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众叛亲离

行军司马郭思聪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躺在简单的行军床上回想着刚才李忠臣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害怕和恐惧，李忠臣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谁也不知道他下次发疯的时候会捅死谁，距离他最近的人肯定是最先倒霉的。郭思聪发现，现在军中除了李忠臣之外，就属他的官职最高，如果议事，他肯定是距离李忠臣最近的人，那么他的危险性就最高。

“南面是荆襄，荆襄虽然是富庶之地，但也有重兵。西面有臧希晏的大军，西北有郭子仪的大军，北面和东面都是淮西的地盘，但唐州和申州都有兵马驻守，摆明了不让李忠臣回淮西，如今李忠臣是前有重兵阻拦，后又追兵。消息已经传开了，将士们已经是人心惶惶，兵无战心。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郭思聪想着自己的前途一时间忧心忡忡，这些年他跟着李忠臣也算是吃香的、喝辣的，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原本李忠臣变成现在的处境，他应该跟李忠臣共进退、共患难，但他一想到接下来大军可能会被朝廷剿灭，他也将变成阶下囚，想着日后极有可能被朝廷押上刑场，满门抄斩，郭思聪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等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四面被围，插翅难逃啊，李忠臣很明显是要完蛋了，我不能跟着他一起死无葬身之地，我还上有老母在堂，下有三岁幼儿，我不能死，也不能让家人跟着我一起倒霉，必须想办法活命！”

郭思聪思索着，翻身坐起来，他又想：“有什么办法能活命？逃走？逃去哪儿？到处都是朝廷的地盘，我作为淮西二号人物，朝廷会不知道我的情况？他们会放过我？绝对不可能！”

“去向臧希晏或郭子仪投降？他们凭什么相信我？况且我一个人去又有什么用？他们直接一声令下就能把我砍了。对，对对对，投降过去必须要有投名状，否则人家凭什么相信我？朝廷凭什么赦免我的罪？我必须要带投名状过去才行！”

想到这里，郭思聪不由自主的看向李忠臣的营帐方向，低声嘀咕：“李大人，您可别怪我，我也是为了活命啊，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下地府见阎王爷！”

收拾好心情之后，郭思聪立即起身向外面喊道：“来人！”

一个亲兵走进来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王清水和杨荣二位将军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相商，记住去的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人发现异常！”

“是！”

没过多久，两个身披甲胄的大汗在亲兵的带领下走进来，他们就是王清水和杨荣，二人向郭思聪抱拳道：“听说郭大人找末将等人有事？”

“二位将军请坐！”郭思聪说着又对亲兵吩咐：“去外面守着，不许让任何人靠近！”

“是！”

王清水和杨荣二人听了这话，顿时心头一跳，他们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却又说不上来。

只见郭思聪对二人说道：“二位将军，我等马山就要大祸临头了！”

王清水点头道：“不错，如今我们的处境很危险啊！”

杨荣问道：“郭大人，难道你已经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应对目前的局面？”

郭思聪看着二人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开口道：“我确实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是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二人同时问道：“什么好办法，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如今之际，我们只能归顺朝廷。但必须要有人死，朝廷才能赦免我们，我们才能保命，说不定还能升官！”

王清水和杨荣互相看了一眼，王清水问道：“什么意思？谁必须死？”

郭思聪反问：“王将军，你想死吗？”

王清水道：“如果能活，谁也不想死吧？至少我不想死！”

郭思聪看向杨荣：“杨将军呢？”

杨荣摇头道：“末将当然也不想死！”

郭思聪点点头，“我更不想死，既然我们都不想死，那我们只能让别人死掉，以此获得归顺朝廷的投名状！”

王清水和杨荣就算再傻也明白郭思聪所说的那个必须要死掉的人是谁了，两人脸色大骇，“郭大人，这······只怕不妥吧？”

郭思聪冷声道：“有什么不妥的？难道你们还真想为他尽忠啊？如果不归顺朝廷，那么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可如果只死他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活命，朝廷真正要剿灭的只是他，而不是我们所有人！二位将军，我也不逼你们，我手上没兵，我就是想这么做也没有办法实施，但是你们有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们放弃这个机会，你们可能后悔都来不及了，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朝廷的追兵很快就要到了，而且我们围攻了襄阳这么久，哥舒曜如今算是轻松了，他肯定已经把我们恨得要死，他要是发狠带兵追上来，咱们谁都活不了！现在军中的情况二位也都清楚，将士们都没有士气了，还有谁有胆子跟朝廷大军打仗？就算只有哥舒曜带着疲惫之师追上来，我们也只有败北的份啊！二位将军，快下决心吧！”

王清水和杨荣的脸色开始不停的变换起来，各种情绪一股脑的涌现在脸上。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王清水才拍了大腿沉声道：“好，干了！只死他一个人，总比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死好得多！”

杨荣见王清水表态了，他也点头道：“我也同意。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开始布置，一旦布置完成，就立即开始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事不宜迟，二位将军，我跟你们一起去点起兵马，人不需要太多，只要够悍勇和听命就行！杨将军，你回营召集你的亲信，然后带着他们赶来王将军这里与我们会和，我们再一起杀向中军大帐！”郭思聪站起来说道。

王清水和杨荣也站起来，“走！”

三人很快走出营帐，杨荣单独返回自己的营地，而郭思聪则跟着王清水回营，他和王清水刚刚点起五百精锐人马，杨荣就带着五百人赶了过来，两支人马汇合之后，王清水和杨荣推举郭思聪作为头领，指挥这次行动。

郭思聪当仁不让，立即带着他们浩浩荡荡杀向中军营帐，营地内负责执勤巡逻的兵士们看见这么多人杀气腾腾的过来，立即上前询问，郭思聪二话不说，立即下令王清水和杨荣杀过去，王清水和杨荣当即带人杀死拦路的巡逻队，然后继续向中军大帐快速奔行过去。

喊杀声很快惊动了附近营帐内的兵士们，纷纷拿着兵器冲出来，郭思聪对这些人大喝：“李忠臣罪该万死，就是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带上死路的，如果不想死，就别阻拦我们，跟着我们一起去中军营帐杀了李忠臣！”

李忠臣听到了动静，立即爬起来大喝：“外面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吵？”

一个亲兵跑进来惊慌的报告：“大人，不好了，郭思聪带着兵士们造反了，他们正向中军营帐这边杀过来，他们说······他们说······”

李忠臣怒道：“说什么？”

“他们说大家落到如今这副光景，全都是大人您惹出来的，他们要杀你泄愤！大人，很多兵士们都跟着他们反了！当值的傅将军已经带兵去挡住他们，但是傅将军的兵马太少，只怕顶不住，大人，如今之计，只能轻装逃离这里，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李忠臣走到帐外左右看了一遍，只见大量的兵士都向这边涌过来，声势太大了，而且挑头的是郭思聪、杨荣和王清水等人，他已经无人可用，无兵可派！

“大人，前面顶不住了，若耽搁下去，我们全部都会被杀死！现在只能逃走还有一条活路！”亲兵统领说完立即指挥手下亲兵们：“快给大人换上普通兵士的甲胄、准备好马匹，咱们立即撤走！”

“是，将军！”

亲兵统领带着二十多个亲兵护卫着化妆成普通兵士的李忠臣一路有惊无险的逃离营地，众人骑马跑了近四十里后才停了下来。

亲兵队长问道：“大人，咱们去哪儿？”

李忠臣突然有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惨然笑道：“还能去何处？咱们还有可去的地方吗？想我李忠臣纵横疆场多年，官至节度使，如今却落得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下场！”

亲兵统领道：“大人，若是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那就只能投降朝廷了。大人若投降朝廷，也不一定会受到严惩，如今朝廷对武臣都很亲厚，大人又是主动请降的，想必朝廷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大人的！”

李忠臣思索良久，打马向西方跑去，一边奔行一边大叫：“走，咱们去向臧希晏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