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声东击西
“又来了?”
听了手下的汇报,甘宁随手撂下了手中的酒葫芦,抬手摸了摸嘴上残留的汁液,双目中猛然爆发出了点点的杀戮之光,那光芒好如月下之狼,让人望之却步,瑟瑟难行。
这世上虽然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说,但甘宁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君子,他只是一个横行长江,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草莽水贼,所以说他等不到十年,报仇对于他来说隔夜都算多了,对于刘琦上一次的一屎覆顶之仇,早已是深深的烙在了甘宁的心中。
甘宁虽然是贼,但他有骨气,他不认为自己是个英雄,但至少是一个顶天立地,不可受他人凌辱的大丈夫!他以前大概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一个大丈夫竟然会被别人醍醐灌顶的扣了一泼稀屎在头上,他从小到大也没听过哪一个丈夫的遭遇竟然会有这么的悲惨。
这事若是真的传了出去,势必会让天下众人取笑,让他锦帆贼日后又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所以说,杀了那个侮辱他的小白脸是当务之急,必须的!
“两路领兵的人是谁?是不是上回的那个小白脸子!?”沉默了一会,甘宁呲牙裂嘴的恨恨问道。
“不是!一路的主船纛旗上写的是军侯文聘,而另外一路,则写的是太守黄祖。”那巡哨水贼见他们大头领的心情很是不好,急忙匆匆应诺。
“啪~!”只见甘宁狠狠的将酒葫芦扔在了地上,阴狠撇了撇嘴,道:“什么!他娘的那混小子竟是没来~!他死哪去了?”
甘宁身边的一个水贼亲信见甘宁怒气正盛,急忙笑着劝解道:“头领勿要着急,以在下之见,那上次侮辱了头领的小子,应该就是此次在江夏大开榜文,招安各路水寇的荆州大公子刘琦,他身份尊贵,非比他人,上一次又得罪了头领,又岂敢再次亲身犯险?以属下之见,头领不妨借助地势,先去会会那文聘和黄祖,寻机擒下他两员大将,枭兽碎尸,侮辱荆州水军一番,那刘琦年轻气盛,恼怒之下,不信他下一次不会亲自出马来与我等交战,他若来了,头领便可寻机报上次相辱之仇!”
“好!”只见甘宁狠狠的一拍桌案,眼睛来回的转了几圈,阴狠的笑道:“你小子此言有理,老子这就去擒他几员荆州的将领,不怕他刘琦下一次不出来.....王雄!”
“在!”只见两旁的水贼当中,一个较为彪悍的走了出来,看其所立的位置以及态度,应当是甘宁的心腹之人。
甘宁上下打量了王雄几眼,缓缓道:“老子往前方破敌,与其酣战,给你两百名弟兄,火速押运寨中的金帛财物,沿水路小道直往江东,不得有失!”
“头领放心,此事保管在小弟身上!”
见王雄应承的干脆,甘宁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扫袍袖,缓缓的站起身来,呲牙裂嘴的高喝一声:“传令水寨中的兄弟们备船,老子要今日要好好的会一会这些江夏的官军,看看他们究竟有何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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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甘宁分王雄等两百步卒押运赃物偷小路往江东,自己则是率领着大部贼寇驾驶着快船,前往绿芦漥口破敌,此时荆州军的两路水军已是合为一处,黄祖居后调停,而先锋调度,指挥战船作战的人,乃是文聘!
眼看着绿芦漥中,以甘宁为首的一众已是冲了出来,文聘的眼睛顿时冒起微微的亮光,只见他挥起手中的长枪,遥遥的一指甘宁,大声言道:“锦帆贼,今日我天兵再临,奉大公子之命,定要将你这一众贼寇擒拿,你若是识相,现下自缚于船前,悔悟己过,犹未为晚,若是执迷,我好歹取你首级!”
甘宁闻言也不生气,只是舔了舔手中的虎头战刀,冲着文聘叫道:“让老子投降?就怕你这孙子没有那份本事!你们江夏的水军不过是人多而已,论本事,一个个全是酒囊之流,老子怕你个鸟!小的们,给老子放箭射他!”
话音方落,便见锦帆贼麾下一众水贼各个弯弓搭箭,冲着对方的艨艟就是一顿扫射!艨艟之前的几名士卒驾盾不及,纷纷中箭落水,在江面上渲染了一阵阵红色的恶魔之花。
文聘见甘宁抢先动手,也不迟疑,随即拔出腰间的配件,对着甘宁一面需晃一指,高声下令道:“战船顺水流左右进军,生擒锦帆贼!”
依照文聘的军令,荆州艨艟战舰随即分为两队,依仗着水流,左右开攻向着甘宁冲去,锦帆贼今日也不含糊,挥舞着虎头战刀,指挥着水贼迎面而上,大将之上,水势极快,眨眼之间便是相交而灼,官军与水军往来交错,或是凭借自身船身抛掷利器,或是游荡着绳索冲上敌船,往来拼杀之间,将平日里寂静的绿芦漥惹得轰鸣连连,杀声大作!
甘宁手段极高,往来劈杀了几个官军之后,竟是盯上了立于先锋艨艟船头的文聘,只见这贼寇赤膊着身体,微一屈身,接着口中高喝一声,纵身一跃,竟然是落在了荆州艨艟战船的船面,阴狠的盯着颇为诧然的文聘,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战刀。
“孙子,你们荆州的大公子今日没来,真是可惜!老子今日只好先剁碎了你,日后再杀那刘琦!”
说罢,虎头战刀当先挥下,“啷”的一声击打在文聘的长枪之上,声音震耳欲聋,让人心神诧异。
“咦?”甘宁眼中闪出一丝异色,猛然收回虎头刀,口中啸音雄浑刚劲,纵身跃起,虎头刀凌空飞袭向文聘的头顶。
“轰!”
甘宁双手操刀力愉千斤的奋力一击,却被文聘的长枪奋力向上一挡化解,一时间二人皆是虎口发麻,各自退后两步,警惕的注视着对面的敌人。
甘宁的脸上露出了平日里少有的认真,上下打量了文聘一会,忍不住脱口骂道:“你这孙子倒是好枪法!”
文聘咧嘴一笑,手指却微微的在打着颤抖,他此刻是有苦自知,论武艺,他倒是不在甘宁之下,可适才两下交手,文聘却发现比起力道,一身腱子肉的甘宁却明显的高出了他不是一两头,此番二人交手,纵然可以抵挡对方的招式,但力气上的差距确实无法弥补的。
猛然之间,文聘愕然的意识到,这锦帆贼竟然是一员盖世的虎将!
心中虽然炸翻了天,但文聘的面上却是不漏半点端倪,气不喘脸不红,凝视着甘宁道:“你这水贼的刀法更好。”
甘宁今日碰到了对手,见猎心喜,一挥虎头刀,哈哈乐道:“你小子倒是挺识货,老子好久没碰到对手了,今日便与你杀个痛快!”说罢,便见一道红影闪过,甘宁已是纵深朝着文聘飞去,手中大刀当空劈下,目标直取文聘的首级。
文聘一边勉强架招抵挡,心中一边暗暗叫苦,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这锦帆贼有万夫不当之勇,大公子.....你那面确实得快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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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甘宁与文聘在绿芦漥决战,单说此时甘宁手下的水贼王雄正率领一众弟兄,将绿芦漥的水寨中藏匿的珍奇异宝,钱财金帛搬运上船,驾着十来只小船,沿着长江东向,借小道直往江东而去。
听着北面隐隐越越的杀喊之声,王雄知道此刻定是官军与头领干上了,头领这时机选的确实是极妙!他自己去与官军作战,而让我王雄将寨中的金帛钱财偷偷运往江东,所谓声东击西之计,应该就是如此吧?
王雄正美滋滋的想着,突听绿芦漥东口两侧传出了一阵口哨之声,接着便见十几艘轻快的小战船从左右芦苇中窜处,两面包抄将王雄一众紧紧的包在了当中!
王雄的面色顿时一紧,看着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官军战船,着慌的拿起兵器,哆哆嗦嗦的冲着他们怒吼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意....意欲何为?!”
“别激动。”一个略带笑意,温文尔雅的声音从对面的船阵中传出,却是刘琦一身白甲,在刘磐和黄叙以及一众弓箭手的护卫下,正隔着穿头笑眯眯的看着王雄。
看着对方那自信却略带戏谑的笑意,王雄的心里顿时一凉.....完,中计了!对方竟然再次早有埋伏!
刘琦的目光扫过己方包围圈中那一船船盖着布盖的船只,轻笑道:“我说,你们这船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王雄以及二百随贼此刻被对方包围着,面对着早有布置的箭雨,一个个冷汗直流,听了对面的刘琦发问,王雄迟疑了片刻,脱口而出来了一句:“装的是...干草。”
“放屁。”刘琦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幽幽的说道:“你们这些水贼属骡子的啊?还干草?我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子铜臭味!说!锦帆贼是不是想让你们携带赃物偷逃?”
王雄的脸色瞬息变百,直勾勾的看着意图不明的刘琦:“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琦笑呵呵的一拍手,道:“自然是行使朝廷法度啊,要不你当我大老远的在这侯着你干嘛?虽说你们是水贼,但归根结底,也是在我们荆州境内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按道理也算是我们荆州子民了,可是如今你们连个屁都不放,就要拍屁股尥蹶子偷渡到江东,你知不知道,你们的这种行为是很不道德的!”
“不...不什么?”王雄闻言有些傻了。
“不道德!”刘琦很是肯定的重复了一遍:“荆州的户口有什么不好,没事闲的非得往外跑?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对我们这些爱民如子的官员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赔钱!”
话音落时,便听包围圈外的官军们一个个跟彩排好似地,一个个架着弓箭,仰天高声长呼三声:“赔钱!赔钱!赔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着一支支瞄准了己方咽喉的锋利箭弩,王雄等一众水寇哪敢轻易说个不字,不过听刘琦的话,王雄也大概回过了味来,定定的瞅着一脸正然的刘琦,王雄诧然道:“大公子只是要我们赔....钱?”
“对!”
“你不杀我们?”
刘琦定定的瞅了王雄一会,笑道:“按道理来说吧,我是官,你是贼,杀了你们这些贼寇然后拿着钱走,本来是我的份内之事,但我刘琦爱惜人才!此次在江夏开榜招安水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张武、陈孙还有许许多多的水寇都归顺荆州了,而且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好,为什么独独你们不肯来呢?”
王雄闻言,脸色黯淡了一下,沉默了许久道:“此乃甘头领之命,我等不能多问,只有遵从......”
刘琦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理解你们,你们平日里都是以甘宁马首是瞻的,违逆他意思的事,你们自然干不出来....也罢!留下船上的金帛财物,你们都走吧!回去告诉甘宁,让他好好想想,官军和贼寇,到底应该站在哪一面,难道他一辈子都想当贼?”
“是.....”王雄诺诺的回了一句,突然之间缓过味来,诧然的盯着刘琦道:“不是!你...你适才说什么?让我们把...把船上的东西都留下?”
刘琦点了点头,道:“对啊,我刚才不是跟你了吗,你们这种行为属于偷渡,属于叛国!陪这点钱都算便宜你们了。按道理说,你们在荆州打了这么长时间的劫,身为荆州公子的我,每月收你们点保护费都是应该!”
王雄闻言顿时哭了:“那也不能赔这么多啊,这可是我们弟兄多年来辛辛苦苦,舔着刀口攒下的家底啊!这一句话就让你拿了去,我回去怎么跟大头领交代啊!”
“少废话,给你两条路,一个是把东西留下,滚回去跟甘宁报告,说除了这些,他还欠本公子三千贯的保护费!第二条路,就是让我手下的兵将们现在就‘咔咔’一顿箭雨料理了你们,然后我们自个拿钱走人,你选哪一条路?”
那王雄闻言脸色顿时一跨,抹着眼泪冲着刘琦点头道:“我....我选第一条....”
“这就乖啦!”刘琦赞赏着点着王雄,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将来等你们投降了,我封你一个比甘宁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