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沙河渡岁月，日月炼法杖

时光匆匆，岁月如河；河之彼岸，故我安在？

浊浪拍打河岸，石碑历经风霜，不觉中已过三百载。

又值初冬时节。但见那——

霜凋红叶千林瘦，远山几株松柏秀。岭头梅蕊散未开，暖短昼，小春候，浪花涛去无尽愁。寒风古树争枝斗，河涧沉沉名流沙。淡云欲雪满天浮，朔风骤，牵衣袖，一片寒威怎生受？

天地间俱是荒芜，忽见天际有流光落下，唿哨一声，显出四个身形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为首手按短剑，大咤一声道：“那贼厮，还不现身受刑！”

“沙某在此，尔等尽管过来！”有个沙哑孤寂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个披头散发、瘦如竹竿的野人从河底踱步而出。野人手拄个残杖，胸口血祭斑斑，披着副麻布旧袍，像是死而复生的干尸。

无穷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唬得那四位天将胆战心惊，纵有施刑职权，亦不敢过多放肆。行者用手扶起其中一位神将道：“将军恕罪，吾等只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

沙亮道：“啰嗦个甚，早点了事滚蛋！”

四位神将道：“是是是，将军忍耐下。”其中胆量最大者，走上前来，叉手当胸，先对法旨施礼道：“金箭罚逆，急急如律令，现！”

嗡嗡嗡，这次的天条律令形成万道金色小箭轻易锁定目标后就攒射而出。

金箭令符，勾连三十三层昊天塔封印符文，定住沙亮，将他心头来回射中万余次。

沙亮历经三百年刑罚，周身气血早亏空的不成样子，他痛得全身骨骼嘎吱嘎吱作响，手中残杖支地，杖头铿锵作响，有无数五色符文流转不休，渐渐清晰起来，仿若无数条金箭化成的小鱼，翻腾挣扎，把另一段碎裂的法杖补全。

日落月升，不绝中，又是一个昼夜过去。

刑罚完毕，金箭虚影散去，法杖亦是恢复了残破模样。

这万剑穿心刑罚，最初只有个把时辰，后因沙亮忤逆了天庭上差，行刑时间被延长，天条所化发令落下时，到如今已经是要一昼夜方才完毕。

身体固然变得瘦弱不堪，但沙亮的双眼却在放光！

识海中元始天王法身每于受刑时就全力推演昊天塔神则奥秘和天条法令的构造，方才那法杖显化的异象正是模拟天条律令的探索，以求有朝一日可以打破封印，重获自由身。这才是他能坚持活下去的动力所在！

沙亮宝杖轻点，河底洞府中有头已经风干的野牛自行飞出，他弄个砂锅，生起堆火焰，就着野菜煮了锅牛肉羹，饱饱大餐一顿，来补充元气。

旁边有个神将闻到香气后，咂舌道：“这可是有着神牛血脉的妖兽，真是不可多得的食材。此人虽为囚犯，待遇却是不差。我成神数万年来，各类囚犯见多了，还没见过如此派头大的，真是好生令人羡慕！”

另一个道：“你这就有所不知，此人能有这个待遇，可不是上头有人优待。乃是有护法道兵隔三差五送来凶兽给他，否则他早就熬不过刑罚形神俱灭了。”

原来小狐妖白小灵虽然离去，但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派护法神将送来各类或猛兽、或飞鸟、或蛋类、或灵药等诸多天材地宝，这才使沙亮能及时补回损失的元气，不至令他肉身崩溃。

“快走，快走吧，这可是为凶神，咱们得罪不起。”四位神将终是不敢过多逗留，监刑完毕，就飞速离去。

月光如霜，照遍天涯海角。夜募下，沙亮饱食过后，就开始修炼，吸收月华。

“月光吐华，内外灵光到处同。沙含大千界，一个身心万法同。”孤寂的修炼中，有种道韵从心底升起，他开始用元神之力诵读黄庭经文。

。。。。化生万物使我仙，飞升十天驾玉轮。。。。。；

沙亮将法杖平放于膝间，一手翻阅黄庭道经，另一手不断将从黄庭经中悟得的真意符文种子刻画在降妖宝杖上，再施以月华淬炼；到了日间，则是摹刻另一篇经文法意，引太阳真火熔炼另一端。此外更用巫族血祭之法，把这法杖炼成了本命灵兵法宝，再不是天庭制式神兵。如此三百年来，降妖宝杖渐渐从乌黑纯青变得金青二色交融，上面更有神秘经文隐现，好似天然生成一般。

嗡，法杖轻轻震动，当日功课告一段落，沙亮就起身分开河水，自返河底洞府。

此时，千万里之外，北俱泸州。白小灵多年修炼后已经再次进化成三尾大妖，虽仍旧是小女孩模样，却有了个银狐大王的称号。

她盘坐于一处大山中，据地为王。这北俱芦洲虽多是穷山恶水之地，但也有洞天福地。她初始凭着护法神将四处闯荡，或暗偷、或明抢之下倒是获得了不少灵材，如此才能供得起师傅沙亮的所需。

虽说狐族聪慧，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好几次都险死还生。

直到交了个好姐姐红鲤妖王，这才渐渐有了立足之地。红鲤妖王闻小莲乃是人妖混血，有着一半鲤鱼大妖血脉，不容于人世，机缘巧合得到一位妖仙传承，修得神通后就在北俱泸州谋得了一片栖身之地。

月前，恰逢来自北海的巨鲸老祖开万岁宴，四方妖王纷纷前去祝贺，据传宴会期间更有妖仙讲到，还有灵材法宝交易。

红鲤妖王也在邀请之列，白小灵听闻后更是双眼冒光。

闻小莲道：“你这次可不能再撞祸！巨鲸老祖期初是妖仙得道，后来更是拜在一位佛家大能门下，神通无量。虽说出家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但你若是扰乱了大会，届时犯下众怒，我可没本领救你脱身。”

白小灵扮可怜道：“姐姐，我知道轻重的。往日诸多作为，还不是为了报答我师父的救命之恩吗。”

闻小莲再次叮嘱道：“若非见你尊师重道，我也不会收留你。你师傅也忒无能，累得你小小年纪就为他东奔自走。”

白小灵急忙分辨道：“才不是呢，我师傅神通广大，只是现在受了劫难。来日他老人家脱困，灵儿就再不拍被人欺负啦。帮帮忙嘛，姐姐！”

原来这红鲤妖王初识白小灵时是被她手中道兵所摄，后来是彻底把她当作了妹妹，终是不忍苛责，架不住软磨硬泡道：“你既是要去，须得答应我不得离开我周身，不得无端生是非，否则宁可不去了！”

那白小灵自是满口答应，再三保证不会惹事。

闻小莲这才带上她，架起妖风，说一声：“咱们走吧！”二女就消失在原地，向北海中巨鲸老祖所在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