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困难重重
凌心竹自分到卫导组,从西安学习回来后,他就知道自己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只有高中水平的他对电子方面的知识简直缺乏,几乎为零,更何况一下子面临的是卫星导航系统,一个如此高科技的结晶。当他最初听到数字电路中最简单的与或非,异或同或等门电路都有感如堕雾中,更不用说什么触发器,缓冲器,数/模,模/数转换器,乃至规模的集成电路了。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婴儿却要面对走钢丝的窘境。尽管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心与努力,但每次和朱自惠上船维修时他都非常认真地观察学习,希望从中获得捷径。朱自惠上船修理一般可分以下几处步骤:先用万用表测外来电源是否异常,再看仪器保险有烧坏,天线馈线、电源电缆有无损坏,然后再拆开仪器看各插件板有无接触不良,再将船上随机仅有的几块备件板反复更换。如果到了这时候仪器仍没能恢复正常,朱自惠便会说:“他妈的,什么破仪器,坏了那么多地方。”然后一本正经地跟船上负责人说:“这台仪器,接收板坏了,微处理板也坏了,国内无法买到配件,建议你们报废换新。”凌心竹最初听到这话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没有分析图纸、没有使用检测仪器的情况下,能将故障位置确定出来真是了不起。当凌心竹虚心地向他请教是如何确定故障位置的时候,他说:“凭经验”,这愈发显得他深不可测了。随着上船修理次数增多,凌心竹不免开始怀疑:难道卫星导航仪坏就是坏接收板和微处理板这些怀疑当然并末足以抹杀朱自惠在凌心竹心中的地位。有一次凌心竹对电路上某点电压计算请教朱自惠,他算了半天最后说:“这牵扯的东西太多,有这一路,又有这一路,很复杂,你再慢慢看看书,理清关系就容易解决了,我还有事要办。”他对着电路原理图用手比划着,那架式让人感觉不是个电子专业工程师,倒象个指挥作战的军事家。因为图纸上各个元件符号细小密集,他随手指下去横扫一大遍根本不知所指。如果是张地图,或许也只能判断他所指大概是东还是南。然而朱自惠的运气还是不错,由于进口设备制造工艺精良,技术成熟,一般大问题没有,多因船上操作上失误而造成的软故障或因保险管及电缆损坏。每当他换上一只保险管仪器就正常时便得意地对凌心竹说:“怎么样,以后可得学着点,下次叫你自己来修理敢不敢”真正令凌心竹从心底里轻视朱自惠是他向厂生产科汇报修理情况的时候。朱自惠在这时候往往表现得气喘如牛,汗流遍体,接下来自免不了天花地乱吹嘘一番,然后拿出一张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说是用来修理更换的元件,照例报销。当然凌心竹知道他们仅仅换了只保险管而已。凌心竹很快跟着他寻找到了一条捷径,不需要具备很深的知识而足以应付上船修理工作,并基本掌握了些必须的辅助技巧。他开始独自接施工单上船修理,也经常带张怡一块上船修理。
卫星导航系统在国内是新兴事物正处于普级阶段,最初的卫星导航系统是美国子午仪系统(注:现在使用有:GPS卫星导航系统、我国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俄罗斯GLONASS卫星导航系统)。“子午仪”导航卫星系统属低轨道卫星系统,卫星运行于1100公里左右的圆形极轨道上,利用多普勒频移和标准时间定位原理进行导航,具有全天候、全球导航的特点,能提供高精度的经度、纬度两维定位数据,但不能进行连续实时导航,平均两次定位间隔时间为35~100分钟,有时最长可达10小时,全球用户一般每隔一个半小时便可利用卫星定位一次。
大量的船只准备安装,所以光上船安装仪器等待收星定位也把凌心竹和张怡忙得马不停蹄,每每夜晚才归。厂里司机都害怕为他们出车,管他们叫“收星佬”,但凡听说他们用车,就唉声叹气:和“收星佬”上船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
这天上午凌心竹骑车刚进厂,只听到“啪”一声车头前叉便架在前轮上。他心喊“糟糕,车坏了。”随即想起何守元会修车,便推车去找他。
何守元一看说:“哇,凌心竹没想到你那么瘦居然这样历害,把车前大轴都压断了。”
“是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断了,幸好它不是在我下大坡时断的。”
“先把车扛到我组里去,我上街帮你买一个轴回来换。”说着何守元便骑车出去了。
凌心竹将车扛到组里。
齐辉喊到:“喂,凌心竹你怎么把你的破车扛到我们组来了”
叶小絮从座位起来跑过来参观,似乎这部车一下子成了二次大战时期的战利品。
凌心竹像解说员样照例说了一遍,后来想到今天还要上船,张怡说不定已经等急了,便告辞去了。
剩下二人仔细研究这部躺在地上断了前轴而变得有研究价值的自行车,自然免不了要发出像何守元那样“没想到”的惊奇。
凌心竹经过三楼仪表组见许多人便走进去看张怡在不在。
没有人理会他的进来,许多人都在专注着卓金凤,包括朱自惠。
卓金凤说:“张怡上次都学过了,这次还派她去学,你们这些当主任的就是乱派人。”
朱自惠说:“你又不跟我说一声你想学电脑,我怎么知道”
卓金凤说:“这种事情你叫别人怎么说,真是好笑啦,你们做领导的要懂得安排才行吗。”
朱自惠说:“那就改派你去吧。反正还没有开课。”
卓金凤说:“哎呀,我母亲病了,我已经买好票去广州看她,怎么办”
凌心竹没有继续呆下去转身回卫导组见张怡已将万用表和螺丝刀等工具收拾在挂包里,便对她说自己车坏的事情要迟些才能上船,又想起适才听到的事便问她:“车间是不是派你去学电脑”
“是啊,厂里给车间一个名额,我跟张远说过去学过一期有些基础,因为这次是在上次的基础上办的,所以张远答应让我去了。你怎么知道,如果你也想去,我让你去好了。”
凌心竹连忙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便将刚才在仪表组听到的讲给他听。
这时朱自惠走进来跟张怡说:“张怡,有人反映你上期学过一次电脑,我看这次就让别人去吧。”
张怡刚才听完凌心竹说的,见朱自惠进来已知其意板着面孔没好气地说:“是啊,你们当领导的出尔反尔,别人说什么就听,凌心竹也没学过,为什么不让他去”
朱自惠奇怪地问:“凌心竹你也想去吗”
凌心竹笑着摇了摇头。被张怡瞪了他一眼。
朱自惠说:“你也知卓金凤这人,你就让她去呗,我们当领导的也不好做啊。”
张怡见的朱自惠口气软,也知他无能不敢得罪卓金凤便狠狠地说:“你们当领导的爱让谁去就让谁去吧,反正一张嘴长在你们身上,说好说坏都是它。”说完转头不理他。心中又有叶落秋寒谁扶枝的感觉
凌心竹见天下起雨来,便走到磁罗经组去看何守元把车修好没有。到了磁罗经组见车前轮已经拆了下来,却不见何守元,便问齐辉:“何守元呢”
齐辉开玩笑说:“完了、完了,你的车修不好了,何守元没脸见人,又跑掉了。”
凌心竹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便问叶小絮。
叶小絮说:“何守元买了一个回来,说是不合适,又去了。”
正说着何守元用手理着湿湿的头发走进来。
凌心竹不好意思地迎上去说:“真对不起,让你跑了几趟,下雨了就别去了吗。”
何守元说:“哎呀,是我自己搞错了,没注意看,光知道你的车是28寸的,没想到28寸车载重型的前轴和非载重型不一样。马上装起来就好了。”何守元三下两下地将车装好又上了些油。
凌心竹对他“感谢”不已,并觉得他很够义气,和这人交朋友是件好事。叶小絮在旁也为有这样个师兄感到自豪。
凌心竹与张恰两人经常一起骑自行车上船,每逢过渡口帮张怡扛扛自行车,有必要时也伸手扶她一把,天热口渴时买些饮料请她喝,自己觉得不管处于何种角度这些都是应尽本分,更何况曾经骗她喊过“师兄”。
张怡能够经常和凌心竹在一起感到开心,虽有心和他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密切,但对方像随风摇摆的垂柳,让人捉不透他的本意,她又总不能冒然撕下少女本应有的腼腆和矜持向他敞开心扉。车间里的同事犹其是邓其真都想极力撮合他们,经常明言暗语地以开玩笑方式取笑他们。而真正令凌心竹感到难堪的却是遇到其他车间的男同事,他们有时会大声对他俩说:“你们俩今天又去上床(船)啊。”他们有意将“船”发音成“床”字。然而你又不能向他们发脾气,因为船和床两个字本来就音近,反过来别人会指责你自己心邪,想歪了而已。
一日凌心竹与张怡上船回来碰见卓金凤。
卓金凤满脸堆笑说:“哎呀,我真羡慕你们,整天出双入对的。”
凌心竹不愿听这样的玩笑,但对方必竞曾是自己的师傅,就岔开话说:“卓姐,你的微机学得怎么样了。”
卓金凤一付委屈的样子:“哎,学什么呀,厂里怎么让我去,学编程序,一点也听不懂,其实像我都老太婆了还学什么呀,害的我母亲病重都没去广州看她。”她此刻似乎成了十足的受害者,同时是一个为了革命工作而放弃私人感情的具有崇高品质的人。
张怡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吹促凌心竹快走。回到组里她跟他讲了一段z卓金凤的故事:卓金凤最喜欢听别人说她年轻美丽,就算别人不说,她也会想法子引别人去说。她经常对人说:“我都三十好几了,快老太婆了。”识趣者往往会有下文:“你三十好几了,我才不相信,脸红红的一点皱文都没有,顶多二十五,你要有三十我岂不五六十了。”她便会透漏说:“我今年二十七了。”对方便坚持不信:“二十七我也不信,顶多二十五。”她便四处对人说:“我告诉某某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他都不相信,还硬说我才二十五岁。”有一次在舞会上她又向一个上面来开会的人说:“我今年都三十好几了,你相不相信。”对方仔细审视她一番说:“看样子也差不多。”气的她甩下对方转身就走了。
凌心竹渐渐发觉张怡对别人拿他们二人开玩笑并未有心拒绝,最多也只是些娇揉做作面带笑容的喝斥,就像主人在接受客人送礼时往往要做些礼节性的辞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