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芙蓉帐暖,渡劫归去

第三十四章新

润玉去往凡间,半路碰到前往天界的彦佑。

“夜神大殿,行色匆匆,可是要去凡尘寻云渡的转世?”彦佑难得正正经经的拦了润玉,好言好语。

“正是”润玉驻足,看了彦佑。

彦佑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传说中温润如玉的夜神殿下,碰上小渡儿,当真是关心则乱。彦佑拱拱手,凑过去耳语:“三日前,云渡曾托了我看护锦觅,那时云渡尚步步生花,不知夜神大殿可曾同云渡话别?她脚下可还是步步生花?”

润玉沉思:“有。”

“那就好办了”彦佑眉开眼笑,“云渡想来身体有异才会连控制小小花影都推迟了这些时日,她带了异象入凡尘,他日降生之时,必定会伴随异象而诞,届时夜神大殿只管寻那异象婴儿便可。况且夜神殿下莫不是忘了凡人怀胎十月才可生产,眼下还不是时候呢。”

“你为何如此关心漪儿?”润玉挑眉,彦佑嗤笑,“左不过是郎有情妾有意,你去忘川半月有余,小渡儿几次三番唤我出现……啊”彦佑被润玉一袖子扇飞了。

润玉驻在云端,看看天色回了璇玑宫,稍作整理去往布星台布星挂夜,因着心不在焉,布好后凝神查看,皱眉自语:“不对,既已入秋,斗柄当冲西”说罢施以术法,更改过来。

梦魇歪歪头,叼了润玉袍子,润玉低头摸了梦魇:“可是想她了?漪儿也该降生了,我们去寻她吧。”

梦魇呦呦的叫了,润玉负手,带着梦魇去往凡间。

凡尘世间正值乱世,战乱不断,版图分裂,有国十七。而南魏北汉东周西楚,当属十七数中四强。

南魏一偏僻小村,一村妇手抱了一对婴孩儿,哭哭啼啼的来到河边,将两个孩子放入两堆树枝杂草编就的窝巢内,抹着眼泪将两个孩子推到河里:“孩啊,还望你们能寻个好人家啊。”

原来这妇人家贫,丈夫又重男轻女,见妇人生了两个女娃,觉得晦气,就发脾气,命她扔掉。她心里不忍,就将孩子送入河中,至于能否活下来,就看老天爷了,总比在陆地上被豺狼吃掉要多几分活命的机会。

两个草窝随着水流渐行渐远,碰到一分流处,一飘向山林,一飘向大河道。

一日后一女子在山林溪边抱起一女婴,带回族里,起名锦觅,正是投入圣医族的锦觅仙子。

另一婴孩随水入大河道,四日漂泊,差点一命呜呼,后流入东周与北汉交汇河脉,被一商船所救。船家主人表面上是东周大商,实则是北汉当今王上的国舅安国公。

五年前他奉命乔装打扮前往东周,如今任务完成,行水路从东周长安回返北汉。途径两国水路交汇处拾得女婴,这二人夫妻恩爱,但无所出,如今拾得女婴,见之心喜,收为养女,取名点水。正是同锦觅一同凡尘历劫的点水。

一月后,南魏王宫生一麟子,取名旭凤。南平侯府诞下明珠,取名穗禾。两人同时降生,南魏王下旨为他二人定下婚约。

又三月,隆冬雪夜,北汉王宫突生异象,整个王宫草木重生,百花齐放,异象初生时恰逢王后产动,半个时辰后鸣凤宫中传出一婴孩哭啼,声大洪亮如似龙吟。

王上同王后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故而王后生产,王上自在殿外守候,听闻婴孩哭啼之声,又见院内草木新生,众花吐蕊,自是欣喜异常。

汉王得知产房内母女平安,叮嘱奴才侍女好生伺候,前往护国寺去了。

润玉下到凡间,耳边似有龙吟,心之所动去往北汉王宫,先观王后新女额间生有花印,庭院生有异象,后查女婴体内心脉隐有自己逆鳞,嘴角可算柔和下来。

润玉看着那睡得香甜的女婴,不禁莞尔:“鬼精灵,你可是算好了,偏不告诉我,害我担心,待你归去,可要罚你。”梦魇似赞同的点点头。此婴正是云渡,润玉见她投入皇室,这一世身生父母又恩爱,眼下她还小,除了吃就是睡,倒也不必多担心,他正在当值,不能多待,纵身离去。

润玉前脚刚走,彦佑后脚就到。

“哎呀呀……渡儿的命数可不如覓儿的命数好啊。”彦佑走到摇篮旁看着熟睡的女婴感叹,“天家最是身不由己”婴儿熟睡当中似有所觉,嘴角弯了弯,彦佑嗤笑,“我也是糊涂了,就你这白皮芝麻馅的烫嘴汤圆,也不是谁都能吃的下的。”彦佑摸摸鬓角离去了。

北汉崇尚佛理,各地均有寺庙,京都燕京更是有专属皇室的护国寺。护国寺主持是一位九十岁高龄的得道高僧,法号了空,汉王夜半叨扰乃是想为新得爱女求个号,以保平安。

原来北汉王继位大统之时,了空的师父恰好圆寂,留言道,北汉王朝祖先杀伐过重,又造女色重罪,到北汉王这一代,嫡系该绝。北汉王当时得这批文非常生气,自此对佛僧疏远。后二十年,北汉王果真一无所出,汉王心灰,王后劝汉王前往护国寺询问破解之法,汉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了,在寺内理佛三日,回朝后遣散后宫,只留王后,时过一年,王后有喜。

护国寺内灯火通明,檀香缥缈,众僧穿戴整洁,正是奉了了空之命恭迎汉王圣驾。

禅房之中,了空跪坐在蒲团之上,双眼微闭,手握菩提珠串,身披八宝袈裟,口中念诵着经文,等候汉王到来。

汉王骑马领了一队护卫来到护国寺,护国寺长老将汉王引至老方丈禅房外打了佛号告退。

汉王推门而入,了空睁开眼:“阿弥陀佛,王上万安。”

汉王跪坐在了听对面:“方丈可知孤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吗?”

“恭喜王上,得偿所愿。”了听为王上斟茶。

“多谢了听大师指点孤王。”汉王接过茶杯,“孤王想替小女向了听大师求个字号,不知可否?”

“贵女临世,天降异象。待王女满月时,了听当进宫为她祈福,届时再给王上一个答复可好?”了空拨动手中念珠。

“如此甚好!”汉王得女,心中欢喜,倒是好说话的很。

“更深露重的,王上还是要保重龙体,早些回去安歇吧。”

“多谢大师关心”汉王起身,打算离去,了空手中念珠一顿,“王上,得饶人处且饶人,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与王女不利。”

汉王垂眼并未回答,开门走了。

北汉先祖亦有女王,是以汉王回宫后,隔日早朝之上,有意册封爱女为储君,众臣皆知昨夜异象,无人反对。

王女满月之时,汉王昭告全国上下册立王女明漪为储君,号云渡君。云渡正是了空为王女择的字号,他向汉王进言:王女既有大慈大悲之心,亦有怒目金刚威仪,乃汉国之福。

云渡一岁时,北汉同东周再起战事,这一仗打了四年之久,最终东周求和,向北汉送一皇子当做质子,以表诚意,汉王想起了空昔日劝言,遂接受求和,收下东周送来的质子,两国战事方歇。

五年前,东周王后诞下九王子,产后虚脱而亡。一月内王宫中频频走火,钦天监来报,乃是新王子戈凌命格不好,有碍王室和大周国运,所以祖先发以警告。东周王欲将其杀之,钦天监又言杀之东周三年内国将不国。

东周王头疼死了,将此子放在别院囚养,如今东周求和,所送质子正是此子。虽说东周战败,割地赔款,此后年年需进献北汉,但是能把灾星送走,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啊。

明漪天资聪颖,五岁可通读兵书,还能略解其意,生的又好,汉王宝贝的不行,把她娇惯不成样子,衣食住行精细的较之自己更甚,有臣进言,怕王上将储君养废,汉王不以为意。只是明漪有一怪癖让汉王和王后头疼不以,便是明漪小小年纪就喜好美人,瞧见貌美者就走不动路,非要过去亲上那人一口。万幸的是,明漪喜爱的皆是女子,年纪又小,算不得什么诟病。可是汉王夫妇还是不放心啊,尤其是汉王见过东周送来的质子,更加不放心了,便让王后去探口风。

御花园中

“漪儿,来,到母后这里来。”王后朝云渡招招手,云渡刚随了师父在校场习武归来,听闻母后召见,衣服都没换就跑来了。

“母后,这日头可不小,您怎么在此等儿臣,仔细身子。”云渡迈着小腿跑过去,扑倒王后怀里。

王后爱怜的亲了亲云渡的小脸,拿手帕给她擦拭额角细汗:“漪儿,这是你舅舅家的女儿,与你同岁,你可喜欢?”王后给身边侍女一个眼神,侍女带来一个女童,那女童生的玉雪可爱。

“点水见过姑母,见过君上”女童脆生生的跪下行礼。

云渡听了声音,回过头去看来人,心下惊喜,跑过去拉起女童:“小姐姐生的可真好看,漪儿喜欢……啵”云渡拉起女童抱着就是一口。

点水听闻储君喜好美人,却不知储君行为这样大胆,虽然知道储君乃是公主,但她此时一身男童打扮,可把点水吓坏了。

云渡瞧点水吓的动都不敢动咯咯一笑,松开她:“母后,漪儿喜欢美人不假,可不喜欢琉璃娃娃,这样的人,漪儿收不起。”前些时日母后曾说过要为她选添伴读,想来这小美人就是了,可是她日日去校场习武,可不需要娇滴滴的易碎娃娃。

点水本是害羞,见储君这样说自己,心中恼怒,撅着小嘴红着眼眶看向云渡:“臣女听闻储君好武,臣女不才,想领教一番。”

“母后……”云渡无辜的眨眨眼,“我若把她打哭了。舅舅会不会闯进宫揍我吧?”说着还捂了自己屁股。

“噗……”

“噗……”

随行侍女见储君作怪的模样,忍俊不禁。点水心中起了真火。

“漪儿。不许编排你舅舅。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舅舅的宝贝疙瘩是不是琉璃娃娃。”王后点点云渡额角,“去吧,让母后瞧瞧,你近日学了些什么。”

云渡点头看向点水,点水回瞪,云渡摇头:“明明是个白玉娃娃,偏学人作狠样子,一点都不吓人,走吧,跟本君打上一打,输了可不许哭鼻子。”说罢走到空地去站好。

点水气鼓鼓的跟了上去,摆好姿势,两个小孩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娘娘,君上还说别人是白玉娃娃呢,哪有比君上更精致的白玉娃娃啊,咱们君上可是忘了她和点水姑娘一般大呢。”王后身边一个中年女子打趣的说了。

“漪儿这性子,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樱露,回头差人吩咐下去,储君除了去校场,其余时间,不许穿男装了。整天扮成男孩子,还爱轻薄美貌女子,都怪她父王瞎闹,把我娇滴滴的女儿生生养偏了。”王后有些头疼。

王后和王上感情甚笃,相处如同寻常夫妇,她们做下人的可不能插嘴,樱露行礼:“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嗯,你去吧”

“奴婢告退”

王后和贴身侍女谈话的时间,两小已经分出胜负。

“你别得意,小爷我让着你的。”原是两人打了个平手,云渡站起身朝坐在地上的点水伸手,“小爷方才冤枉你了,你很好,一点也不脆,可愿做小爷伴读?小爷带你看美人哦~”

点水目瞪口呆。这是当今储君吗?这流里流气的样子确定不是娘亲口中的市井小流氓吗?

“诶,又瞧着小爷发呆,莫不是被小爷迷住了?”云渡见点水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又戏言。

王后听了心脏突突的跳,漪儿平日服侍的人都规规矩矩,她到底打哪学了这么个做派……

“漪儿,又胡闹了。”王后走出来,云渡讨好的笑笑,“母后,儿臣很喜欢她,儿臣可能留她做伴读?”

“你啊”王后失笑摇头,点水爬起来,朝王后,云渡行礼,“臣女愿追随君上。”得,云渡本想收一伴读,这孩子直接把自己归为云渡属下了。

“嗯,漪儿既然喜欢,我自然同意。”王后和颜悦色的看着点水,“去,带点水下去换身衣服。”

有侍女领着点水下去了。

“母后可还有事?若无事,儿臣陪母后回宫休息可好?”云渡乖巧的看了自己母亲,生怕她又念叨自己。

王后想起王上的嘱托,笑着抱起云渡:“走,本宫的小泥猴,可得好好洗洗。”

“母后,快放儿臣下来!儿臣自己能走!”云渡念着自己母后体弱,很是担心,王后刮刮云渡鼻尖,“你莫不是把母后也当成琉璃娃娃了?母后年轻时候可是咱们汉朝马背上的明珠,抱你个小泥猴,还能累着不成。”

“嘿嘿,母后最漂亮了”云渡抱了王后脖子,拿脸蹭蹭王后的脸,母女两个有说有笑的回了鸣凤宫。

御花园人走茶凉,凉亭里出现一白衣男子和一青衣男子,白衣男子温润如玉,遗世独立,青衣男子眉眼妩媚,风流倜傥。

“彦佑!本神念你有心护她安全,且不计较你时常来找她,”润玉敛眉肃目,“但是漪儿尚且年幼,你都教了她些什么!!”润玉想起昨夜,两人梦中相处,漪儿的所作所为,耳根微红,事后想想觉得不大对劲,特地白日里来查探,没想到和彦佑撞在一起,润玉一下就猜到怕是彦佑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漪儿。

“夜神大殿可是冤枉我了”彦佑牙疼的拱手行礼,“你确定这不是云渡天性?”润玉沉默,想起云渡年幼时两人初遇发生的事情,冷哼一声捉起彦佑离开。

润玉不比彦佑无事清闲,能时时陪伴云渡,他也只是夜里入梦与她相见。故此彦佑常寻了润玉不再的时候显身云渡眼前。同她玩耍,还曾引诱她来主动轻薄自己。谁知她人小鬼大,告诉自己他虽样貌极好,却比不得她梦中仙人一分。左右就是不肯亲他一亲。彦佑不服气,找云渡的次数更勤快了,这不次数多了就被润玉发现了……得亏润玉不知道彦佑心思,不然……

王后抱着云渡回宫,命人为她梳洗打理,换了衣服,母女两个吃着瓜果聊起天来。

“漪儿,你为何每每遇到貌美之人就行举轻浮?可是忘了自己身份?”

“母后不要生气”云渡拿了葡萄递给王后,“儿臣可曾有过逾越之举?儿臣只是瞧着美人心中欢喜,可并不曾对女子之外的人做出不当行举啊”

“哼,果真?”

“果真,比珍珠都真。”云渡陪着笑脸,“儿臣受父王亲自教导,虽行为举止偶有放肆,但何可为,何可不为,儿臣心中有数。”

“人小鬼大”王后展颜,“今日可是累了,快去休息吧,免得累瘦了,你父王又要怪我。”

“儿臣想母后抱抱睡”云渡撒娇。王后带着云渡进了寝殿,陪她一同躺在床榻上:“小滑头,刚刚还怕我累着,这会子又不怕我累了?”

“母后每次给儿臣讲故事自己都先睡过去,儿臣冤枉啊”

“好啊,你个小坏蛋,编排别人不说,今日都编排起你母后了,看本宫怎么收拾你。”王后伸手去哈云渡的痒痒肉,母女两个嘻嘻哈哈玩闹一会儿,云渡确实累了,就睡了过去。

汉王过来时,王后正手持羽扇亲自为女儿打扇。

“漪儿睡了?”

“王上万安,刚刚睡下”

汉王扶起王后,两人殿外去说话了。王后讲云渡稚语原话告诉汉王,汉王方才安心:“漪儿虽然爱胡闹,可大是大非从来没出过差错,许是我们太过担心了,谁人无爱美之心呢?何况漪儿才五岁,且看看吧。”

“好”

汉王虽是这样说,但将东周质子接入宫中后,还是差人好好盯着质子。汉王知道这皇子虽然是嫡子,但处境非常不好,如今他将此子收养宫中,加以善待,打的算盘就是雪中送炭之珍,儿童比成年人更加懂得感恩,待他成年,扶持他夺回东周,这东周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垂手可得。

执政者多心黑,汉王这手空手套白狼,算的很是精巧。

天界一天,人间一年,转眼十年过去。凡尘局势又有变化,西楚内战四分五裂,国已不国。东周老王年老体弱,八位皇子各不相服,眼见也将发起夺嫡之争。

南魏老王驾崩留年仅十二岁的奕王旭凤继承大统,万幸奕王文韬武略,才智过人,尚且能把持朝政,与魏国相邻的凉虢见魏国新旧交替,虎视眈眈,三年来频频挑起战乱。奕王旭凤英勇善战,屡屡将其挫败,百姓无不称赞。北汉云渡君,十三岁上战杀敌,两年内将北地一统,为汉朝开疆千里。且但凡归顺汉朝的,百姓们免于流离失所,日子过得更好。云渡君虽为女子,较之奕王名声,丝毫不差,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九月初云渡率领大军班师回朝,汉王大喜,又心疼云渡这两年来受得罪苦,特免了她一月早朝,让她好好休整。

云渡自是心里乐的开花,十岁起汉王便要她临朝听政,十三岁那年随安国公微服出巡,见战乱之下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卖儿卖女,甚至生啖人肉以求活命,云渡震惊之余,向父王递了折子请命,要以戈止戈,一统北地,为百姓谋一个安身之所。

汉朝兵强马壮,汉王又野心勃勃,见云渡有这志向,大笔一挥应允了她,可把王后气坏了。云渡善排兵布将,又常行奇巧之局,两年就完成了当初心愿。如今能清闲一下,她可不乐的开花。

彦佑算着日子,将云渡渡劫前送来的药膏拿到洞庭湖下给他干娘。

“恩主,这是我一挚友听闻恩主脸上有暇,特地调配的养颜膏子,恩主不妨用用。”彦佑拱手,掏出玉瓶。

红衣女子拨动琴弦,并不接话,彦佑再行一礼:“我那挚友料到恩主不会收下,有句话要我传于恩主。”

红衣女子手指轻顿,彦佑眼前一亮:“我那挚友说,万事留一线,日后好回头。”

红衣女子沉思片刻接了玉瓶:“彦佑,近日我听说旭凤凡尘历劫了,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

“还有灭灵箭现世?”

“是”

“彦佑,你可要帮我?”

“恩主只管说,彦佑的命是恩主救的,恩主的心愿,彦佑一定会去做。”

红衣女子眼中露出癫狂,走到彦佑身边,握住他的双肩:“可是真的?”

彦佑心中猜到是什么事情,硬着头皮点头。

“好,那你去把灭灵箭给我夺来!用它杀了旭凤。”红衣女子恶狠狠的说着。

“彦佑这就去”彦佑行礼告退,出了洞庭湖,虚摸了一把汗,掐算日子,去往北汉京都燕城。

红衣女子坐在梳妆镜前抚摸着自己的伤疤,想起昔日刚受伤时,水神也曾拿药,让她治伤,她为记住血海深仇,拒绝了。如今……再等等,等她完成心愿,再涂抹此药,她将玉瓶锁进木盒。思及过往,眼中痛恨之色大盛,如灼人业火,不能直视。

云渡休整两天,带着点水去了燕城郊外一处行宫。

一年前,汉王将东周质子暴毙的消息传去东周,而后把戈凌藏于行宫当中,想等东周内战四起时,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云渡并不是汉王和戈凌的交易,问起戈凌的事情,汉王拿了理由搪塞,她就信以为真。

两人五岁相识,交情甚深,甚至两人还藏了儿女心思,只是云渡当年年幼,不好意思表明心迹,戈凌又知身为质子是配不上北汉女王的,故也不曾明言,如此两人都未说破。如今云渡班师回朝,自是要寻他一聚,一醉方休,至于儿女心思,却是不知两人是否还有。

此处行宫建于山间,很是偏僻,云渡行至半路,突然不知从哪出飞出一只黑箭,直直朝云渡冲来,点水被云渡派去打水,此刻云渡身边无人护卫。

黑箭乃是灭灵箭,云渡凡人之躯,功夫再好也避无可避。灭灵箭飞至云渡胸口,激发了藏于心脉的应龙逆鳞,云渡心中一痛,晕厥过去,灭灵箭被护体幻影打落。灭灵箭的主人见此正要出来,不知哪里冒出一堆黑衣人,将他缠住,彦佑正好赶到,将云渡藏在树上,偷了灭灵箭离开。

那黑衣人正是天后的影卫,名曰奇鸢,乃灭灵族遗脉。云渡锦觅凡尘历劫,天后命其再造灭灵箭,以灭云渡,锦觅元灵。灭灵箭需灭灵族骨血配以秘法才能制成,制成之时,忘川便会引发幽冥之怒,因此灭灵箭制成之时,忘川再度引发幽冥之怒。魔尊爱子曾死于灭灵族一脉,数十年前,忘川引发幽冥之怒,他就派人四下寻找,如今幽冥之怒再显,报仇心切的魔尊,再度派人四处搜寻。奇鸢不幸被发现,近日常被魔界之人围攻。

点水汲水回来,发现云渡不见,四周又有打斗痕迹,心下焦急,运起轻功急行到行宫求助。

戈凌得知云渡班师回朝,心中忐忑大多欣喜,汉王曾明言,他同云渡断无可能。这两年来,汉王有断断续续帮他调查清楚当年他母后产后虚脱致死的原因,以及这些年来,他的外祖家受到的待遇。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江山和美人,那日他对着汉王,选择了江山。因此汉王也留他一命。

戈凌在行宫内忐忑不安,不知该不该见,却听点水来报云渡遇袭失踪,生死未卜,心中大痛,当下亲自带人搜山,又派了亲信前去通报汉王。一年时间,戈凌将身边侍卫尽数策反,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他效命,心思之深沉,手段之高明,令人生畏。

戈凌在一树上寻的云渡,心中狂喜,亲自上树把人救下,带回行宫。

戈凌差人为云渡把脉后,命人带着御医前去开方,自己守在云渡床前,细细看了昏睡中的美人。

云渡被他寻到时,失而复得的冲击让他明白,云渡与他而言,同样不可缺失。如今四下无人,戈凌也不克制,伸手覆在云渡面庞上描画她的眉眼口鼻,手指行至唇瓣之上,戈凌叹息一声,伏身吻下。

天界

太巳真人寿宴,月下仙人应邀前去贺寿,邝露趁着机会询问情事,月下仙人醉酒,听的迷迷糊糊,给了邝露一匹落霞锦,还出了一个不甚靠谱的主意,歪歪扭扭的离开了。

邝露忐忑的用落霞锦装扮了自己,刻意模仿了云渡,而后前往天界布星台。

润玉快要下值,见一红衣女子向他走了,远远观去,身形有几分与云渡相似,心中疑惑,走了过去。

走到桥边两人相遇,润玉看清来人是邝露,只管让她换回自己平日穿着的衣物,邝露诺诺,壮着胆子向润玉表明心迹,又将月下仙人送给自己的红线塞到润玉手里,寻了借口离开。

润玉挑眉看了手里红线,前去同日卯星君交班,而后去往姻缘府。

润玉走进姻缘府,见月下仙人并不在府内,尘缘镜倒是开着,正打算离开,却察觉逆鳞被激发,皱眉挥了尘缘镜,尘缘镜画面一转:镜中美人面色有些发白的睡躺在床榻之上,锦衣公子侧坐塌旁,以手为笔,勾画美人容貌,而后伏身亲吻。镜中一男一女两人脚踝之间系有一根红线。

润玉肃目,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月下仙人晃晃悠悠进了姻缘府,瞧见润玉的身影,不敢相信的走到府外看了牌匾:“姻缘府,老夫没走错啊,难不成老夫醉的出现幻觉了?”

润玉听到院中动静甩袖关了尘缘镜,走出来:“叔父。”

“哎呀,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润玉侄儿也会来我姻缘府求红线了?”月下仙人很是欣慰,乐的眉眼弯弯。

“叔父,润玉是来还红线的”润玉掏出那根红线,放在月下仙人手中,“叔父红线制作不易,还是不要随意浪费的好,有些人有了一根红线,叔父就不必再多栓一根了,不然叔父府里的红线,只怕会越牵越乱了。”

“润玉侄儿,可是什么人惹了你,你脸色不太好啊”月下仙人疑惑,他这侄儿虽然城府深沉,但为人温润,轻易不会生气啊。

“……”润玉挑挑眉毛,勉强笑笑,“润玉夜里当值,方才下值就来归还叔父遗落的红线,面色不好也是有的。”

月下仙人看看天色,拍拍脑袋:“哎呀,瞧老夫喝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叔父,润玉告退了”润玉拱手行礼,转身离开,月下仙人走进殿内,打开尘缘镜,摇头晃脑的看了起来。

润玉回到璇玑宫,想起尘缘镜中观到的景象,辗转反侧,无法安眠。

“梦魇”润玉坐起身,唤了窝在他床榻下的魇兽,魇兽无精打采的抬了脑袋,润玉摸摸它,“我带你去瞧漪儿吧。”

梦魇听了精神些许,点头答应。润玉轻笑。一人一兽去往凡尘。

凡尘此时正是深夜,云渡醒后,同戈凌饮酒叙旧,戈凌酒醉吐露心绪,云渡心中忐忑,将其敲晕,差人送回房里,一个人心绪难宁的坐在凉亭里观星喝酒,突见一流星划过,双手合十,闭眼祈愿:“信女明漪,昔日不懂男女情爱,同戈凌亲近,误将兄妹情谊当做男女之情,今日知其心思,心中惶恐,若佛祖有灵,还请为我兄戈凌寻一佳偶,以免浪费了大家时光。”云渡闭眼皱眉,“不对,求姻缘不该求佛祖啊,佛祖劝人向善但是不管男女情爱,哎呀,不管了”云渡敲敲头,双手又合十,“漫天神佛,若是有灵,可得保佑我兄戈凌寻的好姻缘啊,拜托了,拜托了,我兄很好,定不会委屈了她人的。”

润玉隐身现在云渡面前,将云渡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了去,面上可算冰消雪融。

云渡向流星祈愿,话语刚落,脚腕处突然觉得疼痛难忍,烧灼不堪,云渡跳脚,抱着脚腕滚倒在地:“哎呦……疼死我了”

原是云渡脚腕上的红线无故燃起,顷刻间天蚕丝搓就得红线就被烧断。润玉见云渡面露痛苦神色,慌了心神显出身形走过去拉开云渡的手,掀开她的裙摆弯腰,低头,细细查看。

云渡睁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结结巴巴:“你……你……你……是我梦里的大神仙?我的天!我真的唤出神仙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润玉见云渡脚腕处并没有伤痕,倒是红线断了,探查云渡体内并无异样,心下稍安,朝云渡粲然一笑:“此时此刻并非梦境。”说着扶了云渡站起来。

云渡握着润玉的手,很是激动:“大神仙,你居然出现了!原来你是掌管姻缘的神仙啊,难怪以前我怎么祈愿,你都不出现,害得我跟别人提起,别人都不相信,原来是我祈愿的内容不合规矩啊。那以前在梦里,也是因为我跟你说的话与姻缘无关,是以你从不言语,是这样吗?”

“非也”润玉看了眼前的人,轻轻笑了,这十多天,当真难熬。

“啊?不是?”云渡瞪眼,上下打量,“也对,听说掌管姻缘的仙人月老是个白胡子老头,不过你既然不是掌管姻缘的月老,那你是哪路神仙啊?”

“在下不过是个放鹿散仙。”润玉轻笑,身边梦魇听了晃晃脑袋,云渡瞧见梦魇眼前一亮,又听润玉这样说,夸赞道“放鹿的神仙,这可是个好差事啊,大神仙,你这鹿养的挺好啊,膘肥体壮的,想来做成食物,定然很是美味。”

梦魇见这人落了凡尘还惦记着吃自己,哀怨的拿眼睛控诉云渡。润玉摇头轻笑。

“这只鹿已经活了三千多年了”润玉替梦魇解围,云渡皱眉:“三千多年?那也太老了,不能吃,不能吃,鹿肉老了硌牙。不过它倒是挺可爱的。”

云渡临历劫前梦魇才产第一只幼崽,这人居然就嫌弃它老了,梦魇朝云渡翻翻白眼。

“云渡君若是喜欢,留它陪你如何?”润玉打趣,梦魇支起了耳朵。

“诶,不敢不敢,君子不夺人所好,这鹿跟在大神仙身边三千多年,定然感情很深,若是可以,大神仙下次来时,送我只幼鹿可好?”云渡走过去摸了摸梦魇的头,很是舍不得的说着,她只觉这小鹿合她眼缘的很,只可惜,她不能因为一己之好就夺人所爱。

润玉看着蹲在地上的少女,眉眼弯弯的抚摸着魇兽,回想起昔年,这人也是如此,初见魇兽就喜欢的很,他提出将那只魇兽送与她做谢礼,她也是这般说的,遂待梦魇诞生后,他便将刚出生不久的梦魇送给了她,思及此不由失声道:“一模一样”

云渡见大神仙声音不对,以为她一介凡人向神仙讨要东西,惹的神仙不开心了,收了手站起身:“一模一样?什么一模一样?”

“一位朋友,和云渡君说过一样的话。”润玉回过神来,轻笑,“改日有了幼鹿,润玉定为云渡君留一只。”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以为刚刚我惹您生气了”云渡欢喜的朝润玉扑过去,临近润玉时又收了手,嘿嘿一笑,抓着头,耳根微红,“我竟然能和大神仙的朋友说过一样的话,那你的那位朋友也是神仙吗?”

“呵呵”润玉眉眼弯弯,“正是。”

云渡乐了:“没想到我果真有几分仙缘啊,小时候了空大师就曾想渡我入门,他曾说我与佛祖有缘,男女皮囊不过幻象,是不打紧的,我觉得做和尚尼姑太枯燥了,就拒绝了。人生苦短,还是要有滋有味才不枉此生啊。”

润玉自然知道此事,挑眉:“缘分匪浅啊,我的那位朋友也是这么认为的。”

云渡眯了眼睛:“那我和大神仙的那位朋友可真的有缘啊,对了,大神仙,不知道您如何称呼啊?”

“小仙表字润玉”润玉看着云渡,眼中盈盈情谊深藏。

“润玉仙?”云渡歪着头轻声唤着润玉的名字,“秋水为神玉为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当真是般配极了。”

润玉轻笑点头,两人闲聊起来。直到云渡靠着石桌睡着,润玉才起身将她抱回寝殿,盖好被子,又在云渡身上留了一道护体术法,纵身离去。

方才他同云渡交谈时有意引她讲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得知她今日被人刺杀,听她描述,润玉觉得此人定然不是普通凡人,待他离去,召唤彦佑前来,彦佑此刻得了灭灵箭,正在圣医族屋顶上对着月亮叹气,这旭凤投胎成了锦觅的王上,杀了旭凤,锦觅身为圣女就要跟着陪葬,实在难办,太难办了!他正犹豫,察觉润玉唤他,纵身离开。

“彦佑,今日有人袭击漪儿,此事你可知晓?”

“这事我刚好碰上,但是呢,不等我动手,就冒出另一队黑衣人和那人缠斗在一起了,我就把小云渡藏在了树上,去追那些人,结果不小心给追丢了”彦佑半真半假的说着。

“可知是何人?”

“不清楚,但是另一队看着像是魔族的路数”

“我知道了。”

“夜神大殿还有吩咐吗?没有的话,小仙还要忙着去会美人呢。”彦佑不正经的请辞。

“嗯”润玉微点下颌,彦佑拱拱手纵身离开。

润玉叹息,摸着腰间佩饰:“漪儿,润玉人微言轻,但若是有人想要谋害与你,润玉便是舍了这命,也要护你平安。”润玉低头,想起那烧断的红线,心思一动,往省经阁去了。

凡尘北汉燕城城郊外行宫处

戈凌一觉醒来,捂着脖子,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起身询问:“云渡君呢?”

侍女听了帐内有了声响,撩开帘子,拜了拜:“君上说她好久没有去看莲花了,一早带着点水去护国寺后山了。”

戈凌起身:“她可用膳了?”

“用过了。”

“差人备马,稍后我要去护国寺祈福。”戈凌面上带了微笑,侍女点头领了命令退下。

护国寺后山有一眼温泉,故而九月莲花还能在湖中成片开放。

云渡站在岸边看着成片的碧翠莲叶和肆意绽放的朵朵莲花,不由感叹:“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甚美,甚美!”

“是啊,也亏得这里有一眼温泉,不然君上这个时节只能看枯枝残花了。”点水轻笑。

云渡低头解下斗篷:“拿着”

“君上!”点水接过斗篷,见云渡脚尖点地,飞跃到一片大荷叶之上。

云渡身着一袭莲粉留仙裙,盈盈站在荷叶之上,眉眼弯弯:“点水,本君且舞一舞,你若悉数记下,做成墨画,本君有赏。”

“一言为定”点水兴奋点头,睁大眼睛盯着云渡,云渡点头:“一言为定”

点水掏出一只白玉长萧,吹奏起来,云渡闻乐起舞。

戈凌策马前来,在山岭高处瞧到这幅美景,驻马观看,对于云渡,心中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天界

天帝一人在书房,方才处理了些许政务,眼下正在休息,突生兴趣,伸手一摸,桌几上出现凡尘景色:水镜中一粉衣女子在荷叶莲花间翩翩起舞。天帝神色恍惚“梓芬……”天帝瞬间回神纵身消失,随后坠地落到北汉护国寺后山,神色莫名的看着那在莲池中翩翩起舞的少女。

“阿弥陀佛”一青衣和尚口念佛号,甚是突兀,云渡舞的专心,被这声佛号惊的脚下一抖,“啊……”而后朝湖里坠去。

山岭高处的戈凌大惊失色,隐身岸边的天帝比点水快了许多,纵身救下云渡,将她带到岸边。

“君上,君上”点水见云渡被一陌生男子救下,连走几步接过她,“你没事吧。”

云渡拍拍胸口,指着那青衣和尚笑骂一句:“戒嗔!你个小光头!又讨打是不是!”

青衣和尚摆摆手:“阿弥陀佛,小僧不是有意的,君上莫要告诉我师父。”

“哼”云渡轻哼不再理他,转身看向天帝,“多谢公子相救,在下云渡,这厢有礼了。”

天帝浅浅笑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云渡姑娘不必介怀。在下北辰”

“北辰?北辰者太微也,公子的父母对公子想来期待颇高。”云渡轻笑,心中已然有数,此人并非北汉朝人,不然听到云渡,如何还当她是普通女子。

天帝听了她的话怔了,神色幽幽:“或许吧”

“云渡”戈凌赶了过来,翻身下马,向二人走去,颇有敌意的看了天帝一眼,而后拉着云渡上下打量,“你可有事?”

云渡脚下微退,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浅笑的看着戈凌:“我无碍,你放心。”

戈凌手中一空,早起那种心中空落落的感觉又袭上心头,正要说什么,云渡走到戒嗔,可是你师父命你来唤我?

“正是”戒嗔憨憨一笑,“师父理佛已毕,听说君上前来,命小僧前来请君上禅房一聚。”

云渡暗自庆幸自己问的好,朝天帝拱拱手:“今日多谢北辰相救,有缘再见。”而后对着戈凌说,“戈凌,你是来上香的吗?快去吧,了闻秃驴怕是又要邀我下棋,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你不必等我了。”

“君上,我师父好歹也是方丈,您就不能客气点?”戒嗔无奈。

云渡拍拍戒嗔的肩膀:“点水,去,戒嗔想喝酒了,打一缸米酒来,请他泡着喝。”

戒嗔面色发白:“阿弥陀额,小僧错了。”

“哼,还不带路”云渡双手环胸,戒嗔低着头默念佛号前去领路了。

点水朝天帝和戈凌拜了拜跟了上去。

戈凌冷眼看了天帝,牵马离去。天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戈凌离去,而后消失在原地。

天帝返回天界,召来缘机仙子询问锦觅在凡尘历劫的情况,有无意的提起北汉云渡君,缘机仙子告诉天帝锦觅一切安好,那北汉云渡君应当就是云渡仙君转世。

天帝命她继续看护锦觅,自己却悄悄去了凡尘。

云渡回朝休整一月后,北汉王命人将戈凌悄悄送往东周。

行宫之中

“戈凌,我不知道你同父王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会甘愿助你夺得东周王位,我也不劝你。此去危险重重,无论你成还是败,只怕今后再也无缘相见,你且珍重。”云渡前来为戈凌送行。

戈凌这一月察觉出云渡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但他不会放弃,待他登上王位,和她身份相当,再来向她表明心迹。那日醉酒,他全然不记得了。

“起风了,天凉,你快回去吧。”戈凌帮云渡整整斗篷,上了马车,“走吧。”车队晃晃悠悠的往城门处行去。

“君上,我们回去吧”点水扶了云渡,云渡垂垂眼,“这天要变了啊,回去吧。”

戈凌潜回东周,东周浑水之下透出一股危险,东周天要变了。

南魏奕王旭凤举行秋猎,被凉虢刺客围杀,奕王随行侍卫全军覆没,万幸奕王旭凤武功高超,意志坚强,带着一身伤硬生生拼死最后一个刺客,而后精神松懈,倒地不起。

锦觅出山采药,遇到受伤倒地的奕王旭凤,奕王旭凤意识模糊的朝她求救,锦觅抱着医者仁心壮着胆子前去查探,一黑衣人朝旭凤砍去,锦觅体内陨丹护下锦觅,锦觅虽然没有受到伤害,但陨丹露出一丝裂痕,锦觅胸口骤痛,晕厥过去。黑衣人大惊:“天界的人!”而后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就此锦觅和旭凤相遇了。

一年后北汉王以年老体衰为由命云渡监国。云渡将北汉政务大半接手,觉得手中可用之人匮乏,向全国招揽有才志士。

天帝化作北辰前来应召,云渡见才心喜,明言有北辰如有神助。

北辰有意接近云渡,短短数月时间,云渡就将其当做挚友,又因着云渡曾带兵两年,行举不拘小节。惹的北汉王和王后误会二人关系,将北辰当做半个女婿看待。

奇鸢见天帝时常出现,便暂时放弃了刺杀云渡,前去寻找锦觅,奈何魔界的人很是难缠,让奇鸢一时见自顾不暇。

卞城公主流蓥被固城王的手下追击,奇鸢机缘巧合将她救下,引起流蓥怀疑,流蓥几次试探,奇鸢皆不承认自己便是流蓥公主口中暮辞,最后流蓥假装跳崖,引奇鸢现身,昔日情人相认,奇鸢就此被流蓥公主绊住脚步。

奇鸢就是暮辞,乃是流蓥公主的青梅竹马,年少是,两人在忘川河边幽会,忘川突发幽冥之怒,暮辞舍身救了流蓥,自此消失。

流蓥醒后四处寻找暮辞,卞城王告诉流蓥暮辞已死。流蓥伤心不已。原来暮辞是灭灵族遗脉被魔尊发现,将其囚禁,卞城王亦是知情,因其身份,故意让自己女儿对其死心。后天后将暮辞救下,以天蚕血蛊控制他,让他为其卖命,暮辞更名奇鸢,以面具遮挡真容。

彦佑见锦觅被南平侯以为王上调养身体为由召到南魏京都,跟随前往,缘机仙子发现他,阻拦他接近锦觅,润玉现身对缘机仙子分析利弊,此后缘机仙子对彦佑的出现保持无视。

彦佑心中犹豫到底要不要杀旭凤,又想到有段时间没去看云渡了,又跑去北汉,无意中发现天帝和云渡月下赏荷,震惊之余,频频趁天帝不在的时候现身勾引云渡。

润玉这日又去省经阁查阅书籍,无意中发现一卷画像,润玉看后若有所思的将画像带走了。

润玉将画像带回璇玑宫,静思半日后,打开尘缘镜,想看看云渡在坐什么,发现彦佑对其举止愈发亲近,怒从心起,用了召唤咒将彦佑拘来。

“彦佑!”润玉敛眉冷脸看着彦佑,“我看在你护卫漪儿好心,没拦你接近她。你莫不是梁上君子的毛病又犯了,想从我缘机宫偷人不成?”

彦佑见润玉如此,指着尘缘镜:“你可少冤枉我了,你且多看看,到底是谁想从你璇玑宫偷人?”

润玉垂了眼垂盯着观尘镜看了起来,一个时辰后,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镜面内,同云渡举止亲密,那男子眼中情谊毫不掩饰,润玉惊怒,一掌将观尘镜打碎。

“如今夜神殿下可知道你冤枉我了吧”彦佑撩撩鬓边发丝,“若不是我,小云渡现在指不定就……”

“闭嘴!”润玉袖中双手紧握成拳,彦佑缩缩脖子,不再言语。

润玉平复心情,冷漠的看了彦佑:“你还在此处干什么?莫不是要本神送你走?”

“不敢不敢”彦佑翻翻白眼消失了。

润玉抖抖袖子,起身前往布星台布星挂夜,而后命邝露守夜,自己下凡尘去了。

凡尘夜间。

云渡一人独坐御花园一凉亭内饮酒观星,面上带了几分愁苦。

润玉坠地现身,云渡惊喜的站起身:“润玉仙,你怎么来了?”

润玉面色清淡:“云渡不愿见我?”

“不是不是,我刚刚还在想你,你就出现了,润玉仙,你是不是听到我喊你了?”云渡跑过去拉住润玉,润玉低头瞧了云渡拉着自己的手,浅浅笑了,云渡瞧见润玉低头看着被拉住的手,忙不迭的松开了,“呵呵……忽见润玉仙,心中欣喜,云渡并无唐突润玉仙的意思,润玉仙千万不要生气。”

润玉听了轻笑:“云渡可以叫我润玉,也不必把我当做神仙,好友相聚,我怎么会生气。”说着拉起云渡的手坐回凉亭中。

“润玉?”云渡讲润玉的名字在唇齿间翻滚,眼前一亮,“润玉,不若你给我一个子嗣吧!”

润玉愣了愣:“什么?”

“啊……不是不是……”云渡察觉失言,捂了嘴,尴尬一笑,“是这样的,我父王想在明年春天传位与我,母后为我婚事操心,可我没有一个喜欢的,如何能同他们大婚生子,润玉是神仙,可能变一个子嗣给我?我有了继承人,想来也就没人关心我的私事了。”

“原来如此”润玉笑了,“你宫里不是有个食客,名北辰,我从观尘镜中看到你二人甚是亲密,难道他不是云渡心上人?”

“你说北辰啊”云渡转转眼睛,“他是挺好,但是人和精怪结姻,我怕会得出个怪物来,况且,我总觉得和他相处,差了些什么。润玉,我偷偷告诉你啊,我觉得他可能是护国寺后山莲池中开慧的精灵。”

“哦?云渡何出此言?”润玉挑眉。

“那还不是因为我聪明呗,初见北辰是在护国寺后山莲池处,那日我在莲池中起舞,脚下失误险些坠入水中,被他救起。”云渡靠近润玉,一脸八卦神色,“那日我起舞之前,可没见有人在那,他出现的突兀。当然了,护国寺后山树木众多,躲在树上,我同点水未必能察觉。可是啊,后来他来我这里做食客,行踪飘忽不定,我派人稍稍盯梢,发现他会像你一样会忽然出现,忽然消失。所以我推测,他说不定是那莲池精灵。”

润玉听了忍笑:“那你不怕吗?”

云渡摇头:“不怕,我感觉他并不想害我。诶,润玉,你今日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确实有事。”润玉看了星幕,“曾经有位仙子邀我一同观星饮酒。”

“她可是失约了?”云渡小心翼翼的看了润玉。

“不是”润玉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她有事,暂时不能前去赴约了,她跟我说,等她回去,再一同观星。”

“所以你不开心?来找我喝酒吗?”云渡掀开封口,一股酒香飘出,云渡叹了一口气,“南魏桂花酿,果然名副其实,酒香醉人。”

润玉看了云渡:“非也,我是来提醒那位邀我观星的仙子,莫要让我空等。”

云渡愣了:“你说什么?”

“漪儿,你莫要怪我,实在是我心有不安。”润玉一手捏诀在云渡眉心花印处点了点,云渡眼中瞬间失神,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云渡眼中方才逐渐恢复神采:“小白龙!?”

“嗯”润玉心中松了一口气。

云渡沉思片刻,拉起润玉,往自己寝宫跑去。

“漪儿?”润玉疑惑。

“小白龙,给我一个孩子。”云渡目光闪躲,不去看润玉,“北汉云渡君应难产而亡,留一血脉继承王位,这是我要经历的劫难。”

“……”润玉耳根发烫,“漪儿……”

“难道你要我和别人灵修生子吗?”云渡瞪了润玉。

润玉闻言反手握了云渡的手,拉她走向床榻,挥袖间寝殿内纱帐纷纷落下。

殿外月色清浅,花影婆娑,殿内芙蓉帐暖,*深。

三月后御医替储君请平安脉时发现储君已有身孕三月,北汉王和王后吃惊之余追问孩子生父,云渡拒绝透露生父,又以为国祈福为由搬进护国寺。

七月后,点水从护国寺后山一竹屋中抱出一男婴,神色悲痛的返回王宫。

点水本欲追随云渡而去,奈何云渡弥留之际,命点水看护她的孩子长大成人,她只得答应。

云渡身死神魂离体,见润玉守在屋内,灿灿一笑:“小白龙,你来了。”

“嗯,我来接你回家。”润玉拉起云渡的手,耳根红透了,云渡瞧见噗嗤笑了。

“你啊”润玉见云渡看自己笑话,反到不紧张了,揽起她纵身返回天界。云渡随润玉返回天界后得紫薇帝君召唤,在北天门处和润玉分别,只身一人返回帝君府。自此云渡仙君凡尘历劫告一段落。

隔日早朝,北汉王亲自早朝,宣布云渡君生产而亡,留一血脉,生父不详,今册立为新储君。

北汉上下轰动,但并无人指摘云渡君过错,因为北汉祖先曾出过两代女王,一代女王登基,为保王室血统纯正,皆会在诞下男婴后,将生父一族尽数赐死。另一代女王不忍心为了延续血脉而灭人一族,隐姓埋名和人结婚,身怀有孕后确诊是男婴就悄然回朝了。北汉上下均怀疑云渡君是效仿先祖,故震惊之余并没有其他言论。

东周戈凌初夺得王位,政务繁忙,待他处理好手中政事,听到云渡离世消息当朝吐血,三月后卧床不起。戈凌心存死志,暗中操纵,向北汉发起战争。北汉王老当益壮,亲自领兵打仗,势如破竹,五月攻破东周京都长安。

“汉王,你终于来了。”戈凌躺在床榻里,侍者早在王城攻破时就四散逃命去了,此时寝殿只剩下戈凌一人。

“嗯,孤来了。”北汉王看着床榻中的男子。

“那我可以走了。”戈凌盯着床帐,口中咳血,没几息便归去了。

戈凌便是当日那只同云渡一起跳轮转台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