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抓捕

秦岭爆完第三个啤酒瓶时,男人已经挺不住了,身子一歪,晕倒在地上。

秦岭看看周围街道上的人,说道:“石头去把车开回来,把这人架到小吃店后院。”

朵哈小吃店的后院很空旷,只堆了几个闲置不用的废纸箱,秦岭提着半死不活的男人丢下去,转身从水缸舀一瓢水泼在他脸上。

男人身子一哆嗦,清醒过来。

云衡晃悠悠从前院掀帘子过来,搬着一大箱啤酒。

男人头皮快要炸了,他害怕得双脚不停往地上蹬,痛哭流涕的喊:“你们这是虐待啊,这是犯法的,再拍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啊——”

云衡没搭理他,把秦岭没喝完的第四个瓶子递过去,然后抱肩看着那人打成猪头的脸。

秦岭接过酒瓶,喝一口,看男人一眼,男人身子就抖一下。

等喝完,秦岭拎着空酒瓶走过去,男人爬过来抱住秦岭的大腿,哭喊:“大哥、大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别拍了,这玩意儿砸脑瓜上是真疼啊,只要你们不打我,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秦岭提脚把男人踹开到一边,半蹲下身子看他,淡淡的样子:“你觉得这账是你说的这么好算?”

男人哀嚎说:“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打女人,我没用,我真是猪狗不如……”

一边说着,他自己抽自己的脸,耳光啪啪响,秦岭离得近了,耳朵也嗡嗡的。

他扭头看一眼云衡,见她笑了笑,于是放下啤酒瓶,喊了男人一声。

秦岭问:“你车上装的是什么?”

“村里的货……”男人看到秦岭又要把啤酒瓶攥起来,忙改口,“是海|洛因!”

秦岭看着他,勾起半边唇角问:“有多少?”

男人偷偷瞄秦岭一眼,又瞅瞅云衡,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这些货都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个跑腿的,把货送到镇上离开就行了。我现在老老实实交代了,能不能不送我去公安局?”

云衡被气笑了:“你上次打姑奶奶的账还没算完,现在又想谈别的条件,信不信我……”

她从秦岭脚边捡起空酒瓶子,作势要抡男人。

男人吓得抱头,秦岭拉了云衡一下,宽慰道:“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肚子火,可他也只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嘛。”

男人狂点头:“就是就是,我不是有意要抓着你头往墙上磕的……”

“你还敢说?”云衡把眼睛瞪得溜圆。

男人立马噤声。

秦岭蹲在男人身前,一只手耷拉在膝盖上,很无奈的表情:“我家夫人吧,脾气有些暴躁,而且特记仇,睚眦必报那种,无论受什么委屈,都得以牙还牙的找回来。”

男人深有体会,心有余悸地低声说:“是啊,在村里就看出来挺凶的。”

云衡站在边上瞪眼:“你俩嘀咕什么呢?”

秦岭忙摆手说没事,他又凑近男人,指指朵哈后院里用来敲碳的大铁锤说:“瞧见那个锤子没有?我家夫人恨你恨得牙根痒痒,刚从外面把你拖进来,她还说要用那大铁锤从你脑袋上敲两下,让你也感受一下脑袋撞墙的滋味。”

男人额头直冒冷汗:“那、那锤子往头上敲一下,不得把脑袋敲没了啊……”

秦岭很认真地点头:“是啊,我就拦住她了,我说这样做会出人命的,你撞她的头,我往你头上抡几个瓶子,基本扯平了。再说你就是个底下做事的,要报仇也得找村长啊。”

男人感激道:“谢谢你给我说情啊兄弟,不然的话……今天我得瘫这儿了。”

秦岭于是问:“那你车上到底有多少货?”

男人犹豫了下,说道:“五十箱,每箱一公斤的海|洛因。”

秦岭倒吸冷气。

他回头看云衡一眼,后者也是见了鬼的表情。

秦岭说:“你知道走私这么多,被抓到要怎么判吗?”

男人摇摇头:“这东西不是跟走私罪一个判法嘛,几年就可以出来了吧。”

云衡呵呵笑一声:“你们村长就是这样忽悠你们的?”

男人被笑得发毛,说:“一开始的时候村里人都担心,村长就实话告诉我们,所谓的大买卖就是走私一些东西,就算被警察抓了也只判个几年,回来以后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秦岭深深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像是要看进他的心底去。

半晌,秦岭幽幽开口:“五十公斤,够全村人给村长陪葬了。”

男人猛地怔住:“这么严重?”

秦岭说:“虽然你读书少,但是我没必要骗你。你车上的一小袋海|洛因拿出来,就能判你死刑了。”

男人吓得牙关打颤,忙不迭问:“那怎么办啊,我就是个跑腿的,这些货又不是我的。”

秦岭循循善诱的样子:“你是选择保全村长还是保全自己?”

男人有些犹豫。

云衡在旁边说:“你在村里是不还有老婆孩子?”

男人点了点头:“我如果把村长出卖了,他一定会杀我儿子的。”

秦岭说:“无论如何,你这趟任务是跑不了了,你觉得村长会怎么想?现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把事情全部交代清楚,然后我们带警察去村子逮捕村长,放出你老婆跟儿子。”

男人低头想了想,终于咬牙点头:“好,我说实话,这批货我是要送去县城,卖给一个东北买家的。”

云衡调侃说:“东北买家?你们村业务已经拓展这么远了?”

男人说:“不是我们村,在村长上面还有一个大老板,他有进货渠道,每次的货都送来村里,然后由村长安排我们送货,按提成分钱的。”

秦岭说:“你知道这个大老板是谁吗?”

男人摇头:“大老板从来没到过村里,我们也只听村长提过几次而已,倒是大老板手下的一个头目,不定时来我们村视察,每次来村长都好吃好喝招待他,态度很恭敬。”

秦岭问:“这人长什么样?”

男人皱眉想了想,说道:“我只记得他是白眉毛,这特征太明显,所以我就一直记着。”

“白眉毛?”

秦岭与云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阿猜?”

秦岭又问:“你和东北买家什么时候交易?”

“明天下午两点。”

……

……

茶室下午的光线正好,有些微醺,有些刺眼。

秦岭将视线从茶室墙壁上悬挂的一幅油画移下来,上面描绘大航海时代海盗出发寻找宝藏的场面,数百上千艘宝船离开海岸,向着未知的大海深处驶去,海岸线上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冉冉升起,天光渐分,只留下一道道波纹。

他继续盯着茶室门口看,刚才那辆白色桑塔纳第三次从门前经过。

秦岭很确定车上的人就是买家。

对方很谨慎,不仅事先派人进来查探情况,并且连茶室周围也摸个底朝天。

秦岭相信以黎数的办事能力,不会露出马脚。

他又看了眼脑袋包绷带的男人,叫扎兴,以及扎兴隔壁卡座上贼头贼脑的家伙。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扎兴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这是一款老式诺基亚,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整间茶室都能听到。

扎兴忙接起电话,发现是条短信,东北买家发来的。

“你他妈敢出卖老子?”

扎兴一脸茫然,往秦岭这边看,似乎想要求证什么,但秦岭适时扭过头去,不看他。

贼头贼脑的家伙也往四周看。

秦岭耳朵里的小型蓝牙耳机传出黎数的声音:“买家在试探,我们的人隐藏得很好,看扎兴怎么随机应变了。”

扎兴立即回短信:“你开什么玩笑,我出卖你?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公安来了全得玩完,你以为我是猪?”

黎数把短信念给秦岭,秦岭微微点头,还好扎兴脑子没被敲坏,临场反应也算可以。

手机滴滴两声,买家又发来短信:“你脑袋让谁给揍得,怎么鼻青脸肿的?”

扎兴很快回道:“开车撞树上了。我说,你到底能不能行,咱们合作这么多次了,怎么这回唧唧歪歪跟个娘们似的。”

过两分钟,对方短信发过来:“我觉得今天情况不对,右眼皮一直跳。咱们换地方交易,我可不想被公安给点了。”

黎数给秦岭报完短信内容,说道:“对方很鸡贼,发一条短信换个位置,一直在附近晃悠,很难定位。”

秦岭想了想,按住耳机小声说:“先按照买家的意思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人赃并获,这人和清水村长期合作,进货就是五十公斤,在东北那边一定垄断着一个巨大的市场。抓了这个买家,顺藤摸瓜打掉东北那边的毒品市场,跨省缉毒怎么也给你个一等功。”

说完,他目不斜视用食指敲敲桌子,那边扎兴明白意思,于是回了短信:“那你说去哪儿,快点的,我还得回村喝酒呢。”

然后手机没了动静。

等待回应的间隙里,黎数在耳机里说:“老覃,我马上要授中校军衔了。”

秦岭默了半天,回道:“恭喜你。”

黎数的语气有些惋惜:“老覃,当年你其实没必要离开的,上头有人看重你,想要强行留人,结果你已经主动缴枪走了。你说人这一辈子,哪有人不犯错呢,你就是太较真了,要是当年你留下,凭你的本事,现在已经是正团级待遇了。”

秦岭说:“我这个人认死理,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代价,我不后悔当年的离开,我现在这样也挺好,有一群可以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黎数那边也无话可说,半分钟后,买家给扎兴发来短信:“开车去宏源大厦南侧的立交桥。”

秦岭敲敲桌子,示意他可以过去。

扎兴收拾东西起身出了茶室,过一会儿,隔壁卡座的男人也动身离开。

茶室外面,一辆白色小货车发动起来,汇入车水马龙的公路,另一辆来回转圈的白色桑塔纳接上茶室出来的另一名男子,很快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几辆不同牌照的出租车混在里面,不远不近跟着白色货车。

再过五分钟,秦岭结账离开,钻入路边一辆红色北京吉普,掉头从另一条路开往立交桥。

耳麦里不时传来黎数指挥的声音。

“A02511,A02511,你的车跟得太紧了,放缓车速。”

“A02512,你直接开车冲过去,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右拐进入世纪大道,抄近路到宏源大厦。”

“A02513,你卡死在桑塔纳前面,别让对方有机会超车。”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

下一秒,耳麦里突然传来黎数的喊声:“扎兴怎么变道了,谁允许他改方向的?”

“该死,买家又改变交易地点,改在御园大街。”

“A02514呼叫总部,A02514呼叫总部……目标失踪,目标失踪……”

秦岭听到耳麦里的信息,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刹过弯,掉头往御园大街开过去。

赶到御园大街的时候,白色货车停在十字路口的一处公交站牌下,对面有一辆黑车停着,扎兴与车上的人说些什么。

秦岭按住耳麦问:“能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黎数语气一阵懊恼:“对方有防备,带了屏蔽器,无法探听到任何内容。”

说着,黎数开始给队员们下指令:“各组注意,各组注意,准备行动,准备行动!”

秦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刚要喊停,一瞬间,马路尽头一辆越野车里探出只手,那只手将警灯安在车顶上,亮起来。

刺耳的警笛拉起,转眼间,整条路被警车挤满。

黑车上的人开车想要逃跑,汽车甫一发动,两侧瞬间冲来警车夹住对方。

十几名持枪警察瞬间从车里冲下来,对着车上的人喊:“放下武器,双手抱头下车!”

冲锋车横刹在道路中间,将出路堵死。

一排钉子从桑塔纳车前面的路上展开,后面是两辆警灯闪烁的出租车。

黎数在耳麦里喊:“干得漂亮。”

隔着公路几百米外一条环山小道,男子穿着一身驼色中山装,茶色墨镜遮去了大半边脸。

他的装束一直这样低调,但是他背后的势力却如雷贯耳,警方多次拉网要打掉这个帮派,却始终无从下手,缺少足够的证据。

此刻,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几百米开外那条路上,到处是警察,几名手下被反手拷在车门上。

男子的目光落在天边被大风扬起的枯叶上,当枯叶落地时,视野里出现一辆红色的汽车。

车上的人紧紧盯着自己,一双漆黑眼睛带着虎气,似乎已经等自己好久了。

男子手指轻轻敲打方向盘,想了想,忽地笑了。

他拔出钥匙,拉开驾驶座车门下来,双手举过头顶。

只是一眼,他敏锐察觉到,只要自己想跑,对方就一定有能力撞死自己。

所以他选择放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