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国仇家恨（1）

天气越来越凉，就连宫檐下的燕子也都早早飞走，到南方去寻找它们彼此温暖的巢穴了。秋风微微吹拂，清波泛动着涟漪，湖面上那少许的落叶兜兜转转，越飘越远。

萧萧落木，万里悲秋。

我和姬越在梧桐林中散步，并肩慢慢走着，秋日穿过略黄的树叶，洒下来时破碎成片，稀疏的阳光落在人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萧瑟和凄凉。

一阵秋风吹过，姬越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急忙扶住他，轻拍着他的后背，忧虑道：“哥，你怎么样了？”

他连连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面色血色全无，我顿时害怕起来，慌忙道：“哥，你不要吓我，哥，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叫医官”。

他却拉住我，摇摇头，喘息了一会儿，微弱道：“不要紧，天凉了就容易咳嗽，我走累了，你陪我到前面的亭子里坐一坐吧”，我鼻子一酸，当即湿了眼眶，却只能轻轻回他一个“好”字。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消瘦虚弱的仿佛只要刚才那股秋风再猛烈一些，就能轻易地将他吹倒。我搀扶着他在凉亭中坐定，他闭目平息了会儿，再睁眼时看向了远方的天空，目光淡然从容，平静道：“晋国已经在攻打钟国了”。

我心中叹气，晋国不受王命前往帝都朝拜，公然与周王室分庭抗礼，并肆无忌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攻打钟国，钟国是舒国的邻国，可以说是舒国的屏障，唇亡齿寒，如果钟国灭亡，舒国一定跟着灭亡。

前方战事再起，时局动荡不安，各诸侯国为自保，冷眼旁观，天高风急之时，常常会有战火的硝烟远远飘来舒国的天空，百姓皆是惊恐不安，连日来，舒国朝野上下惶惶不安，是否要派兵援助钟国，争吵不断，姬越亦是犹豫不定，忧心忡忡，精神越发憔悴。

我担心他的身体，劝道：“哥，不要再烦心这些事情了，我听说钟国有大将军费公镇守，晋国想要攻下钟国，也没那么容易。”

姬越愣了一下，自嘲道：“起初我也这么认为，费公曾跟随先王攻打戎狄，身经百战，智勇无双，怎料长江后浪推前浪，晋国卧虎藏龙，而那费公又自恃清高，骄傲轻敌，昨天探子传来消息，晋国二十万虎狼之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钟国的大半城池，俘虏了费公，钟王大为恼火，已派使者向我们求援了。”

“哥要派兵帮助钟国吗？”

姬越叹气，道：“晋国那边放出消息，若是谁敢与钟国结盟，将来必发兵攻之，晋国兵强马壮，攻下钟国是迟早的事，只是钟国败了，下一个怕也轮到我们舒国了。”

“哥打算怎么做？”

他沉默了会儿，沉静道：“发兵援助钟国不过是让钟国多了一些苟延残喘的时间而已，钟国必然灭亡，我们要做的是为大王拖延时间，等大王集结北方诸侯，讨伐逆贼。”

“北方诸侯一直按兵不动，为非是想隔岸观火，坐享渔利，哥，他们会被姬穆说动，效忠大周吗？”

姬越淡淡一笑，道：“你太小看他了。”

我黯然不言，心里涌起忧伤来，因为我知道周王朝大势已去，姬越和姬穆，他们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可是为什么，明知道周王朝繁盛不再，他们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反抗，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可怜可悲！却又让我觉得这一切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姬穆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臣服命运的安排，而姬越，我可怜的哥哥，他永远忠于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