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根据兵法,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应该以逸待劳,避实就虚。此时,凭坚城而守之,不失为一条上策。所以,胡也先实在搞不清楚,这陆机怎么突然要弃云中城不守,以微弱的兵力去主动进击凶悍的匈奴大军。
但是卫瓘事先有军令,让陆机全权负责云中城的防务,并授予军令,胡也先虽摸不着头脑,却也只能听他调度。
胡也先已将集结令下发到四门的各营了,但是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守城的兵力却还迟迟没有集结完毕。
士兵们显然也对这一突然的出击命令很不理解,再加上对匈奴人的畏惧,自然都有些不情不愿,故而执行起集结令来,也不是那般雷厉风行。
胡也先没法,只得一个个军营去亲自督促。
“都他娘的给我动起来,贻误了军令,你们有几个脑袋给砍的?你们头呢?又去钻婊子窝了吗?”胡也先一脚揣在一名磨磨蹭蹭的军士臀上,一边没好气的骂到。
“胡将军,胡将军,我在这呢!”只见一名满脸胡茬的小统领从一座军营里钻了出来,睡眼惺忪、满脸疲态,正手忙脚乱的系着裤腰带。
“陈磊,你好大的胆子!你他娘的果然是去钻婊子被窝了!”胡也先豹目圆睁,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欲往那校官身上抽去。
“胡将军,别,手下留情!小的并没有去寻花问柳,只是在补觉呢。小的的婆姨就是这云中本地人,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乱来啊!”那校官忙堆笑求饶道。
“哼,就算没狎妓,擅离职守,偷懒打诨也是条罪状。”胡也先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说道。
“胡将,您真误会我了,小的只是值了一晚上的夜岗,刚换下来休息休息,不成想您的军令就下来了。”那校官好不容易将盔甲穿戴好,苦着脸解释道。
“军令如山,岂可有误?甭说是大白天了,就是半夜,叫你们行动,就得赶紧行动!”胡也先大喝一声:“一刻钟后,若是你的人不能在北门集结好,军法处置!”
胡也先扔下一句话,气呼呼的走了。
那校官只得转过身去,板着脸吼道:“都听到了吧?一刻钟后哪个孙子没集结好,老子不剥了他的皮!”
正在远处调度文官和后勤的陆机听到胡也先这边的动静,不觉也哑然一笑。这并州军营中多是粗犷的军汉,说话粗鄙直接,与洛阳城里文绉绉、假惺惺的名士风范大为不同,陆机倒也颇觉有趣。
……
半个时辰后,云中城的精锐士卒终于全部集结完毕。陆机虽然只带上了三日的粮草,却也几乎将这云中城仅剩的物资搬空了。
没办法,云中早已被匈奴人洗劫过一次,又围困多日,城中早就几近弹尽粮绝了。
陆机不顾胡也先的反对,只留下两千老弱残兵守城。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眼下的情形难测,他也只能搏一搏了。
“将士们,并州的弟兄们!他娘的,匈奴人背信弃义,反叛朝廷,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掳掠,杀了你们的父母,侮辱了你们的妻女,屠戮了你们的兄弟!难道我们还要窝在这城里当缩头乌龟,任他们欺凌我们汉人百姓吗?!”
在陆机的授意下,胡也先站在城楼上,慷慨激昂的向城下的军队喊道。
“我们要报仇!冲出去!杀匈奴人!”听了胡也先的话,城楼下的兵将们群情激奋,他们多是并州本地人士,确实对匈奴人恨之入骨。
“弟兄们!是时候报仇了,踏平敕勒川,杀光匈奴人!”胡也先一声大喊!
“踏平敕勒川!杀光匈奴人!”楼下的将士门跟着高呼。
是时候了,陆机向胡也先点了点头,胡也先大手一挥。只见城头的旗令手也立马将令旗一挥,顿时军号震天,钲板金鸣。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数千装备齐全的并州铁骑立时山呼而起,从北门浩浩荡荡的冲了出去。
连一向文弱的陆机也不甘人后,手执长剑紧跟在胡也先背后,跨马奔腾。
“哈哈哈哈,士衡啊,我胡也先算是豁出去了,陪你玩次大的!他娘的,说实话憋在这云中城里当缩头乌龟的日子我也是过够了,既然你要和这些狗日的匈奴人干,我胡也先就陪你拼命!”胡也先爽朗一笑,豪气冲天的对陆机说道。
“胡将军,多谢你支持我,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兄弟们白白送死的。”陆机淡然一笑,坚定地说道。
云中城外的原野上,尘暴漫天,黄沙滚滚,几乎抬头不见日影,匈奴的围城大军也全都靠笼罩在浓密的沙幔之中。
云中城的守将憋屈多日,全都窝了一肚子火。被胡也先一煽动,立时如同出笼猛虎一般向着匈奴营地猛冲而去。
那些影影绰绰的匈奴人显然没料到这云中城中被困陷多日、几近弹尽粮绝的汉人兵士竟敢主动出击,一时都愣在那里,来不及反应。
“杀啊!杀啊!”
耳边杀声震天,山呼之声,撼动旷野。陆机此时也是不甘人后,挥舞长剑,高声喊杀着来给自己鼓劲,他催动战马,义无反顾的朝敌方军营冲击着。
眼看离匈奴人越来越近,大战已经箭在弦上,陆机热血沸腾,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只知道忘我的大喊着,举剑朝着一名最近的高大匈奴士兵冲了过去。
陆机本以为这将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恶战,甚至已经做好了拼死搏杀的准备。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没等他冲近,那名壮硕的匈奴人竟直接掉头骑马奔逃起来!
不可能呀,难道是被自己的气势吓坏了吗?
陆机来不及多想,急忙将腿一夹,催马追了上去。
陆机曾是茅山玄士,茅山第一教义便是不得无故杀生、恃强凌弱,虽然这是陆机第一次主动想去伤人,但他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战场,自己不能存有丝毫怜悯之心,只得狠着心,挥剑朝那匈奴人的手臂上劈砍过去。
那身形高大、亡命奔逃的匈奴人手臂被陆机一砍,自然一吃痛,他虽然被陆机这边的气势镇住,落荒而逃,但关键时刻还是有求生的本能,顾不得疼痛,忙举起手中的马刀反手一击,劈开陆机的攻势。
陆机只觉手腕一震,心想这匈奴人果然野蛮凶悍,这手上的力道就不同常人。
就在陆机恍神间,只见那彪悍的胡也先已不知从哪冲了过来,手中的长刀一挥,手起刀落,将那惊慌的匈奴人斩落马下。
那匈奴人肤色惨白,一头金发,双目圆睁的脑袋滚出去老远。
陆机皱了皱眉,腥浊的血珠溅在了他的脸上。
“陆中郎!你还晃什么神呢!你怎么不直接刺他要害!这是沙场!妇人之仁会要你命的懂不懂!”胡也先看出来陆机第一下没有痛下杀手,骂骂咧咧的斥责道。
陆机这才回过神来,面对胡也先的责难,他无言已对,忙四处一看。只见似乎战斗已在片刻之间结束,战场上血肉狼藉,那些匈奴人似乎已被愤怒的守城军士们全歼。
可是,这不对啊!
依照陆机事先的推断,这些围城的匈奴人就算人数稀少,也不应该就这么不堪一击啊!
陆机心下一骇,忙再次驱动战马,急速的朝着这匈奴人的军营之中奔去。
“陆中郎,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胡也先见陆机拨开了自己,又冲进了匈奴的营区,不爽的在后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