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仙姑献酒示天官
九颰十飚任尔吹,浪打石崖白沫飞。
八千年不改竦峙,伟烈丰功都化灰。
一脚踏过青州地面,王真手扶鞍韂朝下看着那茫茫无际的东洋大海,突然感慨的说到。
“不知不觉,一百多年了啊。”
“天官,您怎么了?”
旁边的吕天龙随口问了一句,就看王真轻拍一下他的肩膀。
“你往下看看这是哪?”
吕天龙顺着王真的话低头朝下面看去,就看到下方的大海之中孤悬着一大一小的两座岛屿,这大小两岛都是黑山黑土,而且貌似原本就是一个岛,只不过后来被分开的样子。
“大人,这是黑山岛!”
吕天龙顿时福至心灵,黑山岛的地名脱口而出。
“可不就是黑山岛吗,想想当初咱们差点就丧在这里。”
看着如今早没有了一丝妖魔气的大小黑山岛,王真一时间百感交集的说到,而吕天龙也附和的说。
“是呀,我现在一想那渗人的血污池,脖子后面还一阵阵的冒凉风呢。”
听一提起了血污池,王真不再说话了,那由十万人的身躯沤出来的血污池,就是他想起来也头皮发麻,不过好在最后是铲除了妖魔,东海县城的众百姓的灵魂也得到了度化,总算是能聊以**。
王真正这样想着,吕天龙那边又说话了。
“哼,说起来当初就因为这血污池,那个东海龙王还告了咱们一状!玄蛇闹出那么大的事他不管,等咱们把妖怪出了他蹦出来讹人了,什么东西!”
“唉,时过境迁,算了。”
王真只是摆摆手叫吕天龙少骂两句,东海龙王告他的这件事是非本就难说清,更何况在北海的时候,敖闰已经在中间给代为说和,既然已经有人给说和了,那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事后再说这些就没劲了。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前行的马队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前面的小校快马跑了过来。
“禀告天官、将军,前面有巡海夜叉拦路,说是代表龙宫向天官赠礼,为天官送行。”
这王真倒是有些意外,他和东海龙王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很尴尬,一方面当初有些小嫌隙,不过后来在敖闰的说和下这点事儿算揭过去了,同时席间敖广又送给王真一副九宝唐猊铠算是赔罪。
在王真想来,事情揭过后相安无事不来往最好,却不想在过海中间还遇上了这么一番。不过既然人都已经到了眼前,王真自然也不可能连个面都不见。叫一声小校前去通传,王真则催动行云瑞不紧不慢的往前溜达着。
巡海夜叉跟着小校沿着云路往前走,接着就看到前面的天官仙府人马一分为二,雁翅排开,现出了儆世天官法驾。
一见到了王真当面,巡海夜叉当即上前和王真见礼自称小神,紧接着就呈上了一份礼单。王真看着这份分寸得体的礼单,只得连声道谢,同时又和气的勉励了这夜叉两句作罢。
命人送走了巡海夜叉之后,王真又一想真的要抓紧渡海。这东海上的仙山可是不少,无论是地仙还是散仙在东海上修行的有一大堆。
就这些王真熟的不熟的神仙不用多,就算是出来十分之一说要送送王真,或者是攀攀交情,都着实的叫人头疼。想到这里,王真故意快催促着士兵赶路。
赶路的脚步一加快,多远的路也就都不算事儿了,去东胜神州的路中间明明隔着东海,却没用半日就快要走完了,这还是因为众天兵的修为不够,王真为了就和着他们,要是就王真一人,只怕不到盏茶的工夫。
“天官,您看,前面应该就是东胜神州了。”
马上的吕天龙将节杖交在一只手上拿着,另一只手指着前面给王真看。
顺着手看过去,就见那东胜神州莽莽蓁蓁灵气葱郁,既不似北俱芦洲那样的蛮荒蒙昧,也不像南瞻部洲那样人烟稠密。
虚一望天空中那缭绕的云气,王真忍不住称赞了一声。
“这东胜神州当真是富饶之地,若真常住在这里修行,倒也真能修身养性。”
“诶?!”
这时吕天龙猛地惊咦了一声,把王真给咦的不老乐意的,心想自己这儿正说着话,你这边怎么还有质疑的意思,刚想要开口批评他两句就看吕天龙在那一个劲儿的猛抽鼻子。
“大人,您闻闻,什么东西这么香。”
一边说着,吕天龙一边贪婪的不停抽气,王真本以为吕天龙是在大惊小怪过分夸张,就是下意识的抽了一下鼻子后自己也愣在了当场。
空气中确实飘散着馥郁的香气,这股香气好像是花香,却又有几分类似檀香,要是再仔细闻还有一丝淡淡的奶香气。
“这味道真好闻。”
吕天龙表情迷醉的说着,王真却觉出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想必是有福德的道友路过,只是不知道是何方的神圣。”
王真谨慎的说到,这香气分明就是祥瑞仙气,他自然不会像吕天龙那夯货一般。几乎就是一转眼的光景,王真就又见自己一行人的马队前有祥云翻涌,五彩的瑞霭好似如水的墨一样弥散的漫天都是。
“不知哪位道友驾临,在下儆世天官王真可否请道友出来一见?”
催坐骑来到队前,王真朝着虚空打了一个稽首高声宣了一声法号,随后就看到那祥云一点点散去,走出来一个一身素裙手提竹篮,身后还牵着一头梅花鹿的仙姑。
“呀,天官,这位可是麻姑娘娘。”
吕天龙一眼认出了这位仙姑,当即在王真的背后小声的提醒到。王真心下了然,再次打了一个稽首。
“原来是虚寂冲应真人。”
虚寂冲应真人正是麻姑的道号,这位麻姑可是一位女中寿仙,名望身份能够比肩彭祖。故而尽管麻姑只是一位散仙并不在八部正神之列,但任凭哪位神仙都要给麻姑几分敬重。
“见过王天官。”
麻姑走上前来微微施了一礼,王真这才得出空来仔细端详这位仙姑的模样:面庞二十来岁年纪的样子,芙蓉面上生了一对杏眼,扑簌簌的眼睫毛更显得美目神采非常,微挺琼鼻之下朱唇饱满似濯水红缨剔透可人。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副端庄妍颜的两颊上,偏偏还又生了几颗小雀斑,为麻姑平添了几分娇俏。
“久闻仙子大名,只可惜一直都是无缘得见,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麻姑的容颜叫王真惊为天人,却也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猛瞧,只是很客气的说着话。
“前些时日我去拜访南极子,听他说了不少在天官处做客的见闻,叫我羡慕的紧当时就想拜访天官一番,不过转天我就又听说天官要调任至东胜神州。可巧我的道场就在东海之上,知道天官此番估计得路过这里,便特地在此等候。”
麻姑慢条斯理的说着,声音好听的就好似黄莺一样,一边说着麻姑又从竹篮之中取出了一把玉壶。
“此番王天管调任东胜神州,正是意气风发要成就一番大事,小女子别无相赠,只有这一壶自家酿的浊酒送与天官,还望天官不弃。”
说着话,麻姑双手捧壶敬到了王真的面前。
王真没有去接那酒,实在是这礼物过于贵重叫他哪里敢接。他并非孤陋寡闻之辈,自然明白麻姑所酿的酒哪里是什么她自己所说的什么“浊酒”,这灵芝酒可就是当初瑶池会麻姑赠与王母的那种酒。
便是女仙之长的王母当时得了这种酒都喜的不得了,当场封麻姑神位“虚寂冲应真人”,也留下了这“麻姑献寿”的典故。
“仙子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王真实在担不起此等厚礼。”
王真紧着客气推辞,不过麻姑的表情看起来却是甚为坚决,同时樱唇微启唱出了阵阵仙音。
“浊酒一壶敬天官,道友且听麻姑言。四大部洲东胜境,连绵万里有仙山。膏腴良田生嘉禾,活水润物长楩楠。众生安乐多灵秀,遍是福地与洞天。
无为而治民安顺,不惧鬼神不敬天。殷商移民为避祸,在此乐居不记年。却闻暗中生邪祟,欲割神洲再立天。可怜生灵将涂炭,山河破碎绝人寰。
妾敬天官弥天勇,敢驱雄师解危难。弊除邪魔还真炁,证道成德洗金丹。阴阳和谐不染尘,灵霄紫气贯泥丸。浊酒一盏壮行色,只盼天官早凯旋。”
王真听着麻姑唱罢,这才了然对方好意,连忙将那仙酒接在手中。
“多谢仙子吉言。”
麻姑见王真接过了仙酒,点点头便不说话了,王真这边刚想要再同人家客气两句,却见麻姑毫不留恋的转身飘然远去,不过就转眼之间就消失在王真的面前。
“好灵秀的仙子。”
王真手托酒壶,不禁开口称赞了一句。旁边的吕天龙也是跟着点头,不过很快就看吕天龙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大人,要不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别去那东胜神洲了。”
王真当时就瞪了吕天龙一眼。
“你这夯货,又说的什么浑话?都已经领了旨意,哪有半路打退堂鼓的道理?我看你是又该打了!”
吕天龙摇了摇头煞有介事的说到。
“大人您没有听到那麻姑说吗?她敬佩您有弥天之勇,可见那东胜神洲是何等的凶险,就算是麻姑这样的神仙都害怕。
我估计咱们这次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修行了这么多年最后落下一个身死道消,不值得,不值得呀……哎呦。”
王真一脚就踢在他的屁股上。
“我看你是怎么打都没记性,少跟我在这作怪,修行一途有如逆水行舟,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么多年所遇到的凶险还少了?你家天官我要是胆小的话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知道吕天龙是个骂不化的,训斥了他之后王真索性也就不管他了。不过回过头来王真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刚才麻姑的示警确实是入了他的耳朵,不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