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雨凶兆
第二日清晨,朝雾四起,树林里一片朦胧,舒皖两国的队伍收拾好人马后,整装待发,忽然间一阵晨风刮来,吹得许多露珠从树上掉了下来,恰好有几滴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感觉有些温乎乎的,我顺手一摸,疑惑怎么感觉黏黏的,定眼一看,这哪里是露水,分明是……是血珠?
我惊惑地抬头,须臾之间,越来越多的血珠掉了下来,像下雨一样落在我的手心,我不由“啊”了一声,蓁蓁在身后扶住我,诧异道:“公主,你怎么了?”
这是血雨凶兆!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姬越闻声走来,伸手将我抱住,面色虽有不解,但依旧柔声询问道:“柔儿,怎么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我闭了闭眼,知道自己方才是出现了幻觉,见他担忧,只好挤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可能是昨夜没睡好,有些头疼”。
姬越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我道:“今日就能走出这树林了,出了林子会有一个小村庄,到时我们便可以借宿在农户家里”说着他一把抱起我,上了马车。
我心神还是不宁,轻轻“嗯”了一声,坐好后,蓁蓁连忙在我背后放了一个软垫子,好让我靠着舒服些。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柔儿妹妹”。
蓁蓁闻声挑起了车帘,只见苏媚儿带着一名女婢立在了车外,她先是对姬越行了一礼,而后扭头对我说道:“我方才见你脸色不好,特意给你送来一些安神香”。
说着她身后的女婢立刻捧着一个铜香炉上前,毕恭毕敬的双手呈上,我笑着说了一声谢谢,蓁蓁这才上前收下了香炉。
姬越看一眼铜香炉,浅笑道:“媚儿妹妹有心了。”
苏媚儿柔柔一笑,道:“越哥哥”。
我惊讶的看了他们俩一眼,虽说早知他们是相识的,但昨日姬越与苏良促膝长谈,并未多见苏媚儿,今日他们这般亲密称呼彼此,不曾想两人之间是如此熟悉。
舒国也算是强国,且与皖国相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姬越也已到了娶亲的年龄,既然如此,那皖国为何不与舒国联姻,非要舍近而求远呢?
愣神间,苏媚儿已经离开了,姬越命蓁蓁点上了安神香,瞬间一股优雅的香气充满了马车,清香淡雅,甚是好闻,我舒服地大吸一口,合上眼昏昏欲睡,迷糊中只听姬越说道:“皖国精于制香,但这安神香却唯有皖国公主能做出来,今日闻得此香,苏媚儿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后边姬越还说了什么,我因为睡着了没有听清楚。
深宫明月,似水华年,一习晚风,吹得寝殿内的轻纱飘忽似梦。
“我”跪坐在一面很大的铜镜前,蓁蓁在“我”身后垂首无奈道:“公主,宴席已经开始了,国君已经派人催了好几遍了。”
“我”冷着一张小脸,气哼哼道:“不去!”
蓁蓁又道:“公主,你自从国师那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已经好几天没出殿门了。”
“我”站了起来,将面前的铜镜狠狠推到,大声道:“说了不去就不去,你没有听到吗?”
见“我”发了火,蓁蓁叹气道:“可这次是宴请皖国国君,皖国公子和公主也一并来了,听说带来了好多稀奇好玩的东西给公主”。
闻言,“我”脸色稍霁,复又盘腿坐下道:“你且说说,他们都带来什么好玩的东西”
蓁蓁轻笑道:“奴婢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不过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幽香,甚是惊奇”。
“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听闻皖国善制香,难道是一些香料?”
蓁蓁含笑道:“公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又站了起来,张开手臂,扬声道:“更衣”。
蓁蓁连忙起身,笑着称是。
蓁蓁为“我”换了一件华丽的衣服,又为“我”重新梳了一下发髻,而后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中,“我”来到了一处灯火辉煌的大殿。
丝竹绕耳,杯觥交错,舞姬曼舞。
大殿上座,“我”的父王早已看到了我,他远远冲我招手,朗声道:“柔儿,坐到为父身边来”;“我”笑着应是,快步走到父王身边坐下。
“我”好奇打量了一下宴客,父王左下首端坐着一个翩翩大腹的老头,只见他红光满面朝我看来,哈哈笑道:“早听闻姬柔公主善卜,我这小女儿明年刚好及笄,也到了许嫁婚配的年纪,不知公主能否赏光,为我儿占卜一卦,求个好姻缘”。
听得老头如此夸我,父王喜上眉梢,低头看“我”,轻声道:“既然如此,柔儿便为皖国公卜上一卦。”
“我”挑眉得意,朝那笑眯眯的老头看去,他的下首依次坐着苏良和苏媚儿,“我”的目光在苏媚儿脸上停留了许久,渐渐皱眉,良久才嫌弃道:“红颜祸水,妖媚乱国。”
此言一出,那老头神情一僵,面色变得难堪起来,苏良皱起了眉头,而那苏媚儿先是怔了怔,随后在殿内嘤嘤哭了起来。
父王脸色一变,姬越连忙站起来,挥手屏退所有歌妓奴仆,大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父王皱眉,不悦道:“柔儿,对皖国国君怎可胡言乱语”。
“我”委屈的看向父王,不满的说道:“是他非要卜卦……”
“胡闹”,父王打断我,拍着几案站了起来。
“我”也不高兴起来,站起来就要离开,不料却踩到了自己的裙角,身体一时失了重心,额头向前面案角撞去。
“柔儿!”两声惊呼。
我猛地睁开眼睛,摸着满头虚汗的额头,喘平气息。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姬越不在马车里,一旁的蓁蓁也靠着车壁睡着了,我想起刚才的梦境,心情有些起伏不定,不知道刚才的画面是不是这副身体以前的记忆,瞟了一看蓁蓁,看来以后还要多问问她有关我之前的事情了。
不一会儿,车外响起了姬越沉声下命令的声音:“所有人回神庙。”
回神庙?
我一愣,连忙抬手掀起车帘,只见所有人掉头,正要往回走,大为不解,见姬越向这里走来,我连忙喊道:“哥哥,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回祭庙?”
姬越凤眸微沉,他抬头看我一眼,低声说道:“柔儿,林中雾气太重,我们怕是迷路了。”
迷路?
这条路不是经常走吗?只不过以前没有遇到猪灵祭庙而已,这里原本是被猪灵封印起来的,直到那个女人打破封印,封印了猪灵,我心中一沉,想起猪灵说的话来,而现在我们果然被困在这里了。
所有人又回到了祭庙,下了马车,我疾步走到姬越身边,低声说道:“哥哥,我们怕不是迷路,而是被困在了这里?”
姬越惊讶的道:“可这条路我们走了很多遍,只是今天雾气太重辨不清方向,所以才……”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神庙啊”我打断他道。
姬越闻言脸色一变,凝眸看向我,沉声道:“柔儿,你可有破解之法。”
我道:“昨天夜里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此时苏良与苏媚儿兄妹两人也朝这边走来,姬越看了一眼苏良,低声说道:“昨天夜里,好像有一个皖国的奴隶逃跑了。”
我蓦然一惊,连忙道:“是逃跑了,还是失踪了?”
姬越皱眉:“这我也不是太清楚。”
巫女有先知能力,可以预感到危险,上午的血雨是凶兆,意味着死亡,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名奴隶不是逃跑而是失踪了。
苏良兄妹二人已经走了过来,我心中不平定,又问苏良道:“听说昨夜有个奴隶逃跑了。”
苏良愣了愣,淡声说道:“不错,我已经处罚过管事奴仆了。”
我道:“可否将管事奴仆叫上来?”
苏良疑惑的看了看姬越,姬越冲他点了点,苏良伸手招来侍从,耳语一番,那侍从便领命躬身退下,不一会儿,他便带过来一个人,那人额头上有一个血迹未干的烙印,一个“奴”字好像是刚刻不久,那人见了我们慌忙跪在地上。
我愣住,这就是苏良所说的处罚,黥面之刑,暗声叹息,轻声问他道:“昨日你是怎么发现有人逃跑的?”
那人头抵着地,惶恐说道:“昨天夜里,他说要到林子里小解,过了许久也不见回来,小人便去找他,却发现他…不见了”。
我低头沉思,那种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失踪的奴隶应该已经遭遇不测了,猪灵的话果真应验了,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我皱眉缄默,心中想道:与其等着任人宰割,倒不如放手一搏,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滥造杀孽。
苏良挥挥手,那人便被他的侍从带了下去,姬越低声道:“柔儿,可有办法离开这里?”
我抬起头,笑道:“今夜还请哥哥派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给柔儿”。
姬越紧紧皱着眉头,疑惑道:“一个?”
我笑着道:“一个!”见我胸有成竹,姬越思虑片刻,方才说道:“好”。
傍晚一番合计后,姬越把他的贴身护卫御影调给了我,而苏良明白我们碰上了不好对付的事情,也派来一人给我,只是我没想到他派来的人竟然会是一奴。
苏良的贴身护卫若风将一奴带了过来,拱手说道:“公主,此人武功了得,可为公主所用”。
我淡淡的点点头,倒是身后的御影神情有些不悦,眼神微冷。
若风走后,御影不满道:“公主,这皖国竟然随便派了一个奴隶过来,实在是可恶”。
我挑了挑眉,看向一奴,一奴垂手而立,紧抿双唇,我指着他,对御影笑道:“你没听到若风说他武功很厉害么。”
御影愣了愣,眉宇中仍是有些不满:“可是…”。
我挥手打断他道:“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御影闻言,拱手称是,立在一侧不再多言。
夜色黑沉如水,所有人聚集到了院子里,紧绷着身体,火把兹兹燃烧,照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十分的害怕和紧张。
我换了一身简装,姬越面色担忧道:“柔儿,一定要小心,切记不可逞强,要平安回来”,我挤出一个笑,“嗯”了一声,苏媚儿拉着我,微微垂泪,道:“柔儿妹妹,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