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新概念上

“嗯,最晚不过明年春天!”刘成看了看赵文德,笑道:“希望这次在大宁卫筑城,皇太极会亲率大军出征吧!”

赵文德长大了嘴巴,在他看来刘成的自信心的确有些过头了。的确刘成在先前的几次与后金势力的交锋中都赢得了胜利,但这些胜利要么是在后金的附属势力上获得的,要么则是拥有兵力上的巨大优势和特殊的情况。而皇太极如果亲率大军前来,那情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知道自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女真人在与明国大军的多次野战中没有输过一次,而且刘成现在的总兵力不会超过四万,而后金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虽然不可能都投入到这条战线。

刘成看出了部下的惊诧,他笑了笑,扭过头对郝摇旗道:“摇旗,我问你,两军对垒最要紧的是什么?”

“自然是士气,大人!”郝摇旗犹豫了一下,答道。

“很好的答案!除此之外呢?”

“上下号令如一!”郝摇旗想了想,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个答案。刘成也看出了自己的侍卫头子不太擅长这个话题,他笑了笑将目光转向赵文德:“建生,在我看来两军对垒的时候,胜负取决于哪一方能够将优势兵力投入到那个决定性的点上,然后由点到线,由线到面,最后赢得胜利。而这个点可能是某个山头、某段河堤、某个盆地、乃至某片小树林。而且这个点是运动着的,比如当敌人企图渡河时,河边的高地就是这个点,因为在那儿可以对刚刚渡河而队形混乱的敌人发起逆袭,将其击溃,并赶进河里;而如果敌人已经渡河完毕,那么这个点的位置就不在河边的高地了,因为从那儿已经很难威胁这些队形严整的敌人。而我的工作就是观察敌我形势,寻找机会,当机会没有来临的时候,耐心的等待;当机会来临的时候,慷慨的投入预备队,夺取这个点,从而赢得胜利。因为在战场上,只有保持着正确战斗队形的军队才能接受他的指挥官的命令,完成相应的战术动作,失去了队形的军队不但自己做不了什么,还会堵住友军的道路,冲乱己方的阵型,有害无益。所以战争的胜负并不是简单的取决于人数的多少,而是军队以各种战斗队形运动的机动性和协调性。换句话说,不管敌人有多少军队,只要其将领无法让自己的军队以正确的战斗队形做出机动,那也只有干站着被动挨打的分!我可以将自己的军队集中起来,将其一个个分别击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虽然还有点糊涂,但大部分都明白了!”赵文德的脸色十分精彩,能够在科举上获得成功,又先后得到杨鹤与刘成的青睐,他在智力方面自然是相当出色的。只是刘成方才说的这些已经有些超越了时代,仿佛一个刚刚从黑屋子里走到太阳底下的人会头晕眼花,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其实刘成说的这么多其实是军事学上一个非常朴素的真理:胜利属于能在决定性地点集中最大限度优势兵力的一方,而为了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提高己方军队成建制的在战场上的机动能力。在这方面具有优势的一方往往可以击败数量上占据优势,但机动能力较弱的敌军。

“大部分明白就够了!”刘成笑道:“也就是说,我与东虏交锋的时候,就算东虏的人马比我多,只要我能迫使他们无法正常的机动,那我便胜算在握了!”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一边接过郝摇旗送来的长袍披上,一边笑道:“建生,有些东西光说没用,你随我去见识见识!”

赵文德也被刘成方才的话点燃了好奇心,笑道:“是,大人!”

两人出了城门,便往刘成在城外的别业而去。一路上赵文德旁敲侧击了几句,刘成却只是含笑不语,赵文德见状也就不再问了。作为刘成的心腹,赵文德也来过好几次他的那处别业,只是前段时间他受命去了一趟陕西、南阳,可这次来便发现在别业附近的山谷中多了不少房屋,道路上也多了哨卡,已经不是当初供游览闲居的山庄模样。刘成看出赵文德的疑问,便笑道:“我看周围都是些荒地,便让人将其都买下来了,训练将吏,演示兵器都方便!”

“训练将吏?”

“不错!”刘成笑道:“我眼下兵马至多不过四万,若论兵多将广,不要说不如大明,便是东虏也远胜于我。练兵不如练将,若能使军中将佐临阵之时,便知道如何调度士卒,随机应变,便能以少胜多。”

“大人所言甚是!”赵文德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在中国古代兵法之中,大多数兵家都有愚众而驱之的说法,比如孙子兵法中就有“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使人不得虑”的说法。临阵应变一般是将领才需要的技能,普通将佐是不需要对这方面知道太多的。比如南北朝时东魏大将慕容绍宗与南朝梁军交战时,因为己方兵力处于劣势,害怕战场上形势不利出现全军溃败的局面,在开战前就对每个部下单独叮嘱:“明日交战,我将先攻,待与吴儿胶着时,我将诈败后退,诱使吴儿追击,你率所部乘机攻其背,可保必胜。”其军司马见状不解,慕容绍宗便悄悄解释:“梁军势大,战场上两军交战,胜负难料。如果明天形势对我方不利,必然会一败涂地。可经过今日我这番叮嘱,明日若是形势不利,即便有人被击败逃走,其他人也只会认为那是约定的诈败,不但不会逃走,反而会争先攻击深入我阵的敌军追兵!”慕容绍宗的这种做法便是典型的“愚众而驱之”,与刘成的做法截然不同。

两人到了别业,换了一身衣衫便去了后面的一个山谷,远远的便听到谷中传来一声声炮响,赵文德不禁心中暗忖:大人方才所依仗的难道是红衣大炮?可是大人打赢的这么多次胜仗,除了围城破和林格尔,生擒岳托那一战之外,大炮都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依仗的主要是鸟铳和骑兵。而且明军在与后金军的交战中也不是没有使用过红衣大炮,可是除了两次宁远依城而守中发挥了作用,在野战中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而且后金军也已经有了红衣大炮,刘成为何这么有信心呢?

正当赵文德思忖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进了山谷,远远地便看到一行人迎了上来,为首的两人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都是不良于行的样子,却是托马斯和刘宗敏。不待两人行礼,刘成便跳下马来,笑道:“免礼,免礼!宗敏,你这次立下大功,可惜因为需要保密的缘故,不能向朝廷上书保举你官职,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你了。是三千银币还是河套那边的三十顷好地,你自己挑一样,如何?”

“宗敏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如何敢受此重赏!”刘宗敏赶忙躬身推辞,刘成却不想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其扶了起来:“莫要拜了,你可知道你做出来的东西可是军国利器呀,抵得上千百将士的性命,岂是区区三千银币就可以抵的过的?你回去后将有功的人员列一张名单给我,每个人我都要赏赐!”

“多谢大人!”刘宗敏见推辞不过,只得拜谢了刘成。一旁的赵文德听在耳里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是刘成的重要幕僚,很清楚刘成对部下虽然亲厚,但赏罚都有其节度,斩首、陷阵、登城、身上有箭伤、刀伤等等都有相应的赏赐标准,绝非滥赏滥罚之人。像给刘宗敏的这个赏格比军功中陷阵、先登还要高了,只有斩将夺旗这等万人敌才能与其比拟。而且看刘成的口气除了为首的刘宗敏,就连其他的相关人员他也要另外赏赐,这个赏格就高的匪夷所思了。不过他城府很深,决定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向刘成进谏。

刘成向托马斯和刘宗敏询问了几句,便在两人的引领下,登上了一座小丘。这座小丘位于谷地的高点,举目望去便将谷地内的景致一览无余:一条小河蜿蜒的绕过小丘,包围了它的东、北两侧,在谷地的南侧则是一片稀疏的树林,西面则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一直延伸到逐渐升起的坡地。刘成笑着回过头对赵文德道:“无论是攻是防,这里都是必争之地!”

即便只是个文人,赵文德也能看出此地是控制谷地的要点,不过他知道刘成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可不是仅仅为了给自己上军事地形课,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等待着刘成的下文。

“宗敏,如果是你,会怎么攻打这里?”

“我?”刘宗敏闻言一愣,旋即笑道:“大人既然问我,我也就斗胆答了!”他看了看周围的形势,稍一思忖便说:“这小丘西边地势最为平坦,是适合大队人马行动,应该是主要进攻方向,不过南侧也应该派出别部,或出奇兵,或者分散守兵注意力。东北两侧要等看过河有多深,河底是碎石底还是烂泥底再做打算!”

“不坏,不坏!”刘成笑道:“就算是我也没法答的更好了!不过你发明的那玩意已经让一切都变了!”说到这里,刘成对郝摇旗道:“让他们准备一下!”

“是,大人!”郝摇旗应了一声,转身去传达命令去了,不一会儿赵文德就看到小丘下来了十几辆马车,从马车上搬下来许多草人,这些草人都是特制的,与普通士兵的身高相仿,底部的木桩是削尖的,用力一插便深入土中。看着郝摇旗在下面指挥部下布置草人,刘成突然转过身来,向托马斯问道:“托马斯,你看这草人安置的怎么样?”

“非常好!”托马斯用一种内行才有的眼光打量着小丘下的行动:“您看,郝是个老练的将军,他将自己的军队分成了三个纵队,排成了品字形,这样一来既可以进行灵活的运动,又能够相互保护,而在这三个纵队的后面他还留下了一个横队,那些应该是弓箭手或者鸟铳手作为掩护。”

“很好!”刘成轻击了一下手掌。他回头看了看赵文德,发现对方还有些不解,便笑着解释起来:原来在自动火器出现前,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的基本队形只有三种:横队、纵队、方阵,其余的阵型都是这三种队形的组合。

横队与纵队各有其利弊,横队可以最大限度的展开兵力,迂回敌人的两翼达到包围的目的,但横队的机动速度慢,在崎岖不平的地形队形很容易混乱、断裂,给敌军切断包围的机会,而且横队的左右两端假如遭到敌人的骑兵的侧击或者迂回,很容易出现崩溃,所以通常来说一个横队的长度不会超过一个军官的嗓门的范围,队头在一侧,而副队作为备用在另外一侧,以确保能够保持对部下的掌握,而且每前进一段就要停下来整理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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