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4章 燕王的警告

年关将至,朝中各部衙的官员们都很忙碌,朱植反而闲得发慌,除了每天听取一下三山街皮作坊张仁旺、夏志生两位东主汇报皮货销售状况,就只偶尔与在京诸王聚会,勋贵百官们却不是他能随便私下拜会或召见的。

不过若真有正事,朱植还是可以去官衙公事公办,这在老朱允可的范围。既然在海河口增置造船厂备倭的广宁前护卫,那么补充点武器、军服、铠甲是有必要的。另外水师战船上的作战兵员,不算水手,至少五千兵,如此,广宁前护卫怎么也得八个千户所啊。

正好这天工部有人通知,于是下午的时候,朱植便带上侯二、徐元炳到洪武门内的工部衙署找到严震直,老家伙获得了水泥的配方,最近已派虞衡司员外郎去城南的牛首山组织人力烧水泥,头一窑已经出来,但质量没朱植带进京的好,却已经非常可观。

本来朱植开始的建议是官方与民间都可经营,但是这东西容易烧,便于广泛普及又能带来暴利,户部尚书郁新现在后悔了,要朝庭垄断烧制,像盐引一样批发给商人销售,这两家伙一起与老朱提了几次,老朱还真就准了。

好在九边军卫与王府仍是个例外,否则朱植得被这些家伙给气死,因此朱植找来工部,严震直笑眯了眼,亲自将朱植和徐元炳领进了自己的签押房看座用茶。

“虽然水泥定为官营,但课税仍定二十税一,因此物是用料不能吃,户部已修撰律令禁止民间商户以粮食、布帛兑换水泥官引,所以此物一批发出去,收上来可都是响当当的钱呐!”严震直笑逐颜开地说道。

朱植无语地撇撇嘴道:“大明的百姓能有多少闲钱?还不就地方那些豪门大户能买得起,依本王看,不如与瓜哇这样的外番使者换香料,价钱还是大明说了算,三百贯一桶都是小菜一碟,先在海外大捞一笔,待价格回落再转回国内市场,如此也不会坑了大明百姓,你们也太不会谋算经营了。”

“三百贯一桶?这样外番使者能要?”严震直目瞪口呆,但想了想觉得朱植说的还真有道理,不由哑然失笑道:“原本老臣等也考虑到民间商户买不起的问题,商议以盐引的方式批发,一桶便为一引,每桶五十贯,这样也还不亏。”

朱植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痛心疾首地大叫道:“严部堂!你们太老实了,按这个价批发还不亏?你信不信朝庭前脚批发出去,后脚商人们就能将价格炒作到一百贯,最后还不是朝庭和百姓两头吃亏,中间的商人们可只是过一次手而已。”

“哦!这样看来是个问题,改天老臣得再与郁部堂谈谈,把这水泥的经营以律令条文严格规范一下!”被朱植这么一说,严震直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立即转移话题道:“监管龙江船厂的欧阳恺前天来求见,说应该将京城周边各大船厂进行整合管理,再将所造船只统一命名,按功用不同拟定制式标准,这事儿是殿下的意思吧?”

朱植含糊笑道:“本王年轻又才疏学浅,哪有这等见地,这是欧阳员外自己有想法却不敢提,本王就做个顺水人情支持一下,莫非严部堂不看好此事?”

“正因为殿下年轻才主意多多,他欧阳恺一个老吏是有点才能,但早就没了锐气……”严震直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样子,随即抚须笑着提醒道:“但这主意确实不错,本部已决意支持欧阳恺主持此事,如此可就与殿下无关了。”

这事若能落实,无疑是一件大好事,自己的策略将要被实行,哪怕做出来是别人的功劳,朱植心里也是大为高兴,却半是称赞,半是不满道:“严部堂果然是国之干臣,可本王位极人臣,岂能与朝臣争功?”

“殿下立身正,知进退,这才是长久之道,很好!”严震直也不在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又道:“今次通知殿下来,便是因广宁前护卫的军服、器械调给,另外去年只调了五千套,之后又出征,这样是需要补足,若加上辽东都司所需军服器械,这可是很大一批。工部现今连库存军服都不足,兵部你就不用去了。”

朱植一怔,不由问道:“什么叫不用去,难道兵部武库没有存货?两三万套周转的应该有吧?”

“谁让殿下你下手太慢呢?肃王府、代王府、宁王府早前就各自领取了一批,开年就有几支到沿海练兵备倭的勋贵又预定了一批,这轮到殿下哪还有?”严震直回道。

朱植一阵吐血,军服武器若赶现货那都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工部虞衡司军器局的规模并不算很大,虽然出产制式,却不是流水线作业,而军服还是织染所、杂造局来做,效率很低。

“严部堂你这就不厚道了,明知如此却不早点通知,现在可有其他办法?”

“办法当然有,只要殿下进宫去与圣上美言几句,内库调个一两万套武器不成问题,而且火药、大将军炮、二将军炮、三眼铳、快枪都是内库才有的啊!”严震直笑嘻嘻地解释道。

朱植气极反笑道:“严部堂!你这良心大大的坏了,这是茹部堂让你搪塞本王的吧?”

“怎会如此!老臣这是好意提醒,不信殿下去兵部问问就知道了,否则殿下再等几天,只怕内库也没有,到时便等来年吧!”严震直哭笑不得,一脸无辜道。

靠!还有这样的事,大明的军需后勤竟然供应不上,朱植只好悻悻告辞出来,见徐元炳左右无事,让他去兵部看看,自己直接进宫到奉天门外递个帖子等着,自有当值的金吾卫军士将帖子转递给宫内宦官,大概要转手两三次才能到老朱的案头。

东角门外与内五龙桥内这一块就是个瓮城,四周都是红色宫墙与金黄的琉璃瓦相映成辉,头顶一块阴沉的四方天与近来干冷的气候预示着又一场冬雪即将降临。

为免双脚冻得生疼,朱植在门前徘徊踱步,心里有点无奈,这时代人们的生活节凑慢,朝庭也是如此,加上年关忙,下午都不知能不能见到老朱,不免又患得患失。

小半个时辰后,一阵有些熟悉的男女低语声从东角门内传来,朱植有些惊讶地转头一看,却是燕王朱棣与王妃徐氏并排从门洞内走了出来,后面则跟着一名年轻宦官。

朱棣有些意外,但马上与徐氏打了个眼色,转头嘴角一挑挂着轻鄙的笑,自来熟地大步近前道:“咦?有劳十五弟在此迎接,甚好……为兄也有话与你说,快过来这边走走!”

我去!这叫什么话,楞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有好话可说?朱植轻笑一声,拱了拱手躬身一礼,又向徐氏行礼,再转身抬头,脸上似笑非笑道:“小弟要到明年开春离京,四哥想叙旧有的是机会,现在只怕不合适。”

“怎么?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就藩广宁就可分为兄的兵权?嗯?”朱棣一走近,立即原形毕露恶狠狠地低声质问,又道:“就凭你还想北御女真,临海备倭,为兄可奉劝你老实安静点。”

如此直白的威胁就太过份了,朱植走开几步转过身去,冷笑着大声叫嚷道:“这是父皇的皇宫,将来是允文的皇宫,没其他人什么事……”

“闭嘴!你这个下作的蠢货,拿热脸去贴东宫的冷屁股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自寻死路,好自为之!”见朱植不上套也就算了,还这么一嚷嚷,王妃徐氏脸色都变了,朱棣气急败坏地冷嘲热讽加警告。

深深地感觉到燕王朱棣的恶意,朱植脸色一阵胀红,强忍着滔天怒火没再回应,不置一词,既然有着根本上的矛盾,说多亦是无用,还会被推测出意图,纯粹是吃力不讨好。

但朱植心里却愈加警惕,朱棣对失去辽东兵权绝不甘心,一旦回北平就可能会有什么举动,而辽王府现在增置为五护卫加一些财源产业,这一定让他更加眼馋,不过正面冲突他应该也不敢,可若是玩阴的,这就很令人烦恼啊!

有道是千日做贼,决无千日防贼的道理,或许应该先下手为强,一次打疼他,让他明白兄弟互斗的代价,但要怎么出手还是得细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