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大殿里的椅子
蓝玉面对迎上来的蓝婉儿，面无表情直接走过。
面对父亲如此，蓝婉儿双眼泛红。
她看着走进客厅的父亲的背影，喃喃道：“多少次见你走进会客厅，你的背影总是匆匆，可是今天为何依旧要如此匆匆？甚至绝情？”
“蓝将军，我来介绍，这位就是玄机子先生。”萧鸾见蓝玉进门，为蓝玉介绍道。
蓝玉还在想刚才与自己大女儿擦肩而过的画面，内心伤痛，但满腹的气愤依旧不减。
见萧鸾指着一个孩子称其是名闻大陆的玄机子，略感惊愕，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蓝将军您好！”林奂对蓝玉施礼道。
“额！先生您好！”虽然惊愕，不过蓝玉知道萧鸾不会对他开玩笑，立刻回礼道。
蓝婉儿失落的走进客厅，看了眼林奂，却见林奂投来安慰的眼神。
感受到林奂的宽慰，蓝婉儿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蓝玉与林奂等人客套交谈后，已明白这一代玄机子为何如此年轻。而通过林奂的谈吐，蓝玉也确定这一代玄机子虽年轻，但同样非常人可比。
夜色渐浓，蓝玉欲邀请林奂在蓝府住下，不过林奂称蓝灵儿那边可能出现变数，为了师命，他必须去医学院。
见如此，蓝玉也没有挽留，毕竟还是自己女儿生命更重要。
林奂等人伴着浓浓夜色，相继离开。
此时的蓝府只剩下蓝玉与蓝婉儿。
“为什么不告诉我灵儿已经回尘京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早该想到，但我一直以为她不在尘京，以为她不会有事……说，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蓝玉将所有人送出门后，回房看见蓝婉儿还站在大厅，不觉怒气上涌，责问道。
不过话语中，他也涌出一股浓浓的自责，今天白天见到蓝灵儿后，他有些忘形了。
而那天在大校场看到蓝灵儿时，由于忙碌人才选拔，结果又被他疏忽了。
听着父亲冷硬的语气，蓝婉儿知道父亲对她的隐瞒生气之极，然则她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沉默以对。
蓝玉见蓝婉儿沉默，则更是生气。
曾经每当只有他们父女二人的时候，他们总是有说有笑，因为那样的时刻真的不多，蓝玉的忙碌令蓝婉儿极为珍惜每一分钟的天伦之乐，她从来没有沉默过。
“啪……”蓝玉见蓝婉儿始终沉默，想起浑身是血的蓝灵儿，他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巴掌拍了过去。
蓝婉儿感受脸上的火辣，伸手捂住脸，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为什么？”蓝玉的声音陡然提高，犹如狮吼。
“我恨妹妹，有她在的时候你总是不理会我，明明我就坐在旁边，但你却从来不理我。”或许是那一巴掌的原因，蓝婉儿亦大声吼道。
“你……”蓝玉没有想到蓝婉儿会这样说。然而蓝婉儿却又很快打断了她父亲的话语。
“我做了那么多，就是想为你分担更多，可是每次我们一家人有机会在一起的时候，你却从来不理我，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儿？……”蓝婉儿的语气令人感觉到一种疯癫。
“什么时候开始的？”看着女儿的疯癫之态，蓝玉深吸一口气，冷漠的问道。
“很早……”蓝婉儿感觉到父亲的冷漠，心中不觉一痛，但依旧疯癫道。
“就因为这种嫉妒，你就想要她的命？你还配做她的姐姐吗？啊？”蓝玉冷漠转成了极度的愤怒。
“不只是嫉妒，还有恨，我恨她……”此时蓝婉儿也豁出去了。
熙智历二七九九三年秋末，南尘圣女在即将成为圣女的前夕与其父反目，此次事件原因不明，然则奇怪的是皇室在封圣女不久后，同样封其父蓝玉为德宣将军，其意似在缓和二人矛盾。但事与愿违，其后二人矛盾反而更加激烈。《熙智纪南尘史言》
蓝婉儿第二天一早直接去了音乐公会，此后再没有回过蓝府。
蓝玉则在前一天晚上发完脾气之后，直接去了医学院，因此蓝婉儿离开的时刻他并不知道。
就在蓝婉儿到达音乐公会前，萧鸾一路暗中保护着，蓝婉儿安全进入音乐公会后，女将军没有回自家府邸，而是径直去了南尘皇宫。
皇宫里住着谁？
喜欢权力的人说住的是一国最有权力的人；喜欢钱的人说住着一国最有钱的人；而某种女权主义者却会说住着一国最大的嫖客。
对于帝皇，人们有许多评价，但不论作何评价，终究不能涵盖这两字所代表的复杂含义。
帝国皇宫，南尘皇帝正在天和殿批阅奏章，他偶尔因为奏章中的事皱起眉头。
这时他的内务总管走了进来。
“陛下，萧将军求见。”内务总管对着批阅奏章的南尘皇帝跪拜道。
“嗯，知道了。”皇帝放下奏章，按下桌边的一个红色五芒星阵按钮。又对内务总管道：“宣她进来。”
见内务总管出去，皇帝看了眼那个五芒星按钮，见颜色已经转成绿色，便对着那个星阵说道：“萧鸾可能是为了蓝玉之事而来，你们在旁听着，之后我要询问你们的意见。”说完，皇帝又按下一个蓝色五芒星按钮，霎时间天和殿里多数的椅子后面的屏风都亮了起来。很快，椅子上都传出“是”的声音。
“拜见陛下！”内务总管将萧鸾引至天和殿，萧鸾向皇帝跪礼道。
“萧将军，来见朕所为何事？”皇帝示意萧鸾坐在那没有亮灯的椅子上，直接问道。
这位皇帝是一位雄主，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因此，召见臣下多直来直去。
内务总管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混到内务总管的高位。见殿内多数椅子都亮着灯，不待皇帝命令，直接退出大殿，并掩好大门。
出来后对大殿门外的几个护卫说道：“守好了，萧将军没有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这扇门。”
“陛下，微臣为蓝玉之事而来，陛下也可以认为臣下是为了蓝婉儿之事而来。”萧鸾寻了一个很靠前的没有亮灯的椅子坐了下来，揖手行礼道。
“哦，蓝婉儿是我南尘打破禁忌的人，她的地位不容动摇，至于蓝玉，实在令我为难，我别无选择。”皇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心中所想。
“不是，陛下，我刚刚收到消息，因为蓝灵儿遇袭之事，蓝玉已将蓝婉儿赶出家门，而今蓝婉儿已经去音乐公会了。既然如此，对于蓝玉，似乎不必做太多动作了。”萧鸾说出了她的意见。
“嗯，我知道了。”皇帝沉默了一会，而后又道：“还是不行，他们毕竟是父女，吵架只是暂时的，事关国本，朕不得不防。”
萧鸾听皇帝这么说，心中翻腾。听皇帝口气，对于昨晚的事似早就知道了，蓝府有宫里的人，萧鸾如是想。
然想归想，萧鸾还是立刻说道：“蓝玉是目前南尘最适合呆在大陆处理军部事物的人，要不是他，这几年我们在大海上也不会如此顺利。而今他与蓝婉儿关系恶化，我们可以推波助澜，令他们的关系难以修复。而且为了防备万一，我们还可以扶植某个年轻人上位，以制衡蓝玉。”
“玄机子怎么说？”皇帝没有接萧鸾的话，反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啊？”萧鸾惊愕抬头看着皇帝，可惜皇帝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萧鸾久经沙场，对情绪控制也不弱，惊讶过后，立刻回道：“玄机子先生希望南尘稳定，他认为消去蓝玉的权柄不利于南尘稳定。”
“哦，玄机子真如此说？”皇帝眼睛明灭不定。
“微臣不敢欺瞒皇上。”萧鸾赶紧离座下跪道。
“萧卿请起，朕没有怀疑你。只是玄机子突然造访蓝府，令朕有些想不明白。自朕登基以来，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踪迹，却始终杳无音讯，此次却突然出现在蓝府，朕实有些看不透。”皇帝示意萧鸾落座，讲出心中疑问。
“陛下，玄机子先生目前正在医学院，据先生所言，他近几年会一直住在医学院。”萧鸾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请皇帝自己去向玄机子请教。有些事她不想牵涉太深入，她终究是个臣子，伴君如伴虎，皇帝此刻的想法她不敢了解太多。
“陛下，玄机子心怀天下，他明确对微臣说希望南尘稳定。而且提出扶植新势力以制衡蓝玉的办法也是玄机子先生提出来的。”
“哦！说下去。”皇帝倚靠在龙椅上，慢慢闭上眼睛，似是在小憩。
“是。”萧鸾应了声后，说道：“我根据玄机子的意思，推荐利承的三儿子利武玖。我对他的能力很认可，而且他的天赋也不错，单论道之力方面，他已然快突破至三阶博士的层次了。最关键的是利武玖行事变通激进，锐意进取，与蓝玉的风格相反。两人风格截然不同，甚至相反，加之陛下引导，利武玖必然会成为蓝玉的掣肘。”
“嗯，利承三子中，这第三子不错，心向帝国。不像他两个哥哥，一心要去熙智城，以摆脱帝国赋予他们的责任。此事值得考虑，只是他年纪尚轻，还不足以担此重任。”皇帝微闭着眼睛，淡淡的说着，完全看不出他有没有思考萧鸾的提议。
“陛下英明，不过我们培养他几年后，也差不多成熟起来了。再者，蓝婉儿入道后要去熙智城天逊学院学习，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充足时间。”萧鸾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利武玖成为新生代的领军人物。
“此事容后再议。选拔大会的事怎么样了？”皇帝突然转变话题问道。
“有序进行中！”萧鸾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问这件事，但她还是很快回答道。
“嗯，很好，朕累了，你先去处理大会的事情吧，蓝玉现在状态欠佳。”皇帝对萧鸾挥了挥手，顷刻间就暂时解除了蓝玉的权力。
“是，陛下。”萧鸾带着某种疑虑，看了眼殿内亮着的椅子，离开了大殿。
“关于蓝玉的事，诸位有何看法？”皇帝见萧鸾离开，对着空荡荡的大殿问道。
“臣下觉得可行！”
“微臣觉得不可行！”
“制衡的人选臣觉得还需考虑！”……
殿内突然嘈杂无比，但这位皇帝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为首的那张椅子。
那张椅子属于海上的那个人，可是那张椅子上却没有传出那个人的声音。
“玄机子，昨晚朕找你，你对朕说朕需要找到黑路尽头的那一丝光明，这一丝光明到底是指谁？蓝婉儿还是利武玖？亦或者他人？”南尘这位雄主隐隐露出一丝疲惫之态。
“如果玄机子认为可行，那么就按萧鸾的意思办。”这时那张一直没有说话的椅子终于传来海上那个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皇帝甩去疲累之态，内心终于有了决断。
至于其他椅子，也没有了声音，大殿又变的安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