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恢复

(出卖灵魂?老板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难道这就是他说的长远投资吗?)

我沉默了,在这般严酷的条件之下,我之前心中的种种豪气,皆是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洪秀娜的手掌微微收紧,然后又是用力得把我向后一拽,那不住摇动着的脑袋,好像是在无声得说着——“不要!不要答应这种条件!”

小店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我从边上拉了张椅子,有些颓废得坐在了上面,十根手指紧紧得插入发际,嗓音略带几分嘶哑得说了一句:“老板,我的灵魂真有那么值钱吗?”

老板脸上的笑容仍是一如既往的和煦,仿佛之前那几个冰冷的字眼是旁人所说一般:“值钱与否,那要看你自己是怎么认为的了,你觉得你的灵魂不如这女娃的未来的幸福值钱,而且你还对自己有着足够信心的话,那你大可今天将灵魂交给老夫。”

言罢,老板语风又是一转:“你若是舍不得这灵魂的话,那也没多大的关系,你为了救这女娃都把自己的命给豁出去了,不过是失去了两种感官而已,能从这般危险的梦境之中保住性命逃脱而出,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就算今日你略微自私一些,这女娃也不会怪你的。”

“况且这女娃家世显赫,今后的人生也未必会如你想象得那般凄惨。”老板一直自顾自得说着,不过说到了这一段时,声音又是一顿,随后又朝我露出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呵呵,老夫今日倒是有些多嘴了,应该不会干预到你的选择吧?陈先生。”

(我的灵魂的确是有独到之处,对于老板来说,这一笔交易稳赚不赔,可对于我来说,似乎也没多么吃亏,冥界调查局的任务同样凶险,一个月时间,我要经历整整十次任务...)

(要么,在这三十天的期限到达之前,我便死在了某次任务之中,要么,我则是成功得活了下来,并且利用这十次任务的丰厚奖励,最后成长到一个极为强大的程度...)

(是的,每一次任务后,我的实力都有着长足的进步,假如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到那时,区区守陵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身后,洪秀娜的反应愈加激烈,我轻轻按住她不断颤抖着的手臂,又将她那柔软的手掌紧紧得握住,道:“秀娜,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帮你医好眼睛的,无论是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现在,正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刻。”

洪秀娜拼命得摇着头,眼角不断得划下泪水,不管任由我如何去说,她都不愿让我去冒这个险。

我站了起来,将洪秀娜紧紧搂入怀中,待到她略微平静了一些后,我缓缓松开了手臂,然后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笑道:“除了刚才的那个拥抱,我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相信我,我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能力,去做到这些。”

老板将合同向我这边推了出来,然后又拿出了一块鲜红的印泥,摆在了我的眼前,微微笑道:“看来你是做好决定了,陈先生,大拇指,用力按,我的印泥有点淡。”

我摊开手掌,默默得凝视了几个瞬间,随后,我便毫不犹豫得在老板递来的印泥上重重得按了下去...

嘶…好痛啊啊啊啊啊!!!

(这种仿佛连灵魂都要被撕裂的感觉...和冥界调查局的入职合同,可真是类似啊!老板...他究竟是什么人!)

嘴唇陡然泛白,一阵阵强烈的寒意,自脚底猛然涌起,我只觉自己的两条腿好像是踩在云端一般,晃悠了几下,差点没一头摔倒在地上。

最后,我扶着桌子,然后将那颗鲜血淋漓的大拇指按在了合约末尾的署名处,伴随着缕缕鲜血的扩散开来,合约,签署完毕。

老板将合约细心得收入怀中,随后,他便微笑着对我说道:“那么陈先生,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我这就为洪小姐治疗。”

我有气无力得点了点头后,便一头趴在了桌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

...

精疲力尽的我在老板的桌上很快就有些迷糊起来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似乎是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白色的纸钱自天空之中徐徐飘落,脚掌踩在一条悠长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得去往某个地方。

影影绰绰的幽静密林之间,有着一条深邃的小道,在小道的两侧,矗立着许多看不清面容的模糊人影,有些人身上披的是粗糙的麻布,而有些人身上的则是昂贵的绸缎,但无论是何种材料,其色泽却是出奇的一致——白色...

如此众多的身影站在一起,其中竟是没有半点的交谈声音。

万籁俱寂,寂静的树林,在这些人的衬托之下,似乎更是寂静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跟在了这些人的身后,甚至我完全不知道他们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渐渐向前挪动了起来,而我亦是跟着他们,向着密林的更深处走去。

脚下的道路,渐渐变得泥泞了起来,偶然间还会踏过一道浅黄色的水洼,到后来,甚至是要涉水而行。

奔涌而下的黄色泉水将队伍冲得七零八落,不少人都是被汹涌的波浪直接卷走,可即便如此,这冗长的队伍之中,竟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在经过黄色泉水的洗礼之后,我望见了一片鲜红色的花海。

我莫名得感觉好像认识这些妖艳的花朵,似乎是叫曼珠沙华,似乎又是叫彼岸花。

远处,是一座窄窄的拱桥,上面站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女子,只见她一边向着过往的人们递去一碗碗温和的热汤,一边轻声哼着一首小曲:

“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

“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

一曲唱罢,刚好轮到我喝汤了,她的一双眼睛,就好像是星辰般耀眼,哪怕是不经意间看上一眼,便是再也移不开眼了,就好像是落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般。

可偏偏是这样的一双绝美的眼睛,却是总是泛着悲伤的红,流着思念的泪,无论她的表情是哭,是笑。

我只是看了她一眼,一股莫名的忧伤,竟好像是扎根在了我的心中一般,无论如何都是挥之不去。

看着这双泛着晶莹泪光的眼睛,我情不自禁得想着,她为何如此悲伤,是被什么人伤透了心吗?面对着如此美丽的人儿,那个人还真是狠心啊。

在我看她的时候,她也一直在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将我手中的热汤端了回去,然后将其中的汤水又倒回了烧汤的大锅里。

那双悲伤的眼睛没有再看向我,但她的心,似乎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我,在将我赶下桥后,她又唱起了一道悲伤的小调:

“水月镜影...”

“花叶无言...”

“忘川难忘...”

“情...”

“情...”

似乎是忘记了歌词,她那悲伤的双眼之中,又多出了些许的疑惑,不过随后,她的嘴角竟是扬起了些许的窃喜:“记不起情,那就是忘了吗?这样也好...”

摆起长长的云袖,她朝我挥了挥手,眼中的泪水悄悄止住,只余下了一缕如花般的笑靥:“不过,你可不能忘。”

...

“阿啾!”

我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出来。

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缕捏在青葱指尖的秀发,和一张偷笑着的清雅脸蛋。

我微笑着伸出了两根指头,然后在少女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刚一恢复,就来捉弄我了?”

略带几分调皮得眨了眨眼,一双红唇微微分开,随后,是一道轻灵而又藏着些许羞赧的细腻声音:“陈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