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定情
忘川村的广场上。
纪大夫笑眯眯的站在玉田婶的身边有好些时候了。
纪大夫一句话也不说，任人招呼时也只是笑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玉田婶。
他背着手，就这么看着玉田婶，那切切的目光把玉田婶看得心里直发毛。
“纪大哥，你不去陪着几位长老，站在我这里干什么”
玉田婶说道。
“我也是闲着无事，安长老和韦长老也不在，就在这等他们喽。”
“在长席宴散了之前，他们会回来的。”
纪大夫笑道。
“可是。。。你很碍眼啊。”
“我还在散粥呢。”
“我做活时，最烦闲人在一旁站着。”
玉田婶说道。
“赶我么？”
纪大夫问道。
“对啊，现在你就是个没用的闲人，站远些，和我这个妇道人家站在一起，多不好。”
“对，再站远些。。。”
玉田婶说道。
“不好？你是说，你不好，还是我不好？”
纪大夫问道。
“懒得理你。”
“谁说不好，就是说谁不好。”
“你说呢？”
玉田婶笑道。
“哦。。。我以为是你自卑了。”
“这病我也能治。”
纪大夫笑道。
“纪大哥，你能起死回生么？”
玉田婶说道。
“这个。。。我不能，我的医术有限，救不活死人。”
“起死回生这种事，也不是我们生人能做的事吧。”
纪大夫说道。
“那正好。。。”
“你再和我贫嘴，我就打死你。”
“看你怎么活过来。。。”
玉田婶故作凶相，说道。
“好凶的玉田妹子。”
“都这把年纪了，火气太大，就要去去火。”
“我能帮你去火，试试么？”
“不过要去我家，我给你。。。配。。。药。。。”
纪大夫说话时，走得远了些。
“纪大哥，一会别走，我上门去找你，用我这手里的面杖，好好的谢谢你。”
“几个妹妹侄女们，你们去不去啊。”
“纪大夫会高兴得当场人事不省的。”
玉田婶和那几个四五十多岁的女人们说道。
“去，一定去。”
“有玉田婶在，我们还有什么怕的。”
“需要我带上什么礼物么，比如这饭勺，涮米棍的东西可以么？”
几个女人知道是开玩笑，笑着附合着。
纪大夫一听，脚底抹油一般，溜了。
“女人哪，不管是老还是少，都是个磨人的精。”
“惹不起。。。惹不起。。。”
纪大夫说道，往长席宴的另一头走去。
他还没走上二三十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纪大夫，这是玉田婶交待，让我送给你的东西。”
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根面杖，笑道。
“我要这东西做什么，不收不收。。。”
纪大夫连连摆着手。
“玉田婶说了，不收不行。”
“她有时间，会去找你取回这面杖的。”
“纪大夫，你就收下吧。”
“我走了。。。”
那个女人把面杖强塞到了纪大夫的手里，转身就跑回去了。
“还真要上门打我啊。”
“这老妹，当真了。”
“专门让人送面杖给我，她想什么呢？”
“真是费解。”
纪大夫手里握着面杖，背着手在广场上到处转悠。
大多数男人都在席上吃饭喝酒，女人倒不是太多，不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家常，就是回去了。
小孩子们只要吃饱了，就都回家去玩，不愿意在这宴席上多呆。
纪大夫百无聊赖，拿了一坛桃花酒，坐到了一处石滚上，仰着头看着夜空。
夜空下，繁星点点，晧月当空，
那些繁星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一个，遍布了整个天空。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所定处。”
“时人暗蔽，不知贤者。”
“年纪逝迈，一身将老。”
纪大夫吟咏了几句，心有所思，独自一人喝着桃花酒，欣赏着夜晚的一片星空。
“南北啊，在这天之下，你可还好？”
纪大夫对着天上的晧月说道。
“人生有迟，暮归当思。”
“儿啊，为父。。。想你了。。。”
“还有你娘，还有师父一家。。。”
“有染。。。都想你们了。。。”
纪大夫轻声的自语着，他的眼里似乎已经在夜空中看到了他所想的人。
偶有凉风吹来，凉丝丝的风像是轻纱一般缓缓从纪大夫的皮肤上滑过。
“沙沙沙。。。”
桃树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做响，细细听来，宛如一首美妙的乐曲。
当不知名的夜虫鸣起，伴着人群的喧嚣。
当幽蓝色的苍穹飘渺，流动月光的清冷。
这一刻，纪大夫嗅到了夜空的美，醉痴迷惘着，一口一口的喝着桃花酿，如登春台。
“真是奇怪，我的耳朵似乎能听清了以前听不到的声音了。”
“这肾力好像也强了不少。”
“难道是我吃了一根参须的缘故？”
纪大夫心想着。
“管它呢，我这岁数，活一天就赚一天，总有一天会随师父而去。”
“玢宁啊，你可别因为我不在你身边，生疏了医术。”
“这忘川村，以后离不开你。”
“南北这小子，这几年不在村里，不能陪着你长大，也是可惜了。”
“不然，哪还有星儿和南儿的念道。”
“傻小子，我劝你你也不听，为了远游，什么也不顾了，竟然偷着跑出去。”
“等你回来，后悔去吧。哈哈。。。”
“你喜欢的玢宁，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玢宁了。”
“宁儿她。。。长大了。。。”
“哈哈。。。”
纪大夫笑了几声，灌了一口酒，思绪乱飞，醉眼迷糊了起来。
=====
在涂长老的家中，一方石桌旁，两面绿墙下，涂长老正和石长老在院子里对坐喝酒。
“石老哥，怎么闷闷不乐了。”
“喝一口小酒，来来。。。”
涂长老举着酒杯，笑道。
“今年的长席宴，办得不好。”
“非常不好。。。”
石长老举着酒杯，泯了一口后说道。
“哦？”
“很好啦，今年村子变化大，人人都有活干，挺好。”
“俗话说，知足之人心常乐，能忍气者身自安。”
“石老哥，消消气。”
涂长老说道。
“往年的五芝洞祭祖仪式都没有办，安长老也不管事。”
“这是失职啊。”
石长老说道。
“唉，这不能怪他，这段时间他操的心够多了。”
“这一天下来，人人都累得不行，哪还有精力做别的事。”
“再说，之前去找韦宝的时候，安长老已经在五芝洞献上忘川水，也算是祭祖了。”
“石长老，你这牢骚发的可不讲道理。”
涂长老说道。
“嗯，既然涂老弟这么说，好，我自罚一杯。”
“这个错，我向你认，和安长老无关。”
石长老说完，把酒杯里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这就对了嘛，石老哥的心胸可容江河，哈哈。”
涂长老笑道。
“少拍我马屁。”
“和事佬这么好当的。”
“我和安长老的问题，谁也劝不动。”
“明天见到他，一定向他问个明白。”
“这长席宴，为什么办得这么差。”
“这事啊，过不去。”
石长老说道。
“抽口烟么？”
“我用上年菜园里的菜叶卷的。”
“放点盐和香料，抽得可带劲了。”
涂长老点上了锅烟，笑道。
“不抽。。。”
“上次你说有上好的烟叶，让我尝尝。”
“真是让你坑了。”
“明明是用鸡粪混着桃叶的味。”
“抽了一锅后，我在便所里蹲了半夜。”
“我说，咱们村里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是不是都抽过。”
石长老说道。
“呵呵，也不全是，我只抽味大的。”
涂长老说道。
“山上的烟苗呢？”
石长老说道。
“山上的烟苗就几十颗，一年下来也没多少富余，村里还有几十口人也要抽烟，不想着法子多找补些，我自己都不够抽的。”
涂长老说道。
“你现在抽的这烟味真带劲么？”
石长老说道。
“来。。。试试。。。”
“我不骗你。”
涂长老把手里的烟锅递给了石长老。
石长老将信将疑的接过了烟锅，抽了一口。
“呼。。。”
“还凑合吧。”
“香气中有一点点的熏甜味。。。”
“香料你放的是什么？抽起来有些头晕晕的。”
石长老说道。
“莽草，八角，甘草末混着人中黄，我从纪大老的药柜里拿的。”
涂长老说道。
“人中黄。。。”
“咳。。。咳咳。。。”
“又让我抽大粪。。。”
“涂老弟，你的口味，我可受不了。”
石长老说道。
“抽了我的烟，长席宴的事，就算过去了。”
“老哥，行不？”
涂长老笑道。
“还你。。。”
石长老又猛抽了一口，迟疑了一下，把烟锅还给了涂长老。
“石老哥，我给你备了三四锅，你在家慢慢抽。”
“咱们之间有什么客气的。”
“你千万别推辞我的好意。。。”
涂长老说完，从烟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烟包，放到了石长老的手里。
“涂老弟。。。”
“啥也不说了，喝一杯。”
石长老把小烟包塞到了腰后，给涂长老倒满了一杯酒。
“你说，这塘湖的事，靠谱么？”
石长老问道。
“这事，我想过了，这新开出来的湖田，对那些人丁多的户里，可是占尽了便宜。”
“我是管农耕的长老，这一笔笔的田帐，我可清楚得很。”
“就拿王家小子来说吧，他家里四口人，分了湖田，加上他家原来旱田，有四亩地了。”
“这一年的收成，折算出来，够他家吃三年的。”
“但是。。。”
涂长老猛得抽了一口烟，回味着烟味不说了。
“但是什么？”
石长老仰着头吸着空气中的余烟，问道。
“问题就在这。”
“像李妮，玉田这种只有一口人的户里，就没有什么可分的。”
“李妮的旱田只有三分。”
“分到她家的湖田也不过六分。”
“相比之下，并没有什么便宜可占。”
涂长老说道。
“这种事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有对策了。”
“我和几个富户商量过了。”
“像这只有一口人的户里，把田放给富户的名下合田合种，在粮食管够一个人吃的之外，折算出另一部分，由村里给解决。”
“富户们也都同意了。”
“想要合田合种的人，登记的已经一大半了，还有几个不肯的，我尽量去劝。”
“问题应该不大。”
石长老说道。
“石老哥，你动作可真快，都想到我前面去了。”
“来，我敬你一杯。”
涂长老举着酒杯，笑道。
“你管农耕，操得是田地的心。”
“我管人事，操得是人丁的利。”
“咱们分工不同，没有前后，来，干了。。。”
石长老说完，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等等。。。”
“我手里的帐薄才刚刚做好，你怎么知道的。”
涂长老端着酒却没喝，疑惑着。
“这还不简单。”
“一家家问就是了。”
“我手上有十几个人，下了塘湖，一人问十户，这数据就到手了。”
“另外，我手里还有一份人丁意向的登记。”
“涂老弟要是有用，尽管拿去。”
“不敢说多细，只此一份。”
石长老说道。
“石老哥，你这办事能力，老弟我不服不行啊。”
“这酒，我干了。”
涂长老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吃菜。。。这会光干喝酒了。”
“这道富归鱼，是我专门带来给你尝尝的。”
“来，试试。。。”
石长老用筷子指着一口没动的鲤鱼，笑道。
“饮御诸友，炰鳖脍鲤。”
“老哥有心了。”
涂长老动了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到了嘴里。
“怎么样？”
石长老笑道。
“美。。。”
“这鱼肉质鲜极，下酒再合适不过了。”
涂长老说道。
“哈哈，我说吧。”
“我的厨艺可有长进？”
石长老问道。
“此鱼之美，与老哥的厨艺无关。”
“哈哈。。。”
涂长老笑道。
“这话要是安长老说，我得纠缠他半日。”
“不过，涂老弟说的，我却高兴得很。”
“你这也算是夸我了，哈哈。。。”
石长老笑道。
“那老哥明天，就饶过安长老吧。”
“别提什么长席宴的毛病。”
涂长老说道。
“你带了几锅烟叶？”
石长老问道。
“身上还有差不多三锅的。”
“哦。。。”
“连这烟袋子，都给你。”
“行了吧。”
涂长老解下了烟袋，扔到了石长老的脚下。
“行吧，这事就过去了。”
石长老弯腰把烟袋捡了起来，凑到鼻子上使劲吸了一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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