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莱明

我出生在凤武峰山脚下的羌周庄,在我出生之前父亲便已经开始铸剑,父亲说这柄剑他已经铸了很久了,直到我十八岁那年这柄剑终于铸好了。

为了制好这柄剑,父亲用尽了他毕生的经历,即便是双眼已经看不见了,也影响不了他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搀着父亲来到大剑旁,他用他颤抖的手抚摸着它,就好像抚摸着他的孩子一样,父亲一边抚摸着一边频频的点着头,看来他对他的“孩子”十分的满意。

“就叫它金芒吧。”父亲转过头来对着我说道。

“好!”

父亲弯着腰不停的咳嗽,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挺拔,手臂也不再强壮,见父亲身体有些不适,我赶紧将父亲扶回床上歇息。

父亲的咳疾越来越严重,身体也一天比一天虚弱,庄上的郎中说父亲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所以这段时间我想多陪陪他,就像小时候他陪着我一样。

我一生下来就没见过我娘,爹说娘再生下我不久后便咽了气,但是庄上有人说,是父亲在荒郊野外把我捡回来的,对于自己的生世,我更愿意相信我爹所说的。

深夜里父亲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来到父亲的床前,父亲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有两个儿子,一个是莱明一个是金芒。”。

父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没有一点遗憾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对于父亲能够含笑九泉,我并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我背起金芒转身离开了家,在羌周庄生活三十年后,如今庄里已经没有了亲人,既然没有亲人,那也就不是我的家了。

夜晚的大漠十分的寒冷,即便是已经到了仲夏的季节,大漠上吹过的风,也会有一种身临冬季的感觉。

我在大漠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寒风卷着砂石吹在身上如同刀割一般,但是这种疼痛对我来说早已经习惯,由于从小的拳脚练习,如今的我身体已经格外强壮。

大漠的风越来越大,听父亲说大漠夜晚的风是会吃人的,虽然这些都是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把戏,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大漠夜晚吹来的大风,会把一个人永远的留在大漠里。

我靠着一个大石旁坐下来,将金芒立在石头旁,默默的看着它发着呆,可能是看着时间久的原因,在它身上我好像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金丝蟒皮制成的剑鞘,让金芒在飞沙走石的大漠里,没有受到一丝伤害,这都来自父亲的精心照顾,想到这里父亲的影子越发的清晰。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它们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一尘不染,父亲说如果一个人的眼睛,如果天上的繁星一样清澈光亮,那么的他的内心一定是干净的。

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看着日头还未过晌午,我收拾好行装继续赶路,背包里的酒肉干,是父亲最爱的食物,因为父亲爱吃,所以他每次都会做很多,我拿出一根放在嘴里嚼着,这是我能够回忆父亲味道的唯一方法了。

三天过去了,依然看不到大漠的尽头,我吃掉了最后一根牛肉干,水袋里的水已经空空如也,此时的我神情开始恍惚,感觉自己行走在云彩上,仿佛自己离太阳越来越近,我一直以太阳视为我的信仰,但是这次我觉得自己要被信仰杀死了。

我倒在地上,任由着太阳烘烤着我的身体,炙热的阳光不断的榨取着我身体里的水分,视线开始模糊,突然觉得自己很累,于是我干脆闭上了眼睛,好好的睡一觉。

这时的我看到了绿洲,看到了围绕在水里嬉戏的人们,我兴奋的向着他们跑去,可是这一切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跑不到他们跟前。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玉制成的床上,我环顾四周,这里好似一座宫殿,富丽堂皇的摆设,说明这个宫殿的主人一定身份显赫。

我走下床,一阵眩晕袭来,感觉自己脚下一软,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放在床头的水罐也一同被我打翻在地。

水罐破碎的声音,引来了守在门口的人,从他们的服装打扮来看,应该是这座宫殿护卫,我坐在地上警惕的看着他们,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子,护卫看到她以后纷纷下跪,而从她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和身着的华丽衣服来看,相比她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了。

她摘下面纱,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微微一笑说道:“司空武是你什么人?”

我被那个女子问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司空武?”我重复着女子所说的那个名字。

“就是这柄剑的主人。”女子说完看了一眼,立在床头的金芒。

见到女子所问的是金芒的来历,于是我说道:“此剑是我父亲所铸,所以它的主人也只有我爹一人。”

“哦?”听到我这样说,女子眼睛一亮继续说道:“那你爹是谁?”

“莱阳旭!”我之所以告诉他们爹的名字,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金芒只属于爹一人。

“哦!那你呢?”女子继续问道。

“我叫莱明。”

女子径直走到金芒跟前,一边打量着金芒一边对我说道:“看来你爹就是司空武,司空武就是你爹喽?”

“你嘴里的那个司空武到底是谁?”

“司空武,就是我们王朝有名的铸剑师傅。”

“王朝?”关于王朝的故事,爹在我幼时经常对我说起,但是那时我却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故事,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它是真的存在。

“那这里就是王朝?”我继续问道。

女子听到我这样问,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声让我很不舒服,因为那里面充满了讽刺,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子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对我说道:“傻小子,没有人知道王朝在哪里?也没有人去过王朝。”

“那你们?”我有些吃惊的问道

“至于我们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我把你从大漠里救回来,现在你要不要报答我啊?”女子调侃的问道。

“我爹教我做人要知恩图报,说吧!我可以为你们做什么。”我一脸严肃的说道。

“啧啧啧!还真是条汉子呢。”女子有些暧昧的说道。

女子抬头想了想,继续对我说道:“既然这柄剑出自你爹之手,身为儿子的你,就替你父亲继续为我们王朝效力吧?”

“姑娘这个要求,恕我难以从命。”

听到我这样的回答,女子走缓步走到门口,转身对我说道:“那好吧!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说完女子拍拍手,顿时从屋外冲进来一群护卫,把我团团围住。

为了不让金芒被他们夺去,我将立在床头的金芒背在身上,警惕的看着四周。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人各有志为何要强人所难。”我对女子说道。

“强人所难,本姑娘之所以能留你,说明你还有那么一点价值,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你一丁点的价值都没有了,既然得不到我便毁了你。”说完一女将手一挥,护卫便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我深知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很难全身而退,于是我拔剑了,金芒出鞘顿时金光一片。

逃亡是这些年一直伴随我的名词,面对来自未知的追杀,我只能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这一路我一直寻找能让自己强大起来的方法,现在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逃了。

金芒在我面前断成两节,它的玉碎代表着我的内心不在纯净,我趴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它,父亲的身影却没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