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掺沙子
当高大壮将自己的申诉状递交给省委常务副书记马明宇之后，事情就已经不在高大壮的掌控之中了，高大壮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在等待。
当然，在省里各位领导纷纷表达了对此案的关注之后，省公安厅在第二天迅速成立了调查组，由刑侦处的实权副处长薛居礼带领刑侦二中队的副中队长展颜、监察二科的副科长孔令泉，经侦大队三中队的李燕和苏大海直奔潍北市昌华市。
省公安厅派遣了两辆警车，一辆桑塔纳，一辆北京吉普。薛居礼级别最高，自然独享专车桑塔纳，苏大海暂时担任司机。而展颜、孔令泉、李燕与高大壮四个人挤在了那辆破吉普车里。
吉普车内，孔令泉驾车，展颜和李燕两个人对高大壮展开了深度调查。
“你的钱都是走的那个银行？”
“你是怎么知道高胜利被抓的？”
“高胜利与潘洪明是什么关系？”
“你写的那几部小说都叫什么名字？”
“你写小说的稿费总共有多少？”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采用哪种方式销售，回款怎么样？”
“高胜利在昌华市是不是有什么仇人？”
“世纪金榜的注册资金是多少？”
“注册资金的来源？股东有几人”
“从银行里的借款用什么做的质押？”
“高胜利为什么要为你的公司做担保贷款。”
李燕来自于经侦大队，负责的都是经济大案，见多识广，展颜来自于刑侦大队，办过多起大案要案，办案经验极其丰富。在去潍北市的路上，两个人对高大壮进行了深度轰炸，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把高大壮当成一个小孩子，而是把高大壮当成了一个积年重犯。
幸好高大壮大脑里的那个灵魂来自于后市，受到过后市各种警匪片的熏陶，故而还没有吓破胆。但就算是没有吓破胆，高大壮在展颜和李燕两人的疲劳轰炸下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对方，包括高胜利持有世纪金榜35%的干股说出来。当然，就算是说出这个事情来，对这起案子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现在还是经济挂帅的年代，是国家鼓励停薪留职辞职下海的年代，弄不好还会给高胜利的政治生涯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从泉城到潍BS区一共两个半小时的路程，高大壮遭到了展颜和李燕两个大美女近两个小时轰炸，至于剩下的半个多小时，是因为吉普车已经驶入了潍北市边境，潍北市公安局孙鸿霖和政法高官孙海涛两人带队在潍北市与淄州市的交界处迎接工作组的到来。
薛居礼是实职正处，孙海涛是实职副厅，孙鸿霖是正处，虽然薛居礼是从省里下来调查案件的，但级别上相对来说还是差一点的，一见政法高官的专车停在国道旁边，赶紧下车。而此时孙海涛和孙鸿霖两人已经满面春风的迎了上来。
“欢迎薛处长来潍北指导工作！”孙海涛热情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哈！哈！”薛居礼赶紧握住孙海涛的右手笑着回答道：“孙书记!您可折杀老弟了！啥指导工作啊！我就是给领导跑跑腿，了解一些情况！”
“谦虚！”孙海涛微笑的说道：“薛处长真的是谦虚啊！谁不知道您薛处长的能耐！那可是全省鼎鼎大名的破案高手！什么案子到了您手里，用不了一个月准破啦！”不花钱的马屁直接拍了上去。
“孙书记您就给我吹吧！”薛居礼笑着说道：“咱们两个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我，我要有那本事，我早就成银河系第一神探了，怎么还能在地球待着呢！哈哈。。。”
薛居礼、孙海涛、孙鸿霖同是省内政法系统的实权派，以前自然少不了打交道，也算是熟识，这次见面似乎也有了一点老友重逢的感觉。但在最初的寒暄之后，自然也要渐渐地向高胜利的这桩案子靠拢。
“快11点了，也快到饭点了，省厅里来的同志也跑了一上午了，都挺累的，要不咱们就在潍北休息一下，正好，我也好给薛处长汇报一下这个案子。。。”孙海涛笑着和薛居礼商量着。
“啥汇报工作啊！孙书记您可别开这样的玩笑，您是厅级，我是处级，我们大家都得听您的安排啊！”薛居礼赶紧打断孙海涛的话纠正的说道。虽然自己是省里下来的，毕竟级别上还是低一点的，这话如果传出去，对自己影响可就不怎么好了。
“哪能这么讲呢？”孙海涛笑着说道：“薛处长您可是代表省领导来的，手里拿着的可是尚方宝剑！见官都得大一级啊！”
“啥代表省领导，我就是给省领导们跑一跑腿，怎么成代表省领导了！孙书记您可不兴这个的啊！”薛居礼辩解道。
“好！好！好！咱们不聊这个啦！”孙海涛转过话题说道：“中午就安排在潍北吧！咱们兄弟两个好好的唠唠！省里的同志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薛居礼自然明白孙海涛的意思，这也是正常上级来下级办理公务的正常流程，但是这一次省常务副书记马明宇正紧盯着这个事，再按常规走，估计要耽搁时间，这时间一耽搁，各路牵扯到牛鬼蛇神就得往上找关系打招呼，弄不好这个案子就查不下去了，一旦查不下去了，自己可就没法向省常务副书记交代了。自己虽然不是省常务副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临行前常务副书记马明宇可是亲自做了指示，一旦这个案子活了稀泥，马书记一不高兴，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往死里整。虽然马明宇在省里的话语权不重，但是那也是省委常委，整自己一个小小的正处级干部还不和玩似的。
“到昌华也就40分钟的车程，现在出发的话，12点之前准到！咱们这个案子，孙书记您也知道，领导们催的比较紧，要不咱们一起去打扰昌华的同志一顿午饭？”薛居礼没有明确的拒绝孙海涛，而是采取了一个这种的办法。
孙海涛稍稍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也好，既然案子这么急，咱们就直接去昌华！我坐你的车过去，路上和你好好的聊聊这个案子！”
“那好啊！”薛居礼一脸笑意的回答道：“您是老刑警了，我正好有许多问题还要向您请教呢！”
“你呀！你呀！”孙海涛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是谦虚！我也就是对这个案子了解的多一点，谈什么指点啊！顶多算是交流一下我的看法。”
“交流！是交流！”薛居礼笑着拉开车门将孙海涛让上了车。
车再次启动，原来的两辆车，这次直接变成了5辆车的车队。孙海涛坐上了车之后，就开始发表自己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其实这个案子没什么深度，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什么情况，目前只是主犯高胜利没有招供，而站在他背后的某些人也不甘心失败，试图掩盖事实罢了！”
薛居礼面色严肃的说道：“何以见得？”
“接到你之前，我刚刚接到昌华公安局副局长金胜凯的电话，金胜凯今天上午刚刚抓获另外两名嫌疑犯，人赃俱获!现场缴获赃款20万元！加上前期的30万，高胜利贪污受贿至少是50万元！”孙海涛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
“嗯？”薛居礼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能够贪污这么多钱呢？”
“说起来我也不相信！”孙海涛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一个小小的高中校长怎么能够贪污受贿这么多钱啊！教育部门给一所高中的一年的正常拨款也不过100万左右，刨除教职工的工资，正常的房屋、课桌、电气等维修费用，一年能剩个三万两万的也就顶天了，这50万怎么来的呢？就算是每年的结余都被他贪污了，也得连续贪污二十年啊！可他当校长也才5年啊！这钱估计不是他的。”
薛居礼眉头皱的更紧了，在94年贪污受贿50万这可是一个可以判无期的大案，由不得薛居礼不小心谨慎，就算是高大壮以前提供了前期30万的资金来源，但这后面的20万又是怎么回事？
“资金来源方面就没有什么突破？”薛居礼小心的问道。
孙海涛脸上犹豫了一下说道：“案犯一直没有招供，我们怀疑他只是替别人保管这部分资金，这个人应该是位高权重，让他不敢招供！”
薛居礼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个人是？”
孙海涛的嘴巴凑到了薛居礼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们怀疑是潘洪明市长”
薛居礼倒吸一口冷气，差异的问道：“确定？”
孙海涛抿着嘴笑了笑说道：“八九不离十！两人是大学同学，一向交往甚密，就从人际关系这方面看，他的概率最大！”
薛居礼陷入了思索，这已经脱离了单纯的一个高中校长贪污受贿的案件，这已经牵扯到一名副厅级地区级市长的官帽子问题。这已经超出了薛居礼的能力范围。对于孙鸿霖抛出来的答案，他只能保持沉默。
“很吃惊吧！”孙海涛脸上笑着说道：“说实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吃惊，虽然我和潘市长有点观点不是很一致，但对他的人品还是感觉很佩服的！我总觉得他有点像宰相刘罗锅——才高八斗，两袖清风，但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孙海涛微笑着看着身侧的薛居礼，看着紧紧皱着眉头薛居礼，他的心中就感觉到了一丝喜意。他不知道潘洪明是否牵扯到高胜利的这个案子中没有，但从潘洪明为了高胜利的案子闹上常委会来看，他猜测潘洪明与这个案子牵扯很深，不过就算没有牵扯，就凭潘洪明闹上常委会这件事，只要自己掺上足够多的沙子，他也会被牵扯进去，这样的话，自己在下一次的换届将缺少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静！
寂静！
捷达车内突然间静下来，薛居礼和孙海涛两个人都突然间沉默了下来，没有再互相表达些什么。孙海涛是见好就收，而薛居礼是不敢再听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车突然间从车队的后方超了过来，超过高大壮乘坐的北京吉普，超过了薛居礼和孙海涛乘坐的捷达，也超过了孙海涛带来的其他三辆车，在车队前方十几米的地方突然一个急停，拦在了公路的中央。一个中年男子打开车门从车子里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