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星楼问话
二楼入口处,站立着一个老人。
佝偻龙钟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左手拿着锦帕轻捂在嘴上,不停的轻咳,声音里透着几分死气。
宇文寒看到老人,一步迈出赶紧来到老人身边,伸手搀扶住了老人,另一只手则在老人背后轻轻的拍着。“你老怎么出来了,身体不好,就应该好好休养,这么折腾干嘛?”
老人轻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无碍。“听说你上山了?”
老人似乎说话都要费很大力气,说完就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恩,上去了。不过事情仅做了一半。”宇文寒搀扶着老人向着楼里走去。
二楼相比一楼就清净了许多。屏风隔开一个个雅间,雅间里或多或少都有着几个人,彰显着天星楼的繁华。
“咳咳咳,事情本就不好办,不然要办早就办了,也不用等到今天,你也不用自责。”老人低声说道。
“还是我无能,凤白歌的剑更凌厉了。”宇文寒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
“不用太过在意了,天下就没有几个人快的过他的剑。你本就不擅长杀人,何必跟他计较。”老人瞥了宇文寒一眼。
“可是以前,他也不会杀人。”宇文寒皱了皱眉,他最在意的依然是别人说他不如凤白歌。
老人白了宇文寒一眼,手指着二楼通向三楼的台阶,说道:“你上去吧,主人在楼上等着呢。他毕竟杀过了人,还不止一个人,真不明白你老是跟他纠结什么?老奴这儿没事,上去说话就要小心点了,主人这两天心情可不是很好。”
“你老不上去?”宇文寒话里透着几分诧异,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暗叹无奈,怎么就偏逢这几天过来了,早知道就应该先回去一趟了。
“不上了,下来的时候去一趟我那儿,有东西捎给他,主人吩咐的,我得去找找,人老了,记性就不太好。”老人说完扭脸向着楼下走去,只是脚步很慢。
“哦。”宇文寒看了一眼老人离去的方向,然后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转过三楼的楼梯口的扶手,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门,门口种着一盆幽兰,淡淡的吐着芬芳。
宇文寒走向前,手指轻叩,低喊了一声:“主母,在吗?”本已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
“进来吧,小寒。”门里传来一声低喊,声音很轻,却有着几分冰凉。
宇文寒苦笑,却也早已习惯了这声音的冰凉,每次听到,却总也忍不住打个冷颤。无奈推门,缓缓走了进去,一直高昂的头也深深的低了下来。
一个全身穿着华服的贵妇斜倚在椅子上,双脚自然前搭在身前的桌子上,全身散发着一种慵懒。看了一眼宇文寒的方向,喝道:“慢吞吞的作甚,跟着死老头,你都学了点什么啊。”
忽然的爆喝,生生打断宇文寒前行的脚步,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纠结于站还是继续走。
“一大老爷们,磨磨蹭蹭的,赶紧过来说话,你这天天鼻子翘上天的小家伙,怎么到了我这里老是低拉个脑袋,赶紧过来,别让我看你这张死人脸,要都你这幅摸样,我这天星楼的生意,做还是不做。”
“一阵轰鸣声传来,显然一张桌子就这么碎在了主母的掌下。”宇文寒想到,却也不敢一步一挪的前行,抬起头,快步走到桌边,低身施礼道:“主母万福。”
抬起头看到怒目而视的主母,还有碎了一地的木屑,宇文寒嘴角使劲的挤出一点笑,只是依然很是僵硬。一丝寒意慢慢的从脚底蔓延到额头,冷汗也顺着脸颊慢慢滚落。
“瞧你那点出息,我又不会拍你,至于怕成这样吗?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贵妇嗔怒的瞪了宇文寒一眼。
宇文寒忽然想起家里后院养的那只老虎,平日里威风凌凌,但是到了这位面前,貌似比猫都乖了几分。只是这些东西也就想想,却也不敢说出口。
“上了山?”贵妇手里还端着一个茶杯,小心拿着杯盖划了两下茶叶,轻吹了几口凉气,放在嘴角抿了一口。
“恩。”宇文寒的心底却是在嘀咕,这么脆弱的杯子是怎么在主母的手里保持的完整。
“见到了吧,他还好吗?”贵妇看似漫不经心,却掩饰不掉眼里的那份急切。
“恩,挺好,跟少爷小的时候挺像,只是……”宇文寒想了想却没有说下去,因为有些东西毕竟是禁忌。
贵妇眼神微不可查的闪动了一下,手捻起嘴里的一片茶叶,手指轻弹,一声轻响,宇文寒脚下的木质地面有了个细小的孔。“别墨迹,有话直说,我这儿没什么禁忌。”
虽然宇文寒知道,贵妇绝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心底却还是清扫不出那片阴霾,因为他清楚眼前人的身份。
宇文寒忙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小少爷的眼睛……”仿若经历的很大的挣扎,宇文寒还是吐出了几个字。“跟他的母亲一样。”
“哦,这个真的没什么。那个女人跟我没有关系,死了也就死了。但是谁要敢对他怎样,哼哼……”贵妇的眼神冰冷,那里深埋着地狱的阴寒。
宇文寒感觉到周身的空气忽然冰冷的几分,挂在窗前的风铃向外飘着,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刀,送过去了吧?凤家那小子没难为你吧?”贵妇接着问道。
宇文寒想起庙前脚下的那道白痕,心里虽是不甘,却也知道自己真的不如他。轻点了一下头,宇文寒说道:“收下了,不过凤白歌的剑更犀利了。”
“凤家的小子本来就是一个奇才,加上山上的沉淀,让他的心更静。剑快也是正常。”贵妇似乎对凤白歌没有多大的兴趣,于是很快的转移话题,“那他呢?凤家的小子有没有教他些护身的东西。”
“轻身的功夫不错,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没办法试探,我出手也怕伤到他。”宇文寒小心翼翼的答道。
“有些轻身功夫就好,也不用也不能要求他将来能做些什么,他的眼睛毕竟是个麻烦,但是刀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就必须交到他手里。回去吧,老东西不比我少担心,只是嘴上不说罢了。”贵妇摆了摆手,示意宇文寒离去。
宇文寒如蒙大赦,俯首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就快步向着门外走去。
“你个小东西,一说让你离开,你就脚步轻盈了这么多。怎么也得对你进行点惩罚。”
听到身后的话,宇文寒全身忽然紧绷,急忙感受未知的威胁。可是还是慢了一点,腿上一痛,一个趔趄,摔出了门外。
宇文寒心中苦涩,每次见主母总会被这样那样的惩罚,不过这次还算轻的,上回直接打掉了自己的腰带,让着身边一群侍女忍俊不已,但是对她来说,自己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她还真没觉得有什么。嗨,或许在她眼里,自己永远是个孩子,可是她自己却更像个孩子。
宇文寒抬起头,看见刚才离去的老人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恢复以前的淡然。
“呵呵,小子,受苦了吧,小姐就这么个脾气。”老人拍了拍宇文寒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早习惯了。”宇文寒话里多少有点苦涩。
“呵呵,都当奶奶的人了,还是这么个小孩子脾气,真让人不省心。”老人看了一眼屋里,声音略大的说道,“还有三年吧,看看还来得等等了,这是小姐吩咐带给姑爷的东西,你给带回去吧,嗨,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闹腾,确实是让人不省心。”
宇文寒也跟着无奈的笑了笑,接过老人递过来的东西,向老人施了一礼,然后大步离去。
洛阳城,人来人往。有多少面孔就那样安静的淹没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