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客氏的美梦
王安哼了一声,道:“有奏折说他‘积功勤恳’,建议让他做州郡的盐课提举,嘿嘿!管盐课的官虽然不大,只有七品,但油水很大呢!他有这个资格么?”
魏忠贤躬身道:“这是郡守上的奏折,想必是真的吧!小人也不知道。”
王安忽然呸了一声,“狗屁不通,你自己侄儿是做什么的,你不知晓?他一直在乡下务农,有个屁‘积功’,郡守巴结你上了奏折,你顺水推舟,这套把戏还想骗谁?”
魏忠贤赶快跪下,伏地叩首,道:“小人有罪,小人年轻时候荒唐,败光了家产,父母和儿子都是小人弟弟和侄子给抚养的,这次给侄子谋取一个小官,也是为了让他更好照顾老母,消除一点心中愧疚。”说着眼泪也流下来了。
王安哼了一声,又道:“前几日有一个外官到你家里,送了二十两黄金,希望能去一个富裕之处的任所,你收了贿赂,还替人换了任所,可有此事?”
王安负责东厂,这个特务机构专门刺探各种隐秘事情,所以魏忠贤的这些小动作瞒不过他。
魏忠贤连忙叩首泣道:“王公公垂怜,小人确实受了这黄金,只因老母生病,要吃人参治病,小人这金子都送回老家去了。”
王安父母在世的时候,也是一个孝子,他听魏忠贤卖官纳贿都是为了孝敬父母,登时神色稍缓,叹了口气道:“你的做法出自孝心,也很难得,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这么做,犯了规矩,我明天禀明圣上,让你离开司礼监吧!”
魏忠贤伏地大哭,“王公公垂怜,小人在宫中最敬佩的就是王公公了,敬佩公公的品格能力,把公公当成自己的兄长前辈。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公公身边当差。求公公开恩,让小人留在您身边,那怕免去秉笔太监的职位也无妨,只做一名端茶送水的小厮,每日给公公揉腿捶肩,侍候公公,小人就满足了。”
王安微微点头,见魏忠贤这么听话,心里舒畅多了。史书上记载王安第二个缺点就是喜欢别人奉承,越卑躬屈膝,越低三下四他就越高兴。
王安又道:“你对我那么忠心么?可是怎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魏朝给处死了?”
魏忠贤抬头,义愤填膺的道:“魏朝本来是公公的结义兄弟,可他背信弃义,用阴险手段暗算公公。看到公公受伤的痛苦,伤心的模样。小人心中不知有多痛恨这个人,没一日不想杀了他。那日见他在太子府还十分狂妄,说了公公许多坏话,小人一时间控制不住愤怒,没请示公公就把他给杀了,还请公公责罚。”
王安叹了口气,他和魏朝是结义兄弟,魏朝背叛他,他很伤心,但他也不忍心处死这名兄弟。魏忠贤这么做其实是替他去了一块心病。
王安道:“罢了,以后再做任何事情都要请示我,知道吗?”
魏忠贤连忙叩谢,心中微喜,王安这么说,就是不赶他走了。
王安又道:“刚才说那两件事情,你都是出于一片孝心,那也就罢了,只是从此以后,司礼监的大小奏折,都要请示我之后,才能批朱。”
魏忠贤连忙叩谢,大声称颂王安。
此后十几天,辛明天天都到太子府上课,朱常洛老实多了,多尔衮也规规矩矩。不过这四个孩子当中,学习最好的并非两个大孩子,而是沉默寡言的未来崇祯帝朱由检。他学习认真努力,很多讲过的文字都能整段的背诵。辛明惊叹,这是一个学霸啊!
这一日,天色阴沉,不久飘下雪花,寒风呼啸,室外变的极冷。此时正好是该上体育课了,太监便过来请示,是否正常上课?
“当然。”辛明点头,这样的天气正是锻炼人的意志力的时候。近代伟人在回忆少年时代的时候,说自己有意在雷雨天到山中树林中奔跑,以野蛮体质,磨炼毅力。辛明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有感于张居正教导万历,高智商,心性低,最后失败,成了废才的情况,着重磨炼学生的意志。
辛明给四名学生每人发了一柄木剑,多尔衮看到院子里遍地白雪,十分兴奋,连棉衣都不穿,欢呼一声,只穿单薄的夹衣就冲出门去。多铎年纪虽小,也毫不逊色,紧随其后,在冰天雪地中舞动木剑,按着辛明教给他们的剑法,劈砍院子里的稻草人。
朱家兄弟就慢多了,他们平日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别说到冰天雪地里锻炼,连自己穿衣服都很慢。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穿好棉衣皮靴,外面又穿了一层棉甲,这才出门,此时,多尔衮二人已经在院子里锻炼的满头大汗了。
多尔衮一面劈砍,一面斜睨朱由校。虽然二人差了四岁,朱由校身材也比他高大,但动作笨拙无力,十分可笑。
“喂!哭鼻子的汉人小子,咱们对打一场如何?”
“哼!野蛮人!”
两人这十几天一直互相看不顺眼,互相厌憎,几乎从来不说话。
“哈!我猜你是不敢,你是胆小鬼,对不对?”
“哼,野蛮人只配和野兽搏斗,我可是人。”
多尔衮听朱由校讥讽他为野兽,勃然大怒,想过去厮打,又怕辛明惩罚。
他很聪明,见客氏每天给朱由校送茶水点心,与朱由校很亲密,便故意激怒他。
“听说你们汉人小子离不开奶娘,长到你这么大还要奶娘哄着睡觉。每天给你端茶送水的那个娘们,骚里骚气的,天天搂着你睡觉,你们没发生点什么?哈哈!”
朱由校勃然大怒,且夹杂着一丝羞惭,他被戳中了痛脚。因为他现在确实还得每天由客氏哄着睡觉,直到他睡着了,才能离开。他平生最爱的人就是客氏,把她当成自己母亲,听多尔衮这么侮辱客氏,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挥舞木剑向多尔衮头上劈去。
多尔衮见朱由校先动手了,登时心中大喜,他侧身躲开。朱由校木剑开阖,又劈又砍,连多尔衮的衣角都擦不上。多尔衮没他高壮,但却比他敏捷多了,朱由校只劈砍几下就气喘吁吁。
忽然,多尔衮欺身直进,用手中木剑拨开朱由校的剑,接着用力在他右臂上一戳。朱由校吃痛,大叫一声,把手中的木剑扔了。多尔衮伸脚一绊,朱由校登时扑到在雪地中。多尔衮骑到他身上,用拳头猛殴他的头。
周围伺候的太监都是大惊,殴打太子,这还了得!刚想上前拉开。却听辛明在大殿台阶上喝道:“谁都不许参与,让他们打。”
辛明让多尔衮和多铎一起和朱家兄弟学习,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也学学女真人的勇武脾气,男孩子不打架,怎么锻炼出来坚毅的品行。明太祖、明成祖小时候能怕打架?可惜后世子孙生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失去了祖先的勇武之气,这才被异族欺负。
此时多尔衮已经占了上风,把朱由校按在雪地当中痛打。忽然,脑袋被狠狠敲了一下,眼冒金星,只见朱由检冲上来,用木剑劈了一下,大叫:“放开我哥哥。”他兄弟俩感情很深,打架也一起上。
多铎在一旁大笑,“喂,多尔衮,用不用我帮你?”女真人的规矩,打架时候得经过同意才能帮忙,否则就有瞧不起人的意思。
“滚!你以为我收拾不了这两个汉人小子。”多尔衮跳起来,三拳两脚就把朱由检给打倒在雪地中。这时候,朱由校也从地上爬起来,大吼冲上来。他们哥俩一起上,二对一,依然不是多尔衮的对手,一次次被打倒在雪地上。
辛明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止住,见朱家兄弟都是鼻青脸肿的。他们两个打一个,也不是多尔衮的对手。只见多尔衮在辛明身后做鬼脸,嘲笑二人。朱家兄弟又痛又恼,忍不住都留下两行清泪。
辛明见他俩流泪,脸色一沉,怒道:“不许哭,把眼泪憋回去。”
朱家兄弟憋屈的低下头,不敢再哭。辛明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打不过,好好练习,总有赢回来的时候。哭泣流泪,还叫男子汉么?”
“今天体育课之后,加练半个时辰,作为你们哭泣的惩罚。”辛明道。
下课后,辛明先让太监送多尔衮、多铎回去,自己则坐在大殿中看院子里朱家兄弟练习剑法。
这时候,只见客氏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提着一个食盒走进院子。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过来送茶点,除了给朱家兄弟,也有辛明一份,十分殷勤。然后,总与辛明攀谈一会儿再离开。
辛明难拂她的好意,也吃了一块点心。客氏给辛明倒茶,忽然茶碗翻倒了,茶水溅了辛明一身。客氏一声惊叫,连忙用手绢给辛明擦拭,口中道歉。
辛明站起来,抖了抖衣服,说了声没事。
客氏却陪笑道:“这怎么好,外面天寒地冻的,穿着湿衣服,容易生病的。我屋子里有男子衣衫,先生如果不嫌弃,就去更换一下。”
辛明本不想去,但经不住客氏热情相劝,便去了。
客氏就住在后院,辛明在厅中等候,客氏进入卧室取衣衫,半晌也不出来,正有点焦急。忽听,卧室中,客氏尖叫一声,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
辛明一惊,连忙走入卧室。却见卧室中帘幕低垂,光线昏暗。在一张大床上,客氏侧卧,以手支颐,正看着辛明媚笑。她身上只穿了贴身的肚兜,然后在外面披了一层红色轻纱,身上白肉隐约可见。
“来呀!过来嘛!”客氏伸出白白的手臂招呼辛明,语气好像小女孩在撒娇。
奶奶的!这老女人想干什么?辛明看到这丑态差点恶心吐了。他固然在史书上知道客氏不是正经女人,但平时见她还算端庄,便放松警惕,跟她过来,岂料她忽然给自己来这么一出。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丫环,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她年轻漂亮的多么!
辛明转身便走,岂料一阵香风扑来,客氏从床上下来,小跑到辛明面前,拦住去路。
“你看看我嘛!美不美!”客氏一面扭动她丰满的身体,一面拉住辛明的手。
“诶呀~”辛明连忙甩开油腻的胖手,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沉声道:“夫人,请自重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不怕羞,你怕什么!”客氏依然媚笑着凑上来,张开手臂,想要抱住辛明。
辛明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怒气,用力一推。客氏一声惊叫,摔倒在地上。
“老子是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你休要这等不知廉耻,要有些风吹草动,老子眼睛认得你是太子奶娘,拳头却不认得。”辛明气急,顺口把武松怒斥金莲的话给说出来了,还觉得不解气,又加上一句,“不要脸的女人,自己也不照照镜子,都老太婆了,还不知丑。”
辛明转身大步走出去了,他特别生气,依着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客氏的做法,就是对他的羞辱。男女之间的厌憎,一半是身体相貌性格,另一半是身份地位的差距。如果现在辛明还在将军村做贫农,饿的要死,估计就会是另外一种光景。
客氏坐在地上,又羞又恨,她的美梦终于被辛明这一推一骂给惊醒了。自己根本配不上人家,人家也从来没瞧得起自己,可笑自己还处心积虑,种种作态,现在都要成笑柄了。这种男女之间的轻视,伤害力最强,最伤自尊心。
“辛明,你等着。”她握紧拳头,眼神怨毒,昏暗的屋子中,好像一条盘卧在地上的红色大蛇。
晚上,伺候完太子吃晚饭,客氏无精打采的回到房间。她借酒消愁,让小太监送来两个菜,一壶酒,自斟自饮。想到辛明英俊的模样,心头火热,但随即又想到他对自己的痛斥,冰冷无情的藐视,满心喜欢又全部化做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