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9 专业
老贺的朋友有些诧异,毕竟郑仁看起来那么年轻。
但医院的事儿他不懂,来求人看病,也不好多说什么。老贺怎么说,他就怎么听。
“郑老板,您好。我叫张国辉,您叫我……”
老贺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看老贺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应该让这位郑老板叫自己小张。可是他的年纪,估计不到三十。
“没那么客气。”郑仁笑道:“张哥,走吧,我带你去找崔老看看。”
来到崔老的诊室,老人家正戴着花镜在看资料。
见郑仁和患者一起进来,他缓缓抬起头,把花镜摘掉,问了问情况。
“坐吧,说说怎么得的病。”崔老慢悠悠的问道。
这回张国辉觉得事情终于走上了正轨,看病么,还是老大夫更值得信任。
“崔老,是这样。”张国辉坐下,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在12……现在说应该是13天了,13天前,被蚊子咬了一个包。特别痒,但是在左侧的这里。”
他指了指眼睑。
“后来过了5天,就跑到右侧的这里。”
他又指了指自己右侧的下眼袋。
“特别不舒服,也不敢挠,怕把眼睛给挠坏了。”张国辉苦恼的说道。
“第一次,你确定是蚊子么?第二次,有没有被蚊子咬到?”崔老问道。
“确定!”张国辉很肯定的说道:“第一次我觉得疼,就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啪的一声,可疼了。”
几人都忽略了他的形容。
“我看了一眼,的确是蚊子,还带着血。”张国辉道。
“第二次呢?”崔老问道。
“第二次没感觉有蚊子咬我,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右侧的这里开始痒。照镜子一看,又有一个包。”
“我还以为家里进了蚊子,我没注意到,就没注意。”
“后来过了3天,眼皮上的包没了,胳膊上长了一个包。”
说着,他脱下外衣,露出左臂。
张国辉的左臂肱二头肌附近有一个直径3cm的破损,周围红肿,中间有一个白点。
“小郑,去找周立涛要一个切开包。”崔老道。
张国辉吓了一跳。
切开包,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崔……崔老,就在这儿……切?”张国辉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切,我就是看看。”崔老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
张国辉很谨慎,小心的问道:“崔老,您可别骗我。这面跟我说着话,那面就直接动刀,我见过。”
“哦?你见过什么?”崔老问道。
“我同学肩关节脱臼,我陪他去医院。大夫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我们开始说学校的事儿。正说得开心,他一下子把我同学的肩膀给拽下来了。”
郑仁刚好取切开包回来,顺手还带着碘伏、棉签。
听张国辉的叙述,郑仁笑了。
这就属于形容某些事情,极度夸张的那种。
肩关节脱臼,因为肌腱的力量,肱骨头离开关节盂后会向上,形成畸形。
治疗也简单,坐在椅子上,向下拽,肱骨头就回到关节盂里,恢复正常解剖组织结构就可以了。
拽下来,这种形容简直太夸张。
“放心吧,不会的。”崔老温和的笑道:“给你变个魔术。”
“嗯?”张国辉怔了一下。
“你看见伤口里的白点了么?”崔老道。
“看见了。”
崔老手里拿着钳子,轻轻点在白点上,一触即离。
那个白点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张国辉的注意力还在崔老手里拿着的止血钳子上,他琢磨着崔老肯定是用钳子把什么东西给夹出来。
老人家看着年岁大,可是手速却真快啊,自己都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
外科大夫毕竟是外科大夫!姜么,也还是老的辣。
“确诊了。”崔老道,“是蚊虫叮咬感染的匐行恶丝虫。去做个小手术,把包块切掉就好了。”
“啥?”张国辉怔住了,“不是都取出去了么?”
“刚才我就是碰一下虫体,它就钻进去了。”崔老道:“一般这种只在表皮游走的寄生虫,有明确蚊子叮咬病史的,都是匐行恶丝虫。”
“……”张国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还真是身体里长虫子了。
一想到有虫子在表皮里蠕动……张国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别怕,没事的。”崔老道:“这种虫子主要感染的哺乳动物是犬科,在人体里,除了总是游走外,没什么特殊的副反应。”
“为啥?”张国辉下意识的问到。
“由于因为在人类身上无法完成生命周期,这种寄生虫的危害其实也不算太大。”崔老看了他一眼,道:“正好小郑在,就直接去换药房切开吧。”
郑仁点了点头。
“疼么?”张国辉有些害怕。
“打麻药的。”老贺亲眼看见郑仁自己把虫子从胳膊里挑出来,已经有了一些免疫力,所以不是很害怕,“再说,要是不挑出来,越长越大,最后就晚了。”
“不会的,顶多长2年,最长的只有1.8米。”苏云往火上浇了一勺油。
张国辉有点蔫,不过郑仁也不是很在意。
胆子小的人多了去了,急诊科陪着媳妇来缝合,自己见血就晕过去的大老爷们也不少。
所以还是让老贺来劝好一些。
他问道:“崔老,您刚才是怎么确定的?”
“我看过78例匐行恶丝虫的患者,这是第79例。”崔老慢慢悠悠的说道。
郑仁和苏云顿时无语。
况且崔老七十多岁,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重要的是匐行恶丝虫这种比较少见的疾病,他老人家也不为了发表论文,就是随便记住,下次看病的时候想起来。
什么是丰富的临床经验?
这才是!
什么是专业?
这才叫专业!
“1917年前苏联的医疗工作者报道了从人眼中取出该虫幼虫的首个病例,然而当他分析了苏联及国外的文献后,得出结论:在人体发现的有被膜的未成熟的雌性丝虫都属于匐行恶丝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