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人
古人云：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一个相当于地区区高官的知府想将一个没有后台的家族直接灭门是非常轻松的，至于比知府还高半级的高官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不是高大壮所能想象的。
但是高大壮并不后悔自己拒绝了钱多多的要求，以点及面，仅凭借钱多多想打通关系抢夺王瘸子已经获得的独家代理权这一点看来，钱多多就不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如果哪一天高大壮不幸落难，钱多多绝对不会伸出援手拉一把，如果可以的话，估计钱多多都能够上去踩几脚。
当然站在钱多多背后专门负责教育与文化传媒的鲁正红高官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但是在高大壮看来，以世纪金榜目前的实力还说，让一个副省级大员来出面对付，实在是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估计鲁正红高官面对世纪金榜这个名字的时候，连脸皮都不会抬一下，毕竟档次差距太大了，根本不值得让他出手，一旦出手就真的是丢大人了。
当然如果说世纪金榜继续发展起来，真的成为了年收益几千万的大公司的时候，或许才能够被鲁正红高官看在眼里，可是如果世纪金榜发展到那个地步，自然会有保护伞落到头顶上，毕竟这是一个经济挂帅的年代，一切能够为政府贡献GDP的企业都是香饽饽。
。。。。。
钱多多的电话，并没有阻挡高大壮的脚步，高大壮继续跋涉在陌生的城市里寻找着那不得意的教辅书代理商，开拓着世纪金榜的市场，再然后就是奔赴下一个省会城市，继续寻找下一个代理商。
对高大壮来说，这些事情有些枯燥，但是一想到这些枯燥会很快的转化成绿油油的毛爷爷，高大壮心中就充满了喜悦，原本已经非常疲惫的身体会立马变得无比的强劲有力。
相对于高大壮的枯燥和单调来说，高胜利的生活过的就太过充实了，充实到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18个小时要在印刷厂度过，要不停的装货、不停的发货，在这期间还有无数的电话要打、要接，忙的他只恨爹娘为他少生了两条腿。
但是高胜利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充满了微笑，他的微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发自肺腑的微笑。他知道他发了，是彻底的发了，而且是发了特大的财。
只是高胜利一直不知道这一次自己会赚多少钱，他甚至都没有时间来数一数他一共印刷了多少套书，一共发出去多少套书，一共收到多少货款，还有多少货款没有收回来。他不是不想知道这些，不是不知道该怎样计算这些，只是他忙得没有空来计算这些。
只是高大壮和高胜利并不知道一个阴谋正在暗处偷偷的谋划着。
。。。。。。
李德宝，教育局局长李志波的小舅子，前几年因为李志波的关系，租用了昌华一中最大的一个门面卖给学生文化用品、汽水、冰棍之类的东西，因为关系硬，房租低，让他这几年狠狠的赚了几笔，这让他这个出身于小混混的家伙在人前人后的也以老板自居了！
常言道，饱暖思**，李德宝手里有了钱之后，心就慢慢地活泛开了，而且为了体现自己的身价，为了外出泡妞拍婆子的时候更有分量，非常时髦的买了一辆当今社会上非常时髦的摩托车——幸福125。没事就骑着摩托车在外面兜风，到昌华市唯一的一家舞厅里出风头泡妞。
常言道，夜路走多了终会被扎到脚的。
三个月前，李德宝喝了一瓶子老白干之后在马路上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飞驰电掣炫耀的时候，没有看清楚从岔道上上来一个老太太，一下子就将老太太给撞飞了。
老太太当场就死了！周围的人群中有老太太的亲戚，一下子就把李德宝给围了起来，然后报了警。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是那个老太太是过错方，李德宝也逃不了一份处罚。何况是李德宝是酒后驾车，如果按照有关规定，如果老太太家里要起诉的话，李德宝不但要赔付大量的资金还得进局子溜一圈。
幸好李德宝有一个好姐夫，有一个在昌华市里有头有脸的教育局局长当姐夫。在李志波局长的斡旋之下，公检法有关人员一起做通了受害家属的工作，对方答应只需要赔付2万元之后就庭外和解。
李德宝这些年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是这些钱在他肆无忌惮的挥霍之下，家里也只剩下供他进货的1万元，和他要交给学校下一年的房租5千元。差额还有5千元，他只能将刚刚买来的那辆幸福125变卖了3000元，剩下的这二千元只能由他那倒了大血霉的教育局局长的姐夫凑上了。这也让李志波从此之后更加的不待见这个小舅子，这个小舅子上他家的时候，他再也不给一个好脸色。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已经到了1995年的年底了，按照和昌华一中达成的协议，李德宝必须在寒假之前将下一年5千元的房租交齐，否则，在下一年的时候，学校将不会将那个最大的门面租给他了。可是他手里哪里还有5千元？至于再去找他姐夫，他姐夫不拿条竹疙瘩把他赶出来就算是烧高香了。
但是李德宝真的不愿意将这个门面交出去，这个门面刨除所有的费用之后一年能够给他带来将近1万元的收益，可以供他好吃、好喝，可以让他在他的那些朋友们面前特有面子。但是不将门面交出去，就必须找到足够的钱来交房租。
李德宝虽然有点小混混的性子，但是他并不笨，不但不笨，而且还很活泛，他很快就想到筹到房租的方法。
贷款！
是的！就是贷款，在1995年这个社会财富并不是很丰富，大部分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几百元的时候，也只有银行里还能够拿出这5000元。为此李德宝利用他姐夫李志波的身份狐假虎威的将市农行的信贷部主任王利民给约了出来。
酒足饭饱之后，李德宝开始说起了自己贷款的事情。
“王主任，就是这么个事！我今年遇到了这么大的事，一下子折进去两、三万，弄得我现在真的没有钱来交这个房租了！我才来找您老兄救急来了！”李德宝将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他知道对方是看在自己姐夫的面子才来赴约的，没有他姐夫，他连泡狗屎都不如。
王利民皱起了眉头，虽然在银行信贷部每天都被各色人等请来请去不停地吃喝，但是王利民深知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一不小心，自己就栽进去了，他不得不对每一次放款都保有十二分的小心。
像李德宝这样无担保、无抵押的贷款申请，他见多了，这样的申请根本就不可能让他通过的。但是李德宝有一个好姐夫，自己的孩子在明年就要考高中了，孩子的学习成绩有点差，估计考不上昌华一中，如果自己的孩子要想上昌华一中的话，估计就要麻烦一下李德宝的姐夫了，所以他还不能拒绝这事，他需要仔细的权衡一下。
“李局长知道这事吗？”王利民吸了一口烟后，皱着眉头问道。
“知道！我的情况他能不知道吗？我出了那么大的事，差一点进去，都是他帮我摆平的。。。”李德宝开始了狐假虎威。
“我是说李局长知道不知道你来找我？”王利民打断了李德宝的话，继续的问道。
“知道！肯定知道！就是他指点我来找你的！他还说你这个人特仗义，只要朋友有困难，没有不帮忙的！等忙完这一段时间，他会找你喝酒。。。”李德宝眨巴眨巴眼睛开始了满嘴跑火车。
王利民心里笑了，虽然李志波经常的去农行，他也算认识李志波，并且还在一起吃过饭，但是李志波去农行的时候，都是王玉强行长亲自接待，根本轮不到他这个小人物，李德宝说的这些只能证明一点：李志波根本就不知道李德宝来找他，这样的话，就算是自己贷款给李德宝，李志波也不会知自己的情。
王利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将手里吸了一大半的烟在烟灰缸里泯灭了，然后一板一眼的介绍起信贷业务来：
“德宝啊！你对贷款这事可能了解的不深，认为哥哥我一句话就能够给你贷出钱来，我告诉你啊！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一般人想贷出钱来，需要有抵押，没有抵押，银行很难贷给你款，就是我这一关你都过不了。当然，你如果是事业单位要贷款的话，这就要两说了，事业单位要贷款，只要事业单位的一把手写个贷款申请，签了字，盖上章，我们立马贷款，多少也贷，这种贷款有个名号叫信用贷款。。。”
“比如说吧，前一段时间，你们一中的高校长从我们行里贷了两次，一共贷了50万。”
“第一次他用的是应收账款做的抵押，他用20万的应收账款从我们银行贷出了10万，我当天就给他批了，他第二天一大早就从银行里提着钱走了。。。”
“第二次，他还想用应收账款作抵押贷40万，不过他这一次的应收账款全部是其他地区的，我们无法去查验真实性，我就让他用学校的名义写了一个贷款申请，然后签上名，盖上章，我们当时就给批了，也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他把钱提走了。。。”
“你这事啊！你来办，不太好办！你要想办，你就必须让李局长亲自来一趟，就是不亲自来一趟，给我打个电话也成。。。。”
王利民在诱导着李德宝让他的姐夫出面办理这事，但是李德宝现在的心思已经完全从自己贷款的方面赚到了高胜利贷款的事上了，他一时间愣在了哪里了。
“德宝啊！你怎么了？”王利民见李德宝半天没有反应，拿着茶杯在李德宝面前晃了一下，问道。
“啊！啊！啊！没事！”李德宝迅速的从走神中走了出来，笑着问道：“王主任，你刚才说高校长从你们银行里贷了50万，而且还有40万是以学校的名义贷的，他怎么贷这么多钱啊？我怎么在学校里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听到风声啊！你不会是诓我吧！”
“去！我诓你干嘛！”王利民喝了一口茶之后，不屑的说道：“你的消息不灵通了吧！我告诉你说啊！你们校长的侄子注册了一个出版教辅书的公司，结果公司注册好了，书也出来了，但是没有钱印刷了，这样他只能从我们银行贷款。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在高校长的面子上，我还真不愿意带给他。。。”王利民往自己的脸上不断地贴着金，把高胜利找行长王玉强贷款的事，说成高胜利找他贷的款。
“啊？！”李德宝大吃一惊，但是他很快就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小声的问道：“你咋不愿意贷给他钱呢？”
“你想啊！他的那书如果是卖不出，那钱可就打水漂了，到时候我找谁去，要不是他叔叔是一中校长，做了担保，我想任何银行都不会贷钱给他。。。”王利民继续的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高校长这岂不是在以权谋私？”李德宝皱着眉头问道。
“能不是吗？如果老高没有什么利益的话，他能帮他侄子贷款吗？按照我们银行业的规矩，帮人贷出钱来，要十抽一的，高胜利这家伙这一次是稳稳的十万到手了。。。”王利民酒劲有些上涌，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他就不怕出事？”李德宝又问道。
“出事？怎么出事？高胜利是副处级，和咱们市里的副市长、副书记是同一级别，是地区里才能够管到的干部，在咱们市里，不敢说横着走也差不多了，怎么出事，他就算是再贷个50万，也出不了事。。。”
李德宝笑了，笑的很开心，心说：姐夫，这次我看你还不待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