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镇风情

云衡坐在弹簧床上,右手食指跟中指在床单走小人。

她身子轻轻晃,拖着冷媚的狐狸眼尾,像只等猎物上钩的野兽,审时度势。

眼瞳的颜色很淡,却比玻璃球还亮,里面折射出房间里的布景,门被打开。

秦岭裹着浴巾进来,身上的水还未干,湿润刚挺的头发,干净清爽的脸庞。

云衡直勾勾盯着他看,看他脖颈间露出的锁骨,看他擦拭水珠时微微绷起的肌肉,看他结实而又矫健的小腿。

一瞬间,云衡已经想好他们以后的孩子起什么名字。

秦岭径自走到沙发前面打地铺,黑短发正对着云衡,上下一晃一晃地。

云衡双脚垂着,脚指头当着他的面勾一勾,她说:“地上凉。”

秦岭头也不抬地说:“我身体好。”

云衡呵呵一笑:“怎么证明?”

“……”秦岭发现在占小便宜一项上,他总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没必要向你证明。”

云衡说:“弹簧床睡着舒服呢。”

秦岭说:“你说破天我也不上床。”

云衡较劲:“怎么,你怕了?”

秦岭坐在地铺上盯她,眼珠黑漆漆的,像口井:“我怕你会怕了我。”

白炽灯光洒在云衡脸上,她清润的脸颊白得泛光,眸含春水,唇若朱丹,脑袋下是修长白皙的脖颈,她深深打量他浴巾下的东西。

哧了一声,她笑:“看来你是不行。”

秦岭也哼笑,懒得理她,转身继续收拾地铺。

像是冬眠前认真搭理巢穴的俄罗斯熊。

云衡从床头摸出一包烟,Zippo打火机磕开,红色的火光里,雪白烟卷疯狂燃烧,她臆想着他的背脊。

秦岭转回身看她,两人眼神一撞,她不经意深呼吸一口,火光大闪,烟卷燃了一截,清白的雾在唇齿间慢慢漂浮,配上那张脸,一股禁忌的欲望感。

他吸气,站起来走到门边,打算关灯,说:“时候不早了,晚安。”

啪嗒,房间顿时陷入昏暗,只有夜里几束星光从窗外幽幽洒过来,宛若精灵。

秦岭坐回地铺,黑暗中只有个红色的亮点一明一灭,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要上钩了。

这女人可真是个妖精。

秦岭不敢再想她,孤男寡女,夜黑风高,稍有点擦枪走火都不行。

他把被子蒙在头上睡觉,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能清楚感受到房间里另一人的呼吸、心跳,以及床板吱呀的轻晃。

过了十分钟,秦岭猛地掀开被子,几步冲到门口把灯打开,朝床上怒道:“你不睡觉在床上瞎折腾什……”

话没说完,他看见云衡身子蜷缩在床的一角,她额头满是汗,脸色粗重地喘气,像是口破败的拉风箱。

他疾步冲过去把她横抱在床心,她面色惨白,皮肤起了红疹子,意识全无。

“云衡!云衡你醒醒!”他使劲摇了几下,对方毫无反应。

秦岭冲出房间去,猛砸隔壁房间的门。

房门敲得震天响,很快石头就一脸郁色的出现,只见秦岭满脸怒色:“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石头见是秦岭,满脸无辜地说:“岭哥我这已经够快了呀,出什么事了?”

秦岭推开他,冲进房间抱出来个小箱子,他冲石头喊:“快去找镇上的医生,就说有人过敏休克!”

石头记起吃饭回来的路上,街角有一家私人诊所,但现在这个时间,人家可能已经关门了。

秦岭火急火燎的背箱子回云衡房间,石头在后面问:“医生要是不在怎么办?”

秦岭骂石头:“那你他妈就给老子从家绑来!”

他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石头跑下楼去找医生,六六跟阿曼来到云衡房间时,秦岭正从箱子里装针管。

他把云衡手臂上袖子卷起,露出里面白皙细腻的肌肤,此刻已经布满红疹。他指尖触摸到的时候,身体忍不住颤抖。

云衡呼吸很急促,就像某个人半夜做着噩梦,她满头是汗,却迟迟不醒。

秦岭顺利摸到她的静脉血管,将注射器里的肾上腺素推注,甚至来不及观察肾上腺素给云衡身体带来的反应,他又丢掉针管给云衡的胸腔做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阿曼跟六六杵在一边,不知道云衡发生了什么,只能紧张等待着。

秦岭一边给云衡紧急施救一边吩咐他们:“去准备热水热毛巾!”

两人急忙出门找盆找毛巾找热水。

在肾上腺素的强力作用下,云衡似乎有了些知觉,她手指微微地动,仍是不行,但胸口起伏得愈发厉害,仿佛一口气积压在那里,呼也呼不出。

秦岭着急得厉害,忽地,就将脸贴了过去。

嘴唇挨上,两个人的呼吸融会贯通到一起。

当嘴唇碰到一起时,就像绵绵的糖果,仿佛是春暖花开。

秦岭给她人工呼吸。

在这一瞬,云衡的眼皮微动,好像有了一线生机,但转瞬即逝。

她的胸口起伏不那么厉害了,呼吸也逐渐平稳,鼻尖扫过对方温热的鼻息,秦岭发现云衡睁开了眼,明净中带着欢悦,炯炯有神。

他猛地从她身上弹开。

像只装了弹簧的袋鼠。

云衡揉揉脑袋,很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却笑眼眯眯的盯着他看。

秦岭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说:“刚才,你休克了。”

云衡舌头舔舔嘴唇,轻呼着气问:“然后呢?”

秦岭抿紧嘴唇舔了舔牙齿:“我给你紧急施救。”

云衡不怀好意看着他:“怎么救的?”

秦岭过去白她一眼:“老子真不该救你!”

他抬手摸摸对方额头,又抚了下自己的,温度一致,这才安心。

他说:“你知道自己因为过敏性休克,刚才差点挂掉吗?”

云衡眼珠子瞪得溜圆:“不知道啊。”

秦岭指指茶几上的塑料袋:“把马奶葡萄扔了吧,这次是我看走了眼。”

云衡拧着眉毛说:“可是我不对葡萄过敏啊?”

隔半秒,秦岭说:“这些马奶葡萄打了农药,许多果农采卖时为了干净都会用洗涤水彻底清洗。对一般人而言这些葡萄不会有任何问题,但你不一样。”

他认真盯着云衡清亮的眼睛:“洗涤水里有甲苯。”

云衡醍醐灌顶,忽觉吃点水果好心酸。

不久,阿曼跟六六七手八脚地抬着一个大水盆上楼,脚步踏踏的,能听见咣叽水声碰撞。

他俩进屋,看见坐在床尾说话的两个人。

六六喜道:“呀,云衡姐你终于醒了,刚才吓死我们了!”

云衡冲他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说完,她有些好奇地盯着水盆看。

不知道两人从哪儿偷得水盆,大概有半个浴缸大小,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塑料盆,里面热气蒸腾,浮着块白毛巾。

秦岭无声地笑:“你们俩,这是要给她蒸桑拿呢?”

几个人都嘿嘿笑起来。

秦岭让云衡拿热毛巾擦拭一下身子,阿曼和六六都要出去,秦岭走到一半被云衡叫住。

她说:“我感觉还有些头晕呢,肾上腺素的药效快没了,等会儿在房里晕过去怎么办?”

秦岭转身,咬紧牙关看她:“那你想怎样?”

云衡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你来帮我擦身子吧。”

秦岭瞪她,扭头就往门边走,走到头,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云衡笑意更深,坐在床上开始解衬衣扣子,一颗两颗三颗,里面的春光若隐若现。

秦岭看到她丰满的胸部,两肩纤细的胛骨,以及雪一样的肌肤。

“等一下!”他说。

“嗯?”云衡抬眼看他,手指把玩着第四颗纽扣。

“我先蒙上眼睛。”秦岭找到一条枕巾,往脑袋上蒙,“别搞得跟色情服务一样。”

云衡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很下流的笑了。

她问:“你好了没?”

秦岭拧紧毛巾蒙住眼睛,在后脑勺打一个结,嗯了声。

她轻声唤他过去。

秦岭向前走几步,与心算距离差些,他居然撞上了云衡。

云衡凑在他跟前晃晃手,对方没反应,她吃吃地笑。

他被蒙着眼,手也不敢乱碰,抓着空气说:“把毛巾给我。”

云衡喏一声,秦岭接过热毛巾,她说:“你擦吧。”

秦岭一只手握住毛巾,试探着向前摸索,手指不小心触到对方光滑的背脊,他一颤,就像触了电般。

云衡被他大手摸得有些心乱,她往后拱拱身子,凑得更近一些。

秦岭手握着热毛巾在她肌肤上下擦拭,动作很轻、很柔,像怕弄疼了她,云衡舒服得卷起脚指头,如同温驯的白猫。

秦岭慢慢勾了唇角,他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日光灯下,光影斑驳,旅馆的一隅房间里,男女身体贴着很近,男人眼睛蒙住,女人赤着身体,男人给女人擦拭着身子,无关乎爱情,甚至无关乎友情,就像是小动物间头抵着头的互相安慰。

云衡不经意的哼了一声,秦岭平静的忍耐她,她挑衅说:“你的技术不行。”

秦岭的动作加大,热毛巾擦着用力:“你不也很差劲,色诱这么久都没得手。”

云衡回头睨他一眼,他脸逆着光,虽然看不清眼睛,但她知道有多么狂野。

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说不清占了谁便宜。

这时,门外哐哐敲起来:“岭哥,你在里面吗?我把医生带来了。”

云衡刚有动作,秦岭已经一把扯掉枕巾站起来,他看也没看云衡,径直朝门口走去,嘴唇几乎是幸灾乐祸起来:“你有五秒时间穿衣服。”

五,

四,

三,

二,

双脚在门前停住,半秒钟,咔嗒拧开了门锁。

一,

门打开,石头带着医生进来。

秦岭跟着回头,云衡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颓丧个脸抿唇不吭声。

她把被子盖到身上,上半身倚在床头,衬衣松松垮垮地穿着,扣子系得中规中矩。

看对方吃瘪,他心里乐得要死。

云衡抬起头,斜眼看他,眼神恨不得扒了他。

石头说:“云衡姐,这是镇上的医生,让他给你看看。”

石头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头,医生坐过去给云衡检查身体。

医生让云衡张嘴‘啊’几声看看喉咙,秦岭只注意到细白牙齿下粉色的舌头。

医生又拿出听诊器听心跳,询问了云衡几个问题,站起来说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紧急施救很及时,要不然就要送医院抢救了。

云衡看秦岭,秦岭眉毛抖了抖。

医生给云衡留下几副过敏药,吃两天就彻底好了。

阿曼跟六六把水盆抬走,石头送医生回诊所,秦岭看一眼钟表已经午夜十二点整了。

他说:“折腾了一晚上,你好好休息。”

云衡眯着眼看他:“你真怂。”

秦岭无所谓的笑笑:“除非你下药,否则我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云衡舔舔嘴唇,很直白地一笑:“那我去买药。”

秦岭:“……”

他走到门口关灯,记起什么来,回头说:“对了,有件事忘告诉你。”

云衡坐床上拿眼角瞥他:“嗯哼?”

秦岭笑容贱贱地:“你衬衣第一颗扣子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