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婴儿不倒翁
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上,也就是正对着走道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材十分苗条,却带着帽子和口罩,将自己打扮的很严实的女人,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钻出来一双白嫩的婴儿的小手,婴儿的小手中握着一个不倒翁,那双小手将不倒翁仍在了地上,不倒翁就从楼梯上,慢慢悠悠滚落下来。
“哒、哒、哒”
就是这个声音。
不倒翁蹦蹦跳跳,每次都是跳到前排的同一个位置停下来,在原地摇摇晃晃一会儿,突然消失不见了,而后一眨眼的功夫又回到了婴儿的手里,然后再一次被婴儿向地上抛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又一次!
不倒翁从我旁边飘飘忽忽滚落,这一次我仔细看了一下,那是一个红色的不倒翁,但脸谱配着一张白色的婴儿的脸,跳动之中,我的目光恰好落在它眯着的眼睛上,然后我看到它的嘴唇在摇摆之中好像露出了一个笑脸的弧度。
婴灵!
我心中一紧,婴儿这种东西非人非鬼非神非魔,在未出生或者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因为没有办法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本身都是带着怨气的,而正是因为有怨气所以不能马上消散,它们停留在阴阳两界,直到其本身阳寿尽后,才能正式列入鬼魂,投胎转世。
婴灵停止了仍不倒翁的动作,它白嫩嫩的右手朝我这边招了几下手,仿佛是在向我打招呼。
我微微一愣,抬头再望去的时候婴儿手已经消失了。
这个婴灵除了刚才不停地制造噪音外,似乎也并没有干什么坏事。
略微一想,我便转过身继续看电影了,等到电影结束,影厅里的灯亮了起来后,看电影的男男女女才陆陆续续站起身,那个有婴儿手的女人从最后一排的位置快步走下来。
我不由带着好奇打量了她一眼,她走路的时候,仿佛带着喘气,额眉间透露出一股憔悴和气血不足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神让我一愣,她的目光看着某处很愤怒,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前排不远处,不倒翁停下的位置,一对男女站了起来,是一个体型微胖的男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身材凹凸的女人,两个人很亲密地走出了影厅。
我和冯昱也随着散场的人群走出了电影院,看完电影后差不多已经十点多了,冯昱并没有说马上送我回家,而是缓慢地在广场走着,笑了笑说:“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味道不错,一起去吃宵夜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似乎也感觉有点饿了,于是,我和他就到他说的那家餐厅里去吃饭。
一家高档,浪漫风格的餐厅。
我们进去随便找了一个空桌坐下,服务员马上笑着走过来问我要点什么。
我将菜单递给冯昱,“你来点吧”。
冯昱笑了笑,拿过菜单,一边翻看着,一边沉声地点菜。
我的目光不经意间在餐厅里扫视了一下,餐厅里很安静,人也不是很多,而刚刚在电影院遇到的那个有婴儿手的女人居然也在这家餐厅里,带着口罩的帽子,一副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样子,看着餐厅的一处角落,目光怨怼。
餐厅一角,灯光昏黄的角落下,一个体型微胖的男人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打情骂俏。
“安平,安平”
冯昱叫我。
我扭过头,见他微笑着问我:“你看看,还想点些什么”。
我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说:“你刚刚点的那些就可以了”。
然而,其实他刚刚都点了什么,我完全没听到,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有婴儿手的女人身上。
服务员先给我们上了两杯水,冯昱喝着水,而我的注意力不觉间又回到了那个有婴儿手的女人身上。
婴儿小手抱着不倒翁,在她肚子里似乎很安静乖巧,见我看过来,它竟然还向我招了招手,不是刻意的那种,仿佛是出一种礼貌。
礼貌?
我目光一愣,婴灵在世间唯一赖以生存的食粮,就是亲生母亲的精元之气,它们附身在母体身上,致使母体元神虚弱,随着婴灵日渐成长,所需要的元气也会慢慢增长,如果在母体身上不能得到足够的能量,有时候就会四处寻找对象,补给自己在阳间存在的能量。
很多人都害怕婴灵,失去孩子的家庭也常常感到困扰,因为他们一遇到不顺的事情就会疑神疑鬼,认为是婴灵在作祟,所以,婴灵在人们的认知里,是一个等待机会,对人下手的妖邪之物。
稍暗的角落里,那对男女互相调情后,开始忘情的拥吻,我发现有婴儿手的女人在看到他们肆无忌惮的交吻时,眼神变得更加愤怒起来,眼睛中流露出无比深刻的不甘和怨恨,全身散发出一股股的黑气,当黑气散发的时候,婴儿似乎就会很高兴,将双手伸展,大量的吸收着这股黑气。
我心中一惊,这是一只吸收怨恨之气的婴灵,婴灵将女人身上的黑气吸收完后,又开始玩起了手里的不倒翁。
直到黑气被婴儿吸食完,女人的眼神也慢慢平静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相机,对着角落里的男女偷偷拍摄。
我讶然一愣,突然,我的手被人握住,回神一看,冯昱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在看什么?”
“没什么”
我笑了笑,抽回手低头喝水。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了一眼那个有婴儿手的女人,微微皱眉。
过了一会儿,在冯昱凝视下,我很不自在,却又不好表露出来,他无奈一笑说:“我去趟洗手间”,说着起身离开座位,朝洗手间走去。
我松了一口气,在冯昱去洗手间的功夫,服务员已经将菜上齐了,我看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夜宵而已,他竟然点了这么多菜。
坐在角落里那对拥吻的男女已经分开了,那个男人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在桌子上,然后搂着浓妆女人的细腰离开了餐厅,他们从有婴儿手的女人身旁经过时,有婴儿手的女人慌忙将相机放进包里,低下头装作找东西掩饰,在那对男女离开餐厅后,她也急忙跟了上去。
冯昱从洗手间回来坐下,我忽然间没了什么食欲,动了动筷子也没吃几口。
外面刮起了大风,吹得马路对面的小树颤颤悠悠的,间或还会有白色的塑料袋或者纸片从窗外飘过。
紧接着没多久,就有一种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好像猫叫,奇怪,这个繁华商业区怎么会出现猫呢?
我愣了一愣,仔细听这种叫声和猫叫有很大的区别。
是婴儿的哭声!
我疑惑地在餐厅里扫视了一圈,餐厅里没有见到有带着小孩来吃饭的人。
“你在找什么?”
冯昱放下筷子问我。
我回头看他一眼,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他目光动了一下,好笑地问我说:“听到什么?”
我没有再说话,皱了皱眉,这种哭声伤感至极,甚至给人揪心的感觉,似乎想挣脱什么,有一种尖锐的音调。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婴灵的叫声,附近有婴灵在哭,莫非是刚才的那个婴灵,婴灵哭或者婴灵叫都不是好的征兆,这代表着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它,很有可能让它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来。
我下意识地跑了出去,只听冯昱在身后一直喊我:“安平,你要去哪儿?”
猛然间,起雾了,雾气很大。
跑出餐厅,顺着婴灵发出的叫声,我来到一家酒店的附近,四周看了一下,没有找到那个有婴儿手的女人。
酒店附近有一条黑黑窄窄的小巷子,巷子一头直通高楼大厦后面的一座住宅小区,这条巷子是进入小区的必经路,只见一个黄色刺头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式包从巷子里面,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怀孕的女人捂着肚子,摔倒在地上。
“啊”
孕妇抱着肚子,吓得失声叫了一声。
我急忙跑过去,扶起孕妇问道:“你要不要紧?”
“我的肚子,肚子有些痛”。
孕妇捂着肚子说。
“你别着急,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急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叫了救护车。
孕妇喘了几口气,抓住我的手说:“我,我好像要生了”。
听了她的话,我向她身下看去,湿漉漉,怔了一下,连忙安慰她说:“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啊!”
我回头望去,刚刚那个抢包的刺头男,脸色发白地又跑了回来,他的后面跟着那个有婴儿手的女人。
婴儿手的女人身体恍惚地朝刺头男走去,六神无主的模样,像中了邪一样很诡异,突然,她目光怨恨至极的盯向刺头男,肚子上的那双婴儿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变长了好多,向那个刺头男伸去。
“鬼,鬼啊”
刺头男跌倒在地上,哆嗦着,却又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要做坏事,就像爸爸一样,爸爸总是和妈妈吵架,还动手打妈妈,妈妈就是这样被他推了一下,我才死在了妈妈的肚子里,现在爸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要妈妈了,爸爸是个坏人,你也是个坏人,坏人都得死”。
婴灵尖锐而又恐怖的叫说着,白嫩的小手散发出浓浓的黑气,在它的鬼叫声中,我无端一阵耳鸣,没有了灵力护体,很容易受到妖异之气的侵扰。
婴灵比鬼魄来说,有着更大的怨力,它发怒时发出的叫声,有时可以让人精神错乱。
它的声音都是从那个女人嘴里发出来的,一个女人发出一个婴儿的诡异叫声。
孕妇看到这毛骨悚然的一幕,没说一句话,直接吓晕了过去。
婴灵想出手,但它的手从刺头男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它茫然地停下。
有血的味道,从孕妇身上散发出来。
糟糕!我看着孕妇心道不好,后背突然一凉,有阴气在背上爬的感觉。
“要生了吗?要生了吗?”
婴灵的声音从我身后,莫名欢喜地传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婴儿手的女人舍弃那个刺头男,浑浑噩噩地走了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出来了”。
听到它这样说,我不由紧张起来,看它那渴望的眼神,一定是想借着这个孕妇来到世上。若想出世,必须先要夺舍,杀死孕妇体内的孩子。
婴儿手想用手去触摸孕妇的肚子,我大惊,急忙挡在孕妇面前,不让婴灵伤害孕妇肚子里的孩子。
婴儿手慢慢穿入到我的体内,一种阴凉刺骨的痛感!我咬了咬牙,这时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制止说:“不可以!”
听到这个声音,我身体猛地一僵,似乎失去了所有感官,耳边只剩下这个声音。
他的声音很温柔,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有多少个夜晚,我都期盼着在梦里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我僵直着身体,慢慢抬头看过去,看到那张俊美的脸时,不由湿了眼眶。
姬穆!
“不可以”
他说着,一道链锁从他袖子里伸出来,缠在婴儿白嫩的手臂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婴儿手便恢复了原状大小,不能动了。
我顿时喘了一口气。
“跟我回去,四十九天怨气消除后,你就可以投胎转生了”。
“我不要离开妈妈”
婴灵委屈地说。
姬穆摇了摇头,说:“你们母子之缘已尽,你若继续留在她的体内,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你吸食完元神之气而死”。
“呜呜呜”
婴灵低声哭了起来,只是那哭声更加毛骨悚然。
姬穆拉着链锁一拽,婴儿手就从女人肚子里出来了,一个锁链缠绕的婴儿的身体,飞入到姬穆的怀里,他温和一笑说:“幸好,你没有伤及人的性命,否则就没有转世的机会了”。
他抱着婴灵转身要走,不知何故,又停了下来,向我看来,目光中闪过一丝迷惑。
“姑娘,我们认识吗?”
我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只是差一点掉下眼泪。
他的长眉微微皱起,沉吟了一下,疑惑而又有些惊讶地说:“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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