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意外？

他拼了命的反抗，不管眼前是男是女，直击他们最脆弱的地方。秦昊说，既然打不过，那就豁出去了。当时他觉得只要让那群人暂时看不见了，自己就能带着董薇逃脱了。因此，他才把目标定为了眼睛。

可这时候，一名男子把刀子拿出来了。秦昊如今回想，也忘了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只知道得拼命抢过那把刀。没多久，就听见了其中两个人的惨叫。秦昊回忆说，自己是有攻击他们眼睛的举动，但仅仅是为了让他们睁不开眼睛而已。随着几个人都受了伤，秦昊自己也因为抢刀而被伤的浑身是血。他们的攻击力低了，刀也自然的到了秦昊的手上。混战之中，秦昊愤怒，恐慌，疯狂的情绪，让头脑里一片空白。直到最后看到了地上的眼球和四处可见的鲜血，他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围观的人报了警，很快警察就来了，然后就是进了医院，再之后就被警察带出来问话。可令秦昊没有想到的是，到警察局之后，自己这个几次都想要报警求助的被害人，却变成了故意伤人的罪犯！他们把黑的说成了白的，颠倒是非曲直，硬是说秦昊和董薇是因为变态的仇富心理，突然对那几个人发起了攻击。

由于董薇的精神状态做不了口供，那些人在刚开始动手的时候又没有在场证人。一时间，秦昊说的话，好像就没有人信了。那些派出所的警察一致的同情医院里的那几个人，却没有人在意秦昊身上二十几处刀伤和失血过多的症状。

秦昊当时也试过要澄清自己，解释清楚事实。可没有人听他的解释，没有人能证明当时的情况。就算有两个路过的可以作证，也都被花钱堵住了嘴。秦昊也就是这样，从一个被害人变成了罪犯。他没有办法，只能闭口不言。他说，就算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

李进在听完了秦昊的叙述之后，稍稍沉思了片刻。大概的情景，似乎和钱来所说的十分相似，钱来当时看见的，才是真相。而王局长手里那份不知道谁做出来的漂亮资料，都是颠倒是非的假象。

李进想到了那个决定性的物证，就又开口说道。

“秦昊，现在那把刀上全是你的指纹，因此他们才敢说是你主动用的凶器。而且那把刀没有任何特殊之处，是随便在哪里都能买的到的那种。这个证据，对你很不利。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证实刀是他们的？”

秦昊无奈的摇着头说：“那本来就不是我的刀啊！是，我承认，最后那把刀确实是我抢来的，可并不是我用他主动伤人的啊！换作是你，难道你就能任由恶人对你挥舞刀具吗？我得保护小薇，保护自己，如果我不去抢那把刀，万一他们真的杀了我和小薇，又有谁能对我们负责呢？他们都说了，就算他们杀了人都能摆平，我怎么敢赌他们不会真的动手？”

李进低下头说：“但现在，那把刀上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指纹。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唯一能为你作证的董薇，现在却还不能说话。我会找专业的心理医生为董薇治疗，希望会对她有所帮助。”

秦昊这会儿却倒好像是忽然有些看开了，他叹了口气说：“算了，别折腾她了。我说了，她天生胆小，你们这样也许会让她更害怕。能知道她是安全的，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其他的，我认命了。”

“认命？”李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甚至也都说了会试图帮助他，可这个眉宇间带着书卷气的青年却还是对公正不抱任何希望。

秦昊惨笑着，有些悲伤的说：“庙堂不闻江湖事，庭院哪怜市井人。那几个，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人家说车漆都比我值钱，其实也不为过。我和小薇啊，两个人很相似，从小都是父母早逝，孤苦无依。别说是什么背景，什么靠山，就连真遇到事了，想找个人伸出援手都很困难。人家一句话翻云覆雨，而我，你现在让我请个律师我都请不起。这种悬殊的对比，我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我想，这个社会上像我这样遭遇不公的人大有人在，我又何必期期艾艾的自哀自怜呢？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和你说了。证据如何那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他们会怎么颠倒黑白也不是我能改变的。算了吧，谢谢你愿意听我说一遍真相。其他人连听都不听。不要再折磨小薇了，放了她把。伤人的是我，我自己扛了就是了。那些人想怎么处置我，随便吧。”

“他们连听都没听？可是那……”李进想到了王局长手上的资料和案情报告。

秦昊有些冷漠的看了看外面说：“就因为我穷，所以在他们眼里，我就一定有仇富心理。就因为我没有豪车，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就应该穷凶极恶的因为嫉妒而去伤害他们。因为我是个毫无背景的外地人，所以我说的一切，就一定是谎话。这就是那些人的观点，其实我也并不觉得太奇怪，胡编乱造向来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你们手里说不定都有了我的认罪口供，所谓的真实，就是那些富二代的一面之词。”

眼前的秦昊，年轻，却又好像历尽了沧桑。目光清冷，深处透露着不甘和强烈的恨意。那种刻骨体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让他心里有了恨。如果不是眼前的情形，单凭这一瞬间的神情，李进都会怀疑他是凶手。

那种狠，大概是对不公平待遇的无声反抗吧。

李进并不想为了谁而再多做解释，只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说：“我不知道事实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但希望你能相信，不是所有警察都如你所想。也不是所有官，都会无良相互。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和信念，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如果真的像你想的那么黑暗，那你现在就应该已经被判刑了，而不是由我来问你事情的经过。所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财富和势力都没办法改变事情的真相。而我，就是那负责寻找真相的人。你就好好养伤吧，配合医生的治疗，看得出来你伤的也不轻，有什么发现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李进就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等李进心事重重的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沈墨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在等他了。

李进看到沈墨，这才勉强笑了笑说：“等多久了？”

沈墨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表，假装不悦的说：“二十一分钟五十三秒，李进，你真慢。”

李进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耽搁了些时间。不过沈墨啊，我一直都很怀疑，你每次报出来的精准时间，是不是都是随口瞎说的啊？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你不喜欢等人吧？”

沈墨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说：“头儿给我打电话了，特意告诉我，要我一定要盯着你，把握分寸。”

“嗯，你怎么回答的？”

“你不是已经替我回答了吗？放心吧，立场上，我永远会和你保持一致的。我先跟你说说董薇的状况吧，因为我觉得我带来的是坏消息。”

李进点头，在沈墨的对面坐了下来。心想：我带回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首先，董薇病的不轻。”沈墨还真是直接。这个重要的当事人如果没有办法神志清醒的作证，那么当时的事实真相就真的没有人能说清楚了。他们各执一词，是相信秦昊？还是相信那些富二代？

紧接着沈墨又继续说：“董薇确实受到了惊吓，巨大的刺激让她原本就不健康的心理更加严重了。指望她，我觉得你是指望不上了。”

“原本就不健康的心理？是不是自闭症啊？我在秦昊那里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董薇的事情，他们两个人一样父母早逝，董薇性格内向，不太擅长和人交流。而且秦昊说她胆子非常非常小，他们就是相依为命的状态。秦昊是唯一一个能让董薇信任并不害怕的人。”李进完全能够理解，有的人天生敏感脆弱，精神状况不堪一击。尤其像董薇，本来就不太正常，那么她的应激反应会更严重。

沈墨了然的点点头：“无法沟通，她的过去我也完全没有头绪，但是我能肯定一点，她的这种状况绝对不是最近才有的。她的心病已经很深了，我怀疑她年幼时期或者早些年可能受到过虐待。她的敏感，超乎常人。她封闭自己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她认为只要把意识封闭了，就没人能伤害她了。这种情况很麻烦，连催眠手段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没准儿还会引发人格分裂。”

听到这里，李进已经放弃了询问董薇的想法。除了沈墨，已经有不少专家看过了，结果都是一样的，都说她是真的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恢复起来很困难。至少关于董薇的精神状态，没什么可怀疑的了。接二连三的审讯只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无论这件事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都不应该那么做。

于是，李进又把秦昊所说的事发经过对沈墨转述了一遍，并问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反正我觉得，秦昊说的内容倒是和钱来那天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我还是对那眼睛比较质疑。我们可是才刚刚结束那个案子，你的科普我都还记得。眼球后方有肌肉、神经等很多东西连着，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玻璃体。在打架的时候，那几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会出现最后的情形？这是意外？还是他们也看了某些视频？”李进自从知道了暗河这个罪网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谨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