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生世世,独宠倾心
尹丹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那孩子拽回山门的,但当她终于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糊里糊涂地被拉进了掌门人的房间,正一师太抬头惊讶又疑惑地看着自己时,小屁孩儿一声奶声奶气的高喊差点直接把她气了个倒仰!
只见原本还一直扯着自己飞奔的小家伙嗖地放开自己扑向正一师太的怀抱,张嘴就兴奋地高呼:“太外婆,你快让厚土门过来提亲!团子帮你问清楚尹丹儿阿姨了哦!她是喜欢江浩雄叔叔的呢!”
尹丹儿好不容易冰如止水的心境,恨不得立刻从地底下冒出火来:“你这个胡说八道的臭小孩!你乱嚼什么?”
也不知道是包子的呼喊还是尹丹儿如冰面破裂一般的怒然神情让正一师太吃了一惊,老人家瞪着眼睛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最后眉毛一挑,朝外喊道:“清和,去告诉厚土门的贵客,丹儿回来了,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门外清和道姑答应一声,略显激动地飘然去了。
啊?尹丹儿和衣如元小包子齐齐怔住。
正一师太视线扫过两人:“厚土门门主万坤携弟子江浩雄专程前来提亲。既然你们回来了,就一起过去见见吧。”说着起身出门,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
衣如元小朋友啪地捂嘴!不是吧?说什么来什么,难不成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修成了随口禅?
不过他再呆都没有尹丹儿此刻更呆。消瘦木然的女子呆立当地,脑子完全处于惊炸轰然不能有半丝反应的状态!
江浩雄……来提亲?
一年前,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原本已经半点都不关心那前赴世界玄门大会的一行人最终如何了。可是表哥回来却专程找了自己一趟,告诉了她关于江浩雄对她的心意。
那个铁塔一样厚重沉默的男子,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唯一嘱托的是她的安好?
那天她的心也像是现在这么乱。乱轰轰地像是整个世界都要碎了重建一样,甚至,完全不知道表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一直是骄傲的,她的骄傲让她一步步做了很多自己都不愿意回想的偏执的事,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终被蓝草心击碎,找不到重新站起来的理由。
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年青一代修行者中的佼佼者。至少,女孩子里面,没人比她强。可是,被自己一直鄙弃为废物的蓝草心却甩了她一个如此响亮的耳光,自己也废了!
原本,怀着一颗少女春心,痴恋着任夔师叔那清逸潇洒的身影,却在一次次的不甘和扭曲中,最终也是耻辱地碎了,不能想起!
最后仅仅是依恋着表哥,却也需要羽翩跹的宽容忍让,把自己置之于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
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一直到那段遴选的残酷为止,是一路破碎,终至于万念成灰的!她以为除了师门对自己的一丝情意和怜悯,自己已经失去了整个世界!
原来竟然,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守望着自己吗?
认识江浩雄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光基本上都浓缩在画卷空间那艰险熬煎的一段。当端木明荣将江浩雄的心意告诉她的那一刻,之前那从来不显眼的身影在那段时间的默默守护忽然无比清晰地被她回忆了起来。
她想起了当时偏激易怒的自己身后一步永远跟随的沉默铁塔,想起了歇息做饭时永远默不吭声主动包揽一切粗活的黝黑汉子,想起了多少次队伍的争执分裂中那个明明看起来并不同意自己的想法但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魁梧身影,想起了很多很多当时自己半点都没有在意,完全理所当然,而现在却忽然醒悟星星点点都让她觉得酸苦的一点一滴!
有人喜欢自己,如此地在意自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甜,反而在发呆很久很久之后一个人痛哭了一场,但那天以后,她成功地闭了关,彻底地放下了之前心中的种种。
也放下了这份迟来的牵念。
是的,对她来说,她觉得这份感情不管适不适合自己,都已经是迟了。因为江浩雄已经死了,而她也已经离开了过去的自己,已经将心留在了过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自己。
她甚至庆幸自己已经没有心。要不然,刚刚知道有一个人这样对自己,那个人却已经死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心痛。
在听说江浩雄的消息也是端木明荣告诉她的。消息很简单,只说当时的情况有些失误,江浩雄没有死,他已经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尹丹儿有好几天都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潜意识里竟然可耻地有点儿盼着这个唯一真心在意自己而又很优秀的人能来找自己,但下意识地又觉得自己有些排斥这段感情。毕竟,放在以往的自己,是看不上江浩雄那铁塔一样的壮硕,只喜欢飘逸如仙的形象的。而此时已经淘洗过心性,却又明白如今是自己狭隘任性又自私,配不上他的这份心意。
她矛盾了好些天,最后恍然发现,江浩雄已经回来很久了,却并没有来找她。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头的失落浓重得惊到了她自己。
从那以后,尹丹儿彻底像是一个游走在正一门的冷冰冰的游魂了。
其实刚刚在独木桥上遇到衣如元小朋友的时候,尹丹儿真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是无意间与包子相逢,然后反应过来他是谁,然后一时心潮涌动,盯着他思绪万千而已。只不过,面孔冷久了,情绪藏久了,被小朋友误会了。
她那一刻只是在忍不住感慨:蓝草心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吗?这样可**的小包子,她这一生,是不是永远不会有?
小包子的话像一颗雷一样弄傻了她,而掌门的话更加把她的心神都炸飞了!
江浩雄……来提亲!
正一师太和厚土门门主笑着说着客气话,一扭脸就看见一边黑溜溜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的小包子和低头垂眸看不清表情,始终一言不发站着的尹丹儿,不觉咳嗽了声,侧对也是一言不发却显得沉默安稳的江浩雄道:“你们年轻人坐在这儿也显得闷得慌,不如让丹儿陪着你在山门四处转转,可好?”
尹丹儿一僵。江浩雄默默地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低头恭敬地应是。江浩雄坦然地看向尹丹儿等着她前头带路,尹丹儿迟疑了一下,还是低低说了声:“那……江师兄请。”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两人离开,正一师太和厚土门主万坤齐齐住了口,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时谁都没说话,显然还是各有忧虑。
正一师太叹息一声:“万门主,不是老身不爽快,但是丹儿的心意……”
万坤摇摇手打断了正一师太的歉意:“师太不必如此!这次来,本身就是我们冒昧唐突了。师太疼**丹儿姑娘的心,和老朽今儿为了浩雄腆着脸跑这一趟,是毫无二致的。年轻人的事,勉强不得。如今只望,浩雄积攒了一年的勇气,这一次能一举成功吧!”
正一师太听万坤这么说,眼中也多出了些希冀:“但愿如此!”丹儿原本也是个好姑娘,之前说到底也是钻了牛角尖。如今吃了无数的亏,又废了修为重头再来,整个人都像是死了一次。若是能打开心扉接受江浩雄,就凭江浩雄的这份沉稳和痴情,丹儿往后也算是真正获得新生了!
两人在这里唏嘘感叹,却不见身边悄没声儿地不见了小包子。偷偷溜出房间的衣如元大人眯眼嘿嘿笑得贼兮兮:“太外婆和这个老门主真是的,光是想有什么用!妈咪说了,说得好不如做得到!所以,想帮忙凑人成堆,也要真正动手去做哦!”
……
山风猎猎拂卷洁白的裙裾,尹丹儿心头的慌乱也渐渐被风吹冷,头脑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止步,静静地回头看江浩雄。却正对上他凝望自己不动的眼眸,也不知道跟在身后凝着自己看了多久。心里莫名就泛上恼意:“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浩雄铁塔般的身子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是你!你一直那么端着,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变了!我原本就说不出口,你刚才那样,我更不知道要跟你怎么说话。”
尹丹儿心里突然就愤怒起来,脸上却冷笑:“还说不知道怎么说话,我看你倒是已经口齿伶俐得很了!不要说得好像谁有多稀罕你说什么,我变没变,变成什么样,干卿底事!”
干卿底事?于我有什么关系?江浩雄黝黑的脸庞一瞬间仿佛要化作灰土,缓缓地才又缓过来,嘴角努力才勾起一丝勉强的苦笑:“你……你明知道我这次来……”
“我说了我不稀罕!我过我的清净日子,谁让你来打搅!”尹丹儿愤怒地打断他的话,用力地推了一把他的胸膛,没推动,倒把自己推得踉跄后退。江浩雄下意识伸手来拉,又被尹丹儿挥手打开,侧首狠狠瞪他一眼,抬脚就要扭头走开。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蹦出来,欢欢喜喜地冲出来拍着巴掌又跳又笑,惊喜的声音软嫩地让人心里生不出半丝抗拒,却生生把尹丹儿定在了当场!
“哦哦!尹阿姨遇见情郎喽!又发脾气又动手,打是亲,骂是**,**得不行拿脚踹!”
江浩雄呆住。目光傻傻地从小孩子身上慢慢转移到尹丹儿红红白白的俏脸上,显然连尹丹儿自己也是狠狠地吃了一惊。但是,她张了张嘴却硬是没有驳斥出来!
心里刹那间风起云涌,巨浪滔天!是了,这一年来他之所以总是没有勇气来找她,就是因为听说她已经心如止水,连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似乎都已经失去。可是刚刚,她却对自己又嗔又怒、又推又打!
原来,他竟然能轻易地就触动她的心扉么?
他不敢信,却如何能甘心不信?
眼看尹丹儿回过神来冷脸通红甩袖就要走,江浩雄再也顾不得,积攒了一年的勇气和刚刚的惊喜让他勇气倍增,一把抓住了她:“丹儿!我想娶你!”
尹丹儿的脸霎时就黑了!再怎么真诚,这也太不委婉了好吗?
眼看铁塔一样的汉子一腔朴实的深情在脾气实在不太正常的尹丹儿面前要遭,团子大人黑眼珠骨碌一转,突然跳起来狠狠一拍江浩雄身上某处,口中惊呼:“江叔叔,你怎么了?”
尹丹儿一惊,忙扭头一看,就见江浩雄浓眉大眼中满满都是焦灼,却是整个人突然变成了泥雕木塑一般,僵僵地缓缓往一侧倒去。那模样竟像是土系的灵力走火入魔失控,让人整个石化了一样!尹丹儿大惊失色地想要反手去扶,却挣不脱江浩雄一动不动抓住自己的手掌,单臂更是扶不住他铁塔样的身子,竟生生做了一个肉垫被江浩雄拽得侧压在了地上,一条胳膊完全压在了他的肚子底下。
包子扑过来哭喊:“江叔叔你怎么了?你该不是求亲不成就要一心求死吧?叔叔你别这样啊!我去找我太外婆和万爷爷,让他们来救你!”说完扭身一溜烟地跑了,脚步扑扑腾腾地,青草碎屑落了尹丹儿和江浩雄一脸。等尹丹儿抹去,一抬头却吐血地发现那小子根本就完全跑错了方向!可这时候再想叫他回来,已经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无奈,尹丹儿只好自己抖手想要发出本门求救信号,却不知怎么回事总是不成功。急得她侧身努力撑起身子去看江浩雄:“喂!喂你醒醒!不要吓我啊!”
江浩雄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一双牛眼定定地看着尹丹儿,神色仿佛比刚刚的焦急木讷了些。落在尹丹儿眼里,可不是江浩雄的情况在迅速恶化,连神识都开始木掉了!
心里突突地慌乱起来,以往的冷静全然消失在了九霄云外,下意识地就顺着刚刚包子一口说出的推论走了下去,拼命地摇着江浩雄的肩膀,拍着他的脸,拽他的耳朵,整个身子几乎都趴到了他的身上去。
“江浩雄!你给我好过来!不许你给我这么耍赖!你这是什么意思?求亲不成就来这个,你是想让我以后都背上骂名?你还嫌我身上的坏名声不够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休想让我就这么记住你!过去的那些我早就抛诸脑后,谁也别想让我的心里再起微澜。你这招不管用!你起来!”
“江浩雄,你压疼我的胳膊了!我让你起来你听到了没有!不许发呆,你给我醒来醒来起来!”尹丹儿啪啪啪清脆地左右拍着江浩雄的脸,急得不行,口中早已语无伦次,又急又怒,“亏我这么久还经常想着你,想着你让表哥转达的心意是不是真的,我还以为你真的像原来我以为的那么憨厚老实!原来你就是个连自己的命都不知道**惜的一根筋!你这个蠢货、傻瓜、笨蛋,你给我醒来!醒来!醒来!”
尹丹儿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持续不断地在江浩雄身上挤压着蹭啊蹭,江浩雄的身子却是越绷越紧,越发像个石头人了。只是苦于无法表达也动不了,只能焦急而又可怜地绷着身子睁眼瞅着她。
他快三十岁的男人了,迄今为止还没有过女人,再蹭,可要出大糗了!话说,蓝草心家的那个小家伙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为毛浑身动弹不得,感官却比平常灵敏了好几倍?
年轻的女子身体的馨香浓浓地透入肺腑,温软的身子在他的身躯上磨蹭,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发不出声音,此时喉咙里早已溢出难耐的**。
饶是淳朴厚实的汉子,此时苦苦忍耐折磨之下,目光也变得深情火热起来,又带着深深的克制和压抑,既甜蜜又痛苦万分。
这目光引回了尹丹儿的注意力,立时就住了口,定定地有些呆愣地看着身下的汉子,不知怎么的,心里的话就溜出了口:“你喜欢我吗?真的想跟我在一起?”
他的目光的热度告诉了她答案。胸腔里一热,接下来的话再也遏制不住,竟像是有人勾着似地,吐噜噜地就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表哥告诉我之后,我会是什么反应?难道你就不想想,我已经是这样的情况,而你已经是整个华夏玄学界年青一代中的英雄?还是说,正是因为这样,你以为我听说之后就应该倒贴着去找你,求你接受我?”
他眼神中的惶急惹笑了她,语气中终于有了轻松,甚至有些得意:“就知道你不敢!”
看着他眸光中的疼惜,她又红了脸,咬了唇,脸色又白了下去:“我的情况、我之前的那些不堪回首,你都知道。你真的不嫌我吗?”
他急着想要用目光表达自己的坚定,如果他有一丝的嫌弃,又怎么会正式上门来破釜沉舟地提亲。她却不再看他,躲过他的视线看向一旁,语气轻得想要散在风里:“其实我早都想明白了,以前是我错了。我沉浸在自己的观感和世界里,看错了蓝草心,看错了……看错了所有人。只要我愿意重新面对新生,其实大家都不会排斥我。可是,我没有勇气。”
“江浩雄,如果你真的不嫌弃我,你来做我下辈子的勇气好不好?”
“江浩雄,如果你是因为求亲不成所以走火入魔。现在,放下心魔,醒来,好吗?”
一个小魔星一般的声音再次出现,惊呼了一声之后远远地跑开:“哎呀呀不好了!江叔叔身上的气血要逆流了,小鸟鸟要爆掉了!啊!万爷爷快来救命啊!”
孩子的声音如魔音传脑,直直把尹丹儿震了个头晕目眩、目眦欲裂!却也在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和江浩雄身上落下的那些碎草屑是什么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药引被引动,还是心动和羞赧所致,这一刻,药效开始飞快地发挥出来,身下江浩雄的已经明显至极的身体反应再也忽视不了!
抬头撞上他压抑苦痛而又灼热焦灼的眼眸,自己的身子也开始一阵一阵地抽,尹丹儿呼吸急促、满面酡红,咬牙切齿地瞪向那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的小魔神,满腹郁闷最终只泣血地凝成了一个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骂过的脏字:“靠!”
江浩雄憋了一年之后直接求婚,已经死水无澜的尹丹儿竟然当天就七情复苏,两人闪电结婚,三天后就直接在正一门举行了结成道侶的仪式,然后当天下山领证登记结婚。不请客,不摆筵席,低调到极致,却也闪婚劈瞎了很多人的眼。
蓝草心对于两人的这段良缘以及尹丹儿从此展示出的安静宁和与世无争的气质也是唏嘘感叹不已。她还挺遗憾这两人结婚太快她没赶上婚礼的。毕竟她和尹丹儿过去的恩怨都已经了结,尹丹儿毕竟是正一师太心疼的孩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大家都省心。更何况,江浩雄还是她和衣小虫同生共死过的同伴。
唏嘘之后,蓝草心也就放开了。直到一年后尹丹儿生孩子,她陪着正一师太一起去厚土门探望,才见到了已经浑身都散发着平和淡静幸福的尹丹儿,也才听她浅笑着说起了当时她和江浩雄被团子故意撮合的情景。
从尹丹儿那里回来,蓝草心丢给了团子一本药经,然后揪了小家伙上了终南山,把他交给继豆,让继豆看着胆敢随便给大人下春药的衣如元红娘大人扎扎实实地把整本药经学透了,并且亲手配置出能医治一千个病人的药来,才许他出山。在此之前,不许见客,不许玩耍,不许接触任何现代仪器,老老实实跟继豆待在药山深处清修。
某团子平时虽然最缠妈咪,但真正最怕的也是妈咪发火。蓝草心发起火来,不打他不骂他,但那冷起来的眼神和罚起来毫不留情的风格总是让他忍不住头皮发炸。而每逢这种时候,平日里跟自己一条裤子的老爸是从来不会站在自己一边的。
对于妈咪这次分外严厉的惩罚,爹哋也只是看着他摇摇头,说了句:“你也不小了,是该行事有个约束。就算是我和你妈咪,也不是每一次想当然的结果都是好的。”
求助无望,团子大人蔫头蔫脑地跟着继豆进了山,小小年纪就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清修生活,从此再不敢随便用药作弄别人。
出山的那天,蓝草心和衣小虫故意没有去接他,让终南子代接。看到跟在继豆身后穿着一件小小道袍,玉面朱唇气质已经沉静下来的小小人儿,终南子捻须而笑。时至今日,“衣如元”这个名字终于是有些衬这个小家伙了!
终南子牵着团子下山,蓝草心和衣小虫在山下等着。团子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扑进蓝草心怀里,眼泪汪汪。蓝草心心里也是酸楚,却是忍着,先推开孩子一些,平视着他问:“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团子羞愧地低下了头,揉着母亲的衣角:“我不该自恃本事,随意插手别人的命运!救人,是福泽,害人,是作孽。积福难,作孽易。我这次没有造下恶果是一时幸运,但正因为我比旁人不同,这种想法和习惯才更危险。以后越是有本事,我越应该谨言慎行,再不犯这样的错了!”
蓝草心这才吻了他一下额头,心下欣慰:“明白了就好!有没有谢过太公?”团子毕竟年纪还小,就算体会到,也绝对不会这么深刻、这么明晰,这一番道理,一定是师公看他有所悟,点拨他的。
团子点头如捣蒜:“团子谢过太公了!”怯怯地抱住蓝草心的脖子,“妈咪,我错了!我现在知道了,妈咪爹哋经常留下我独自一个人在太外婆、白叔叔、苏叔叔和其他人那里,也是因为团子太聪明,所以爹哋妈咪要让团子早点懂事,将来少做错事。妈咪,团子知道错了,团子今后一定改,妈咪不要再生团子的气了好不好!”
蓝草心眼睛酸涩地红了,伸出手臂抱紧孩子小小的身躯:“好!妈咪不生气了,团子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毕竟许久没见,没过多会儿,母子俩就高兴了起来。笑吟吟地牵手跑开一边去玩。衣小虫漆黑的眉眼温柔宠溺地落在两人身上。终南子轻叹一声:“这样小的年纪,难为这孩子了!”
衣小虫目光笼住笑闹着的母子俩不舍得移开,轻轻摇头:“不这样,才会害了他。”
虽说当爷爷的更想宠孙子,终南子终是收回目光中的不舍,笑了:“是。所以说,这世上,最疼**他的,终究是他的父母。”越是天资卓异的孩子,在教育上越是严是**宽是害。在这一点上,大约天下所有的爷爷奶奶,那份**都没有孩子的父母来得深沉。
衣小虫尊敬地看了终南子一眼,唇角也挑起一丝笑纹:“我其实也和师公一样,对着孩子来说,别人都是严父慈母,唯有他正相反。”比起蓝儿对团子的严厉,他其实也是偏于宠溺了。没办法,他生命中全部的**意都系在这一大一小的身上,他可以冷酷地面对天下人,但惟独对这两个,只有满满的宠溺和柔情。
经过了这件事,团子的心性沉淀了许多,虽然事后看起来很快就依旧活蹦乱跳跟别的孩子一样喜欢腻在爸爸妈妈身边,但玩闹间明显有尺度,不会再一时兴起就手痒拨乱别人的生活和命运。另外再被父母时不时交托在旁人手上时,也不再抱怨了。
既来之则安之的本领团子大人从来不缺。十岁之前的岁月里,几乎但凡是跟蓝草心和衣小虫有情谊的地方他都待了个遍,从中颇长了见识,以及,一些诡异的经验和认知。
例如,有一天,衣如元外出归来,就曾经一个人站在药山园子里,小大人般对着月亮背着手唏嘘感叹:“我终于懂得危机意识是神马意思了!原来危机意识的意思就是:妈咪太美好,太多人想抢,所以爹哋这辈子都要紧张兮兮地渡过!……唉!好可怜!”
此言一出,当时就把当夜值班守夜无聊监听小少爷的蓝六雷得从椅子上栽了下来!爬上椅子的第一反应却是:团子大人果然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真相了!
不过感叹之余还是忍不住好奇,颠颠地跑去问小少爷到底遇上什么事儿给真相了。才**岁就已经美得天怒人怨的小人儿明明是仰视却十分睥睨淡静地看他一眼:“这都要问?翻翻我这个假期都相处了那些人,不就明白了?”
光风霁月的小少爷背着小手仙人一样飘走了,蓝六傻傻跑回去翻本子,真的去查这个假期小少爷都去见了谁。
首先是被蓝草心交给吴老将军,吴老将军转手把他送进军营,交给了儿子吴湛,一撒手就是十天——这个明白!然后从军营出来还没回家就被玉飞扬接走,贴身带着又是十天——这个也好懂!出了玉飞扬的特训营,半路上遇到老顽童觉空和尚,抢了孩子丢给天下第一俊俏又纯情的和尚明悯——这个稍微汗了点儿!最后离开普济寺的时候,据说是江零亲自接回来的……蓝六抹汗,江堂主,您都老早就退出了,这会儿就别凑这热闹了行么?
蓝园卧室里,蓝草心洗浴之后擦着湿发走出来,看到刚刚出来接电话的衣小虫修长劲健的身躯正斜靠在床头,单肘撑着头看着什么。听到她出来,衣小虫把手机放下,迎过来接过她的发巾,拉着她坐下,细细地给她擦拭着如瀑的亮发,红唇勾一抹说不清的上挑弧度,目光中有些淡定的笑意。
蓝草心习惯地伸手搂住他窄紧的腰身,被水汽熏蒸成桃花色的俏脸软软地在他的腰腹间蹭了蹭,享受着他独对她的温柔细腻,舒服得鼻子里发出小狗般的哼哼声:“青虫,你已经把我宠坏了,刚刚我自己差点儿连浴袍都穿反,怎么办?”
现在的衣小虫,在两人的私人生活里简直要把她疼宠上天了。随时随刻都陪伴在她身边不说,还在私密生活中亲手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想自己来都不行。吃饭喝水他都要给她试温,洗澡不许她动手,从头到尾他要代劳,最后像对待小孩子似地裹好浴袍抱出来。
当然洗澡过程中各种所要福利不可避免,但无论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要她,事后他都会极其小心细致地亲手把她打理得干干净净,连**都会细细地进行保养。
例如洗澡之后擦头发,原本她都是吹风机吹的,但他就是连那对头发一丝丝的伤害都不允许,坚持每次都给她用毛巾擦到半干,然后用手指轻轻地给她抖散晾干。
如果这些情况被天龙会的帮众知道,真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珠子要惊得掉到地下爆掉。
如今,出门在外蓝草心还是那个冷静睿智的无双女子,但两人独处时,她竟被他宠得渐渐变得跟他教养的小女孩一般,对他越来越娇糯而又依赖。蓝草心每每自己都无语了。这样的她,离开他还能生活吗?
听到她娇软的撒娇般的抱怨,他鲜艳的唇角越发上挑,一张本就绝美的脸艳不可言,手掌从渐干的发丝滑下,沿着她香软蜿蜒的曲线渐渐向下,声音低而魅惑:“宠坏了么?可我觉得还不够。”
他对她的渴望无尽,疼宠无止,骨血深处的**意怎么都表达不够,这样的宠,不过是九牛一毛。宠坏?他就是要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地宠坏她,让她永远只喜欢他的宠、他的**,生生世世,再也不离开他的身边!
他的掌心带着热度一路搓着火苗下来,她身躯顿时就软了,迷蒙的小鹿般的眼睛冒着水汽,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一垂眸却勾起一抹调皮的笑,小脸拱开他的浴袍,对着他腰腹间的肌肤轻轻一啃一舔,顿时让他全身颤栗着坚硬了起来。
“你个小妖精!”他的声音暗哑至极,一把抱起她转身向床铺大步走去。蓝草心红着脸伏在他的胸前无声地笑了。他宠她的双重心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他想给她的幸福和霸道,又何尝不是她想要的溺**和独宠?
她不知道她和他前世如何,后世怎样,但心中自有那一份如如不动的笃定情怀:他是她宿命的深**,她是他坚守的独宠!
既然如此,生命中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为什么不全心全意地彼此深**?
这是她和他独有的**情永恒。此刻,轻罗纱帐中,旖旎无尽,时光长河的生生世世里,相伴倾心……
人间两人幸福旖旎,岁月静美,天界九天深处,一个衣袂飘飘风华绝世的男子收了镜像法术,唇角挑一抹柔柔笑意,举步走向床边,凝目许久,忍不住轻轻坐下,弯腰吻向床榻上正呼呼大睡美梦香甜的女子桃色粉嫩的唇角。
------题外话------
下一章的番外要讲世界玄门大会天门开后女主和包子在天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当年女主出生时昆仑山上任曦夫妻遭遇了什么。不过那个,还是不保证哪天更啊,咬手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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