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还活着

“你……得和我去一趟，咱们得看看这案子有没有关联。如果没有，我就交给其他人做，如果有……”

李进觉得，自己每次都这样麻烦着沈墨，实在不好意思。可是麻烦习惯了，似乎也就习惯了……毕竟他现在是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不及尸体运来，再让沈墨好好看了。所以只能把沈墨带走，利用他那一眼辨尸的能力，看看有没有特殊线索。没有的话，不耽误时间，赶紧下一步。

“唉，说的就好像我能拒绝似的。”沈墨淡淡的笑着，说完之后就利落的出了门。

发现尸体的马路并不远，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现场。那个发现了尸体了的清洁工，还坐在路边瑟瑟发抖。身边的警员一直在安慰他，勉勉强强的做着口供。

大概是被上一个案子刺激到了，李进看到那清洁工的第一时间，就在脑子里完成了侧写。

这男人年龄大概在45到50岁之间，皮肤黝黑，双手粗糙。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穿着清洁工的衣服，腰里还别着一副手套。那手套脏兮兮的，十分破旧，不像是做样子的道具。穿的鞋是保洁发送的鞋子，这种鞋应该在外面并不容易买，而且上面还有公司的标志。随便坐在地上的举动，也看得出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一边路边的清洁人员在累了的时候，就会这样随便坐在路边歇歇，这些特点倒是都很符合。

再看男人的面部表情，他没有虚伪夸张的表情，没有鼻孔变大，没有咬嘴唇或者挑眉之类的小动作。只是一直在给自己拍着胸口，一次一次跟着警员的指引做着深呼吸。这些，都可以间接表明他大概是真的没有说谎。

看着李进一动不动的样子，沈墨轻轻推了他一下说：“喂，你别这样，怪吓人的。怎么，落下后遗症了？”

李进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后就走过去和警员开始交涉了。事情发生的过程很简单，这位清洁工人清理到这个垃圾桶的时候，看到了大片的鲜血，然后又翻出了那个沾满血迹的大尼龙袋子。虽然吓得已经站不起来了，但是万幸当时还想到了报警。

尼龙袋子里的尸块，在几名警员的身后。沈墨要了一双手套和口罩，走过去轻轻掀开袋子，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钱夹递给一旁的警员说：“这上应该有身份，让李进看看是谁。”

之后，沈墨就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尸块的表面。又看了下里面的人头，用手触碰了一下断了的颈部，翻了个个儿之后，就站起身，摘下口罩和手套，走回到李进身边说：“看完了。”

李进还在辨别那被血染红的证件，这会儿听到沈墨的声音，有些吃惊的抬起了头：“看看完了？哥们儿，你这速度越来越快了。”

“因为死亡特征很明显，而且死亡时间很短。”

“啊，然后呢？”李进总觉得这会儿的沈墨好像有什么欲言又止。

沈墨犹豫了下说：“李进，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

“好消息。”不等沈墨说完，李进就打断了他。也不知道沈墨这是怎么了，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不过最近的坏消息已经太多了，李进选择先听好消息。

沈墨耸耸肩说：“好吧，好消息是，尸斑是法医学中最早出现的死亡特征，这具尸体虽然被碎尸了，但是尸斑却还在。一般来说，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了，血液因重力作用流向低下部位的血管网中沉淀，透过皮肤呈现出尸斑。正常情况下，死后一两个小时，尸斑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以手指按压还能褪色，并呈现出条纹状，这证明死者刚死了三四个小时。至于死因，应该是氰化.物中毒。因为正常人血当中，血红蛋白是鲜红色，人死后氧合血红蛋白转变成了还原血红蛋白，于是呈现了紫红色。而氰化.物中毒的尸体，血中氰化血红蛋白已经形成，所以尸斑是这样的鲜红色。经触碰按压，可以证明尸斑的准确性，并不是生前皮下出血。”

“……”李进有点儿发愣的看着沈墨那从容自信的模样，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旁边的警员们更是傻了眼，就连坐在地上录口供的清洁工，都看着沈墨张大了嘴巴。

看着李进的样子，沈墨好笑的说：“怎么，给的惊喜太多了？那我们来说点儿不惊喜的……”

李进摇头笑道：“你还真是每次都能给我意外惊喜呢！来吧，我做好准备了，你说吧。”

沈墨收敛了笑容，凑近了李进，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个消息，只有意外，没有惊喜。我查看过了碎尸刀口，那手法，那凶器…和422案子的碎尸凶手，是同一个人……”

李进震惊且疑惑的看着沈墨的脸，一时间好像有很多片段在眼前飞散。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暗河之中了！这一切可能都是那个冥王的计划，包括422案子的死者，几年前的旧案，甚至，可能还牵扯到老队长的死因。

李进只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他不想在所有人面前提起那个案子，关于那件事，还是回了警队之后再研究吧。现在至少已经确认了凶手就是暗河里的杀手，而且他这勾当还不止干过一次了。另外死者的死因，死亡时间也基本确定了，还有…还有死者的身份！

李进在千头万绪中，接着灯光终于看清楚了证件上的名字！刘伟！刘伟？这不是他们刚刚筛选出的那三个不孝子中的其中的一个吗？就是那个把母亲打到了肋骨骨折的人！没错，绝对不会有错！那照片，李进还不会这么快就忘记。要不是哪些血液耽误了时间，李进肯定在看到证件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暗河里的人，到底是先他们一步成功了。

李进对眼前这具碎尸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他深知前因后果了，现在只拉上了沈墨赶紧前往另外两家！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不知情的警员们。

路上联系了韩城和孟小川，他们正在那个鼻梁被打断的老父亲家中。因为那个母亲瞎了的家，暂时没有人。听邻居说，是去医院了。现在差不多回来了，李进和沈墨正好顺路过去。其他警员应该在另一家。

电话里，孟小川单独走出房间告诉了李进前因后果。这位被打断鼻子的父亲至今还卧床不起，提起儿子就是一脸的心寒。他被儿子打的原因让韩城愤怒至极，要不是孟小川拦着，恐怕韩城就快要去替天行道了。因为这位老父亲被打，只是因为他没有拿出钱来为他那不孝的儿子买上喜欢的汽车。就因为这个，他的儿子红了眼睛，抄起来家里的落地灯和椅子就砸向了这位父亲。之后又用灯杆将他的脸打到肿成了一个平面。

不过至少有一点还是值得高兴的，那就是这家的不孝子还活着。刚刚已经来逆袭上了，现在警员们正在带他回警队。

那个肋骨骨折的母亲，就不必着急调查了。因为很快警察就回找到她，并通知她认领那具被大卸了八块的尸体。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天理昭彰的结果，可是想也能知道，即便被毒打，那母亲在知道了儿子的死讯之后，依然还会是痛不欲生的。

最后这个家庭，离警队稍微有点儿远。但是小区外不远处就是当地派出所。这是一片高层还迁房，环境还算不错，治安也还算良好。没有什么地痞无赖，也没有什么恶性.事件发生，不知道这家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一带的奇才呢？

乘坐电梯来到了20楼，李进敲了敲门。

里面的主人开门很快，是一个五十五岁上下的一个中年男人。个子很矮，黢黑削瘦，一双眼睛疲惫不堪。一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当中有警察，马上来了精神，他激动的问道：“我儿子是不是有消息了？是不是找到他了？”

听到这句话，李进和沈墨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这次大概是找对了。这家那该死的不孝子，可能已经失踪了。暗河凶手的行动，比李进他们快了几个小时。如果手脚麻利点儿……保不齐现在已经死了。

这中年男人一看门外的人个个都面色深沉，不由得慌了。赶紧把李进他们请进了屋，并有些激动的对屋里喊：“陈静，陈静你快起来看看，是警察们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晓晨有消息了。”

李进他们进了屋，就听见里屋一阵轻微的动静。和一个女人有些虚弱的应声。

在调查资料中，李进他们已经了解到了，这两个中年人都是本地人，年近六十还在打工赚零钱。男的叫宋建国，女的叫陈静，有一个儿子名叫宋晓晨，今年二十五岁。两口子是这一片出了名的老实人，好邻居，为人厚道，也不贪小便宜。他家出事的时候，都是好心的邻居帮忙报的警，叫的救护车。

那位被打的母亲一听警察来了，大概也是太激动了，跌跌撞撞的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可是当李进和沈墨看到她的那一刻，都不由得心里一惊，实在不是个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