胡子的挑夫,那就齐活儿了。

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不过别离的哀伤,却是淡化了许多。

人总要自己承受和消化自己心中的烦闷,如果需要对外界来发泄,或者对人倾诉来发泄,只能说明你的心性修为还不到家。没有人有义务让你发泄,也没有人有责任倾听听你诉说,那只会暴露你的自私和幼稚。

今天天气很好,尽管已是深秋,却没有多少寒意,只不过,到处是光秃的树干,和满的的干枯野草。远处的庄稼已经收割,露出光秃秃的地面,还有这没有处理干净的庄稼的根茎。

看土地的颜色,也远没有后世的肥沃,或许是因为缺少肥料的缘故吧,毕竟,这是真正的靠天吃饭的年代。人们正因为把所有精力心思都用在的全家填饱肚子上,所以,才能活的简单,纯粹。眼前的一切,虽然平添几分萧瑟,但这...不正是北方的秋天应有的美景么?

感受到背上的主人似乎并不着急赶路,马儿也放慢了速度,优哉游哉的缓步前行,时不时打个响鼻,趁着主人眺望远景的时候,啃一口路旁的干草,惬意的咀嚼着。

太阳早就从东方升起,从背后照着这一人一马,在前方拉出长长的影子,不管是人是马,都显得高大许多。迎面偶尔走来几个推着车子或者挑着担子进城卖菜卖柴的农户商贩,扬首看向这一人一马时,都得眯缝着眼睛。就好像这一人一马,自带着强烈的佛光,这出场特效,还是完全免费的。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风中还夹杂着草木泥土特有的芬芳,背后的阳光,照的身上暖洋洋的,颇为舒适。

“山河日上暖融融,一路长歌数百城。秋风四万八千丈,携我扶摇第九重!”西门庆不觉诗兴大发,张口就吟出了这么一首诗,顿时,心中大为酣畅,哈哈一笑,拍了下马屁股,大喊一声“驾!”,胯下马儿疾驰而去。后面扬起一阵轻微的烟尘。

到这里您肯定会奇怪,古代又没有柏油马路,跑起马来不应该是烟尘滚滚么?这您就错了!

其实从唐代开始,人们就越来越讲究。只要是官道,都是有人专门精心打理的,每六十里(汉尺度量,此六十里相当于后世四十八里左右。)有一处驿站,平时用来给外出办公的官差投宿,或者给赴任的官员夜宿歇脚。还养着驿马,用来给传信的驿差或军中斥候换马。

除此之外,官道旁边的村庄还有人专门负责一段官道的维护,夏天路面上起灰尘了,有人专门给道路洒水。雨天哪里存水了,就会有人把水引导到路旁,再把低洼处给垫平。

其实,不需要天天维护,土质的路面,久而久之,就会变硬,只要是变硬了,太阳再大,它也不会起什么尘土。就算下雨,只要不是持续不断的大雨暴雨,它也不会太过泥泞。

以前史书传记上写宝马良驹的段子,通常会以日行千里来描述,其实,那是过分夸大的。此时的西门庆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到第一个这么写马的人,二话不说先给他打死,如果那人已经入土,那也少不了得给他的坟刨了鞭尸。

太尼玛坑了,西门庆自问,福伯无论如何不会坑自己的,所以说胯下的马儿即便不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宝马神驹,也绝对算得上是上等好马。

一路小跑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堪堪行了40公里,马儿已经累得直喘粗气了。西门庆倒是不怎么累,他只是痛,屁股好像被生生撕裂了八瓣,两条腿都麻木了,裆部特别的难受,他极度怀疑后世网络用语“蛋碎了一地”是古人发明的。马鞍是软的,屁股是软的,骨头是硬的,为什么会疼,以柔克刚吧......

距离下个驿站还有将近二十里路,此时的他是一刻也不想在马背上停留了。瞅准了路边一片小树林,揉着屁股把马拴在一棵树上,解下包袱,靠着树坐了下来。

给马喂了些水,让它自顾自的埋头啃草,他自己拿出牛肉和炊饼,把炊饼掰开,牛肉往里头那么一夹,大口的吃了起来。屁股下是厚厚的柔软的枯草,头顶是高高的暖阳,不是一阵清风袭来,屁股和胯间似乎也舒适了许多。

自从来到这大宋朝,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明显感到这饭量变大了不少。早上出门前刚吃了三碗粥,两个炊饼,还有不少的咸菜和肉食。这才堪堪过去两三个小时,就饿得不行。接连吃了三个炊饼,一斤多牛肉,又喝了小半袋子的水,才算满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话真是一点也不虚。

吃饱之后,揉了揉肚子,习惯性的往胸口摸了摸,之后便是摇头苦笑。这都来到大宋几个月了,前世饭后一支烟的毛病还是改不掉,他无数次的向人打听烟草这个东西,竟然无人知晓。

人都有一种很可怕的心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他暗自发誓,一定想办法,找到烟草这种东西,没有烟抽,那这辈子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想想自己,独坐在白马之上,嘴角叼着一只烟卷惬意的眯着眼睛,大氅随风舞动,猎猎作响,身后是千军万马,崇拜的看着他,静静等待他的号令,那才是人生,有木有?。

人呐,吃饱饭就容易犯困,也不知道是哪位专家先发现的,据说原因是人吃饭之后,身体内的氧气会抽调出一部分道胃部来帮助消化,所以脑补缺氧,人就想睡觉,也不晓得是真是假,反正,他是困了。

把包袱往干草上一放,头枕上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已经很帅了,但美容觉还是可以有的,毕竟,谁还会介意自己再帅一点呢?如果每次醒来,都是被自己帅醒的,那样的人生,会更加完美,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