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深夜出府
舜华见我面色不虞,放下手中糕点,轻轻劝道:“姐姐是不是多心了?”
我沉眸不言,舜华虽冰雪聪明,但毕竟年幼,心思想法多天真简单,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的美好。
她见我脸色仍是不怎么高兴,唉了一声,不解道:“姐姐你与将军才刚刚成婚,怎么看起来像个深闺怨妇似的?”
我心中一惊,忽然回过神来,舜华说的没错,仔细回想,自从与白起重逢来,自己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白起到边邑迎亲的时候,匆匆一眼,我突然觉察出他有了些微变化,那双明亮得曾经让我心动的星眸,忽然多了很多我看不明白的东西,这细微的变化,让我的心头总是缠绕着一丝不安,
以前的白起外表冷峻,沉默寡言,星眸中总是隐忍着莫名的不甘和倔强,其实他的内心里是一个儿女情长的流浪剑客;可是现在的他,刀枪箭雨,驰骋沙场三年,已是战无不胜,令他国闻风畏惧的晋国右将军了。我虽足不出户,却也听到了坊间的一些传闻,传言说这位平步而上的平民将军,是个冷酷无情,有“杀神”之称的人。
我咬了咬唇,来到车阳半个多月,在和他成亲拜堂之前,他似乎十分繁忙,应达官权贵各种酒宴邀请,每每深夜才回府,每次回来都喝的醉醺醺,而且醉的不省人事。晋国是礼仪之邦,极重礼仪,成亲之前,规定男女双方不得见面,白起竟也没有偷偷来看过我一次,想到此处,心中惆怅而涩然,他何时在意起这些凡俗礼节了。
难道真如姬穆所说那样,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昨夜与我肌肤相亲,极尽缠绵,恩爱无比的男人。
我的心里面一阵莫名的颤抖,只听舜华无奈说道:“其实,在舜华看来,大王也是真心喜欢姐姐的,可姐姐偏偏不喜欢大王”。
想到姬穆,我只剩下叹息,舜华微微苦起小脸道:“晋国虽比我们舒国还要强大,还要繁盛,可我总觉得这里没有我们舒国好”。
舜华吃饱了点心,开始发起牢骚,而我心思正乱,一句也没听进去,昨夜我虽精疲累尽昏睡过去,但分明听到有人急切匆忙的过来敲门,还禀告白起说柳院那边要生了,我心中酸涩,这句话不得不让我去浮想。
雨在天黑时落了下来,不大不小,却也让整个将军府都冷清下来,我心事重重,没有睡意,便屏退左右侍女,坐在廊下发呆出神。
白起是深夜才回来的,他回来看到我望着雨夜发愣,皱了皱眉,上前将我抱在怀里,似心疼地轻声道:“怎么不在屋里等我,雨冷,小心着了凉,以后我要是回来晚,就不要等我,早点睡。”
我身上一暖,但心中尚生着他的闷气,不动声色地离开他的怀抱,背过身没有理他,他轻轻笑了笑,道:“安平可是在怪我?今日本该在府里陪你,但大将军找我商议要事,耽误不得,是我的过错,别生气了”。
我脸色稍霁,转过身看他,不由撒娇道:“那你以后可不可多陪陪我”。
他深了星眸,弯唇一笑,忽然将我抱起,快步走进屋里,将我压在床上,温柔道:“对不起,这几日军务繁忙,是我疏忽了,我答应你,以后多在府里陪你”说着一只手已经向我身下摸去,在我的肚子上停了下来,他暗了目光,哑声道:“安平,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一愣,抬眼看他,见他眼中早已有了欲火,不由面色羞红地点了点头,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口中动情地呢喃着我的名字,我禁不住失神,与他缠绵起来。
这一夜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我浑身酸痛,不愿再动,也不想睁眼,他轻轻将我揽进怀里,带着厚茧的手轻柔地在我肚皮上来回抚摸,我觉得有些痒,不满地叮咛几声,却引来他一阵欢畅的笑声。
我昏昏沉沉地闭着眼,他温柔地吻了吻我,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我心中一怔,白起已经起身穿衣,走去了外室。
我不由屏息凝听,却什么都听不到,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轻轻阖门的声音,我立即放松神情,装作熟睡的样子,果然,白起回到内室后,并没有上床,而是在床边静默了一会儿,方才轻轻唤了我几声,我假装皱眉,不满哼了几声,他俯下身又轻轻吻了吻我,方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我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才睁开眼来,忍着身上的酸痛坐了起来,听着窗外雨声,目光冷然,咬唇迅速穿上衣服,然后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白起同一个随从出了府,脚步很急,我怕被他们发现,便远远跟在后面,出了将军府,他们向右走了不到一刻钟,便拐进一条小巷子里,小巷中有一户宅院,我见白起径直进了那宅子里,良久也没有再出来。
我呆呆的,在雨中不知站了多久,浑身湿透却也不觉的冷,望着那扇紧闭的宅门,心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猜忌,让我心里阴影一片,外室?他果然是有别的女人么?我闭了闭眼,只觉心中的冷比这清冷的雨夜还要冷上好几倍。
一声哀怨的叹息,在我旁边轻轻响起,长宫南风那张幽怨的脸,比往常更加幽怨了,长叹道:“男人的心,为什么不能长久?”
雨水淋进我的眼睛里,我的眼睛一阵莫名的痛意,却被我狠狠地压了下去。
长宫南风侧头望着我,轻声道:“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吸了吸气,抿了嘴唇,硬声道:“我为什么要哭?”
他轻叹道:“是啊,你是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去哭”。
我闭上眼睛,半晌才复又睁开,浑身开始发冷,不由颤抖道:“长宫南风,你可不可以让我靠一会儿”,说完头一沉,双腿不受控制般软了下去,长宫南风轻袖一挥,及时将我揽在了他的胸前。
我无力地睁开眼,道:“你送我回将军府”。
“为什么还要回去?”
我微弱地笑了笑,倔强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我只是怀疑,然而怀疑不是事实。
长宫南风沉默了一下,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
我回到将军府,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居然在后半夜发烧了,深更半夜,没有人知道,直到第二天早上,侍女进来为我梳洗,唤我不醒,才发现我身体有异,一摸额头,竟是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