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南烟雨秋,雨冷分外寒
天下有着另一座城,城名江南。
江南城不同于洛阳城那般繁华,却多了几分秀气。
城中,河道纵横,房屋依着河畔而建。一座座拱桥横跨在河道上。蒙蒙的细雨,滴落在青瓦上,荡起青烟,滴落在河里,溅起朵朵水花,滴落在拱桥,遮住了前行的路。
河道里,一只小船缓缓走着。船头立着个笠翁,斜倚着船帮,揽酒醉怀。船舱里有个穿着轻纱的女人,低着头,神情很静,手轻抚身前的琴。音律很美,如舱外的雨。
船在走,很慢。船头的笠翁,和着音律轻敲着船帮。
雨很轻,却很冷。
河道上,有一座桥,桥很弯,像初一的月。桥上站着一个人,手里打着伞。
弯拱的石桥,与立在桥上的人,安静的深沉昭示着万年不变的坚持。
船在靠近着桥。
“桥上很冷,下来一嘘,如何?”船上的笠翁看着桥上的人,问道。
“甚好,有酒,有音,有佳人。”说完,桥上的人轻踏脚下的青石板,身体如点水的轻燕,片刻后便落在船头,与笠翁并立。
伞下的人夺过笠翁手里的酒,仰头而灌。
“江南的酒不适合这样喝的。”船舱里的女子轻声的低语,宛如莺燕。
船头的人相视而笑,携手走入船舱。
桥上的人收起了手中的伞,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细腻的线条勾勒出令天下女子倾倒的容颜。
船头的人也脱掉了头上的笠帽,方正的脸上刻画着坚毅,只是一条从眉间到嘴角的疤痕,令人多了几分敬畏。
“人都到齐了,有什么话说吧。”开口的是刚才的笠翁。
“你永远也改不了你这猴急的脾气。”桥上的人走到案几边坐下,倒了一杯刚才从笠翁手里夺过来的酒,端起静静的品尝了起来。“酒很好,音很美,人很妙。”
船舱里的女子白了桥上的人一眼,却也停下了抚琴,倒了一杯茶水,动作细慢的品了一口,说道:“茶其实也很香。”
笠翁呵呵一笑,跟坐在桥上的人旁边,夺过自己的酒,大口的喝了起来。“酒确实很好。”
却是迎来两人的共同鄙视,“粗人。”
三人相视而笑,而后却都沉默下来。都端起面前的东西,细细的品味起来。彷如这次相聚只是为了听音,品茶,论酒。
“那事怎么看?”最先忍不住依然是笠翁,率然打破了沉默。
“何事?”桥上的人问。
“山上的事。”船舱里的女人回到。
三人相视,前一刻的轻松忽然变得压抑。船舱外的雨也下的大了一些。
“要我说,派人上山,把他杀了就是,就像二十年前一样。”笠翁伸出手指,沿着眉间一直到嘴角,慢慢的一路摸了下来,脸上慢慢变的狰狞,彷如有着无尽的痛。
“杀不了。”伞下的男人说道。
“是的,杀不了,他身边有那个和尚。”女人轻轻的回道,望着窗外的青烟,眼里多了几分惆怅。
“还有洛阳城外的老头。”伞下的男人补充道,端起手里的酒又轻饮了一口。
“他应该不会动吧,二十年前他就未动。”笠翁不解的问道。
“不好说,二十年前,因为我的牵制,加上那个女人的缘故,他没有理由动。”伞下的男人眼里闪出智慧的光,“而且他很自信,也很确定,我们杀不了莫阳,所以他不想动。”
“嘿嘿,可是莫阳还是死了。就死在我的刀下。”笠翁笑的很阴沉,彷如来自地狱的呼唤。
“他不是你杀的。”女人回过头,双眼死盯着笠翁,手腕轻挽,指尖多了一枚细小的针,闪烁着紫色的寒芒。“他想要被你杀死,所以你才有机会杀。”
笠翁看到女人指尖的针,却哈哈的笑了起来,拿起手里的酒壶,灌了一口。“可是他还是被我杀了,这就是我的目的。而且达到了。”
“不要逼我出手,杀你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女人手指在空中滑动,正是笠翁脸上疤的痕迹。
雨打在船舱上,沙沙的声音不觉于耳。
笠翁突然摔掉了手里的酒壶,暴跳而起,只是身体在半空中已经被身边桥上的人伸出的一只手生生的按下。桥上的人好像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一如他身体的柔弱,但是笠翁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站起,只是恨恨的瞪着对面的女人。如果细看,桥上的人伸手抓住的地方已经有了斑斑青痕。
“不要闹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桥上的人厉声喝道。
两人听到桥上的人的话,都安静了下来。
“他只是个孩子。”过了一会儿,女人轻声叹道,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忍。
“你心软了。不要忘了你可是他的杀母仇人。”笠翁嘿嘿的笑道,看向女人的眼睛多了几分戏谑。
“那又如何?老实说,这次的事,我不想再参与,你们请便。”说完女人抱起琴,向着船舱内的小隔间走去。
桥上的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两只眼睛多了几分冷冽,一如这深秋的河水。
笠翁看着转身离去的女人,又看了一眼满眼冷冽的男子,嘴角的笑渐渐的化开。站起身,拿起斗笠带上。说道。“走吧,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桥上的人又看了一眼船舱后,轻点了一下头,拿起伞,跟着笠翁走了出去。然后两人飞身上了桥头,一同离开了。
船舱后,暗格里,女人坐在桌前又扶起了琴。
一个一身青衣,丫头打扮的女子静立在身旁,手里捧着一壶清茶,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
“小青,跟上去听听,他们准备怎么办?”女人轻声嘱咐道,手指依然在琴上翻飞。
站在身边的青衣女子点头应是,放下茶壶,然后也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