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猴子

森林的气候有些湿热,云衡肩膀包裹大块纱布,步履蹒跚拄着根树棍走在后面。

小猴子蹲在地上追着三个人走,胳膊上也缠一条绷带,但又蹦又跳,看上去比云衡活跃多了。

往森林里走出数百米,前方升起一片雾瘴,视野里朦朦胧胧,看不清道路。

小和尚从包里摸出三枚槟榔,给秦岭和云衡一人一枚含进嘴里。

看了看地上眼巴巴的小猴子,小和尚轻轻一笑,也给它找了枚小槟榔含着。

从雾瘴走过去,前方有条小溪从林中徐徐穿过。

秦岭说:“过去洗洗吧。”

云衡跟小和尚一起过去,走到溪边,小猴子十分兴奋地跳入溪中,很惬意地折腾着水花。

三人没脱衣服,直接坐进溪水里,顿觉整具身体都清爽起来。

溪水清澈见底,云衡在水中轻轻抖着衣服,让上面附着的泥沙顺溪水流淌出去,一波波流向远方。

溪水里横卧几块大石头,三个人于是靠在上面,让清凉的水流尽情冲刷着躯体。

云衡俯下身,将头发慢慢泡入水中,冲洗完一边又去冲另一边。

几米远的地方,秦岭整个人干脆躺进溪水里,冲锋衣漂在水面上,他的衣裤紧紧贴合肌肤,露出明显的壮硕肌肉线条。

云衡把头发卷起来,一点点甩去上面的水,有零星的落叶从身前漂过去,秦岭朝她走过来。

秦岭的眸子湿润黑亮,刚洗过的脸庞还挂着水珠,清白明朗。

他定定看云衡几秒,弯下腰,绕到她身后,去撩她的衣服。

云衡知道他是查看背上的伤口,任由着他,自己静静享受溪水的冰凉。

秦岭将绷带拆开检查一遍,确认伤口没有交叉感染,又用手心捧起水小心浇上去,云衡身子一颤,觉得像被电流激过一样。

秦岭小心清洗了一下伤口,帮她冷敷半天,又跳上岸给云衡找金疮药跟绷带。

云衡倚在石头上,轻轻嗅着溪水的清新味道。

秦岭拿着东西回来,低头给云衡吹吹伤口的水珠,云衡觉得身体麻麻的,脚趾不自觉地蜷起来。

秦岭眼神专注的给她擦药,然后拿绷带缠上,又喂云衡吃了两片消炎药,这才把她拎上岸,让她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晾头发。

云衡双脚仍在拨弄水花,咬唇看着水下的秦岭,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像小狐狸一样。

她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前面随风吹摆,看上去美极了。

突然,眼前的水面咕嘟冒起水泡,小猴子从水里跳出来,吓了云衡一跳。

似乎是看到云衡慌张的表情,小猴子很得意的冲她摆个鬼脸。

云衡没好气笑了笑。

这时,溪流对岸的山林突然响起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半人多高的的大猴子从里面跳出来。

身后的树林里上蹿下跳,隐约还有十几只猴子在里面窥探。

小猴子眼睛一亮,唧唧叫起来,朝大猴子跳过去。

两只猴子靠在一起,咬着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小猴子跃到大猴子的背上,朝云衡他们挥挥手,像是告别。

大猴子深深看他们三人一眼,抓起手边的藤绳又荡回树林,带着小猴子离开了。

所有猴子一齐跟着走了。

云衡看着猴群离去的背影,喃喃说:“这些猴子太有灵性了。”

秦岭说:“能在魔鬼山生存下来的动物,当然不会一般。”

云衡说:“刚才那只大猴子看着我,眼睛像会说话一样,应该是在感激我们救了它的孩子。”

秦岭笑:“猴子们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以后兴许回来报恩。”

……

……

三人从溪水里泡完澡,坐在岸边晾了会儿,准备出发了。

仍是小和尚在前面领路,秦岭跟云衡跟随其后,走到了一片沼泽地。

沼泽里泛起大团气泡,淤黑污浊的泥水在里面翻滚,小和尚丢了块石头进去,石头直接被沼泽吞没。

云衡问:“难不成这地方就是那个古怪传说里,森林尽头的沼泽?”

小和尚点点头:“民间传说也并不是没有依据,这里果然出现了沼泽,只要能从沼泽过去,我们就离终极不远了。”

秦岭从背包取出飞虎爪跟绳索,用力拉了拉,说:“对面有树,咱们可以搭绳索过去。”

说着,他将绳索套在飞虎爪上,瞄准沼泽对面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杨树扔去,飞虎爪穿过树干抓到上面,牢牢固定住。

秦岭又将飞虎爪另一头固定在身后一棵树上,绳索绷紧后,他又把滑轮扣上去。

小和尚说:“我身子轻,先过去试试。”

秦岭帮忙把滑轮另一头扣在小和尚腰上,小和尚抓紧绳子,整个人倒骑在上面,一点点从沼泽上面挪过去。

几分钟后,小和尚顺利到达对面,秦岭又给云衡扣上第二个滑轮,让她过沼泽。

云衡之后是秦岭,三人顺利到达沼泽对面汇合,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险。

小和尚带路往前走,沼泽后面有条小道,循小道走出几百米后,眼前出现一座石桥。

石桥桥洞呈虹形,下方隐隐传出琴鸣一样的水声,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有的树干上粗下细,有的树木笔直通天。

三人走过石桥,眼前赫然是一座苍劲峥嵘的古庙。

这是一座隐藏于大山深处的喇嘛庙,杏黄色墙皮、青灰色殿脊,周围环绕着碧绿的参天大树。

夕阳西下,此时,整座庙宇全身沐浴在一片血红的霞光中,在朦胧光线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中的剪影,显得十分沉寂肃穆。

三人绕着喇嘛庙仔仔细细打量一圈,竟发现这座庙是连接于两座山崖之间的悬空寺,整座寺庙紧紧贴合在山体的峭壁上,只用一根柱子支撑,看上去凶险万分。

“苏毗得宝行宫枕碧流,白龙落泪古庙依山青……”小和尚喃喃说了句。

听到这句话,云衡心中一动,他们一路走来,先是根据第一句谜语找到了魔鬼山,第二句话又分别发现苏毗神殿以及眼前的喇嘛庙。

帛书上的文字,真的是地图?那么后面的文字各自有什么寓意?

没等想太多,小和尚跟秦岭已拔脚走进喇嘛庙,打量里面的情形。

庙里一派衰败之景,看上去几百年没人来过了,院子中间栽种一棵菩提树,虽然喇嘛庙荒败了百年光景,但它们依旧苍翠挺拔,如金鞭冲霄。

“这座庙规格挺高的,怎么就荒废了呢?”

云衡有些疑惑的自语着,看见小和尚围绕菩提树打转,好奇走过去看。

这一看才发现,菩提树并不是栽在地上,而是一口井里。

小和尚说:“古人对井十分讲究,圆三五、寸一分,口四八、唇两寸,阴在上、阳下奔,游太虚、碣山君,录天图、号井枯。他们认为井是能够连接阴阳,在祭祀时节,虔诚跪拜就能利用井与鬼神心意相通,与阴间对话。他们怎么会选择在井里栽树呢,并且是菩提树?”

秦岭也走过来,推测说:“会不会是井里出过事?”

小和尚略微摇头:“井位都是古人根据八卦挑选出来的风水绝佳之处,上应天时下荫地魅,如果出了意外,就会做封井处理,从没听过有在井中种树的。”

他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挥了挥手,又独自走进大殿查看。

云衡看看庙宇檐顶清一色黑瓦,又摸了把剥落得七零八散的墙皮,拍拍手心,也跟着走入殿中。

夕阳照在院子里,大殿却黑漆漆的,秦岭正在院子里搭帐篷,云衡看到小和尚蹲在祭台附近摸索什么。

她打开狼眼手电观察四周,前方摆放着几尊造型奇异的大佛,大殿两侧则是一排排罗汉双手合十站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这些大佛跟罗汉身上的红漆有些剥落,露出里面灰白的石头,显得很是突兀,甚至丑陋。

云衡握着手电走去大殿的角落找壁龛,走过一排罗汉,这时,手电光一照,两排罗汉中间猛然出现一个黑影。

黑影像是凭空出现,吓了云衡一跳,她仓皇把手电照过去,松了口气。

原来这是一尊错乱了位置的罗汉,在黑暗中乍一出现,确实有些恐怖。

小和尚从大殿中央跑过来,看着惊魂未定的云衡问道:“你没事吧,刚才听到这边有动静。”

云衡拍拍胸口,拿手电照照眼前的罗汉,说:“没事,就是给吓了跳,大晚上的突然见到,有些害怕。”

小和尚把狼眼手电拿过去,照着罗汉身上剥落的漆皮,脸色突然白起来。

他有些失控地倒退回来,道:“这些罗汉身上的漆,是人血!”

这句话像个惊雷,云衡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这是人血……没看错吧……这么多罗汉……得用多少血?”

小和尚咬着嘴皮说:“不会有错,寺庙是有驱邪庇护作用的,现在把人血泼在罗汉身上,这是犯忌讳的,庙失去了作用,就会成为大凶之地。”

说完,他又从手上捧出来个小瓦罐,说:“这也是我刚刚在大殿祭台上发现的。”

云衡走过去看,发现里面是一个个石子形状的固块物体。

云衡问:“这里面是什么?”

小和尚将瓦罐轻轻放在地上,撞了邪的样子:“这些都是,人的牙齿。”

不等云衡反应,小和尚紧接道:“这些也叫阴牙,从陪葬奴隶身上取下来,堆到瓦罐里,就是为了招邪。”

云衡说:“这座庙怎么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玩意儿,难道这里的僧人都是邪僧?”

小和尚摇头:“现在我大致明白这座寺庙的用意了。寺中有井,井中有树,这在玄学上恰好是‘困’字局。而菩提树在玄学上又称作‘梵狱’,是一种专门镇压邪祟的手段,可以将邪物镇压在下面,打得永世不可超生。

而阴牙则是将陪葬奴隶的骨肉用磨盘碾碎,在骨肉上浇盖死水,也就是从阴气极重、环境封闭的水源取来的水,从里面取出完好无损的牙齿便是阴牙。

我想这座庙的用意很明确,就是吸收山里的阴晦之气,将这里变成大凶之地,阻挡邪祟从山里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