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篇 坎坷多舛
南乡边陲,峰峦葱郁,竹林碧翠。
一湾潺潺泉溪轻轻淌过,妩媚绚丽的彩蝶翩翩飞舞。
气爽风清,曲径通幽的景色使跋涉多天的梦露和父母顿消焦虑和不安,仿佛跨入世外桃源一般。
沿着小溪又转过一座巉岩孤峰,梦露的父亲将牛皮箱放下,揉揉手,四下张望的嘀咕道:“咱们没走错路吧?这里偏僻幽静,杳无人迹,当年尤大怎会跑到这里来?就为了找僻静地方抢孩子?”
“老爸,中午问路时人家不是说了吗,这是一条通着境外的古道,他还提醒咱们遇到路口要看清岩壁上的路标,如果陌生人在此乱走误入国境线遇到巡逻人员会很麻烦的。我琢磨着,当初尤大他们走这条路八成是和偷越国境有关。”
梦露的父亲想了一下点头称是。
梦露抬头望望,说:“你们看,山峰顶上的那块巨石多像只老牛,这就是那老乡说的犀牛望月吧?他说犀牛望月石峰下就是翠鸟寨,咱们加把劲儿,一会儿就到了。”
俗话说望山累死牛,虽有些夸张,却也靠谱。看着不远,当走进翠鸟寨时却已日落西山,暮色苍然。
山寨内尽皆竹楼木屋,迎路第一家的竹楼依山而筑,竹篱墙上藤蔓缠绕花儿朵朵。
篱笆墙内一中年妇女正赶一群土鸡入栏。
“妹子,想和你打听一件事啊。”梦露的父亲站在院门外说道。
大概山寨内极少来外人,中年妇女诧异的望着,没吱声。
这时竹楼内出来个清瘦男子,梦露的父亲赶忙和他说明缘由。
清瘦男子听罢,看看身旁的中年妇女,摇头道:“不知道有这事,没听说二十年前谁家有孩子被抢啊。”
这时那中年妇女过来把竹门掩上,用不很流利的普通话对门外的三人说:“我们不知道,你们去别的地方问吧。”
三人无奈的离开,又一连询问了几户人家,都不知道当年尤金被抢的事。
“没错啊,吊坠上分明刻着翠鸟寨啊,怎会都不知道呢?”梦露的父亲有些茫然的自语道。
梦露的母亲望望西方尚存的余晖,焦急的说:“这一带难到会有两个翠鸟寨?眼看天就黑了,如何是好?”
“老妹子,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突然背后有人讲话。
梦露的母亲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清瘦男子。
“真的?”梦露的母亲惊喜的反问,但眼神中带着疑惑,因为刚才这清瘦男子说过不知道尤金被抢的事情。
清瘦男子慢声道:“我叫穆朗,是阿枝的远房表哥。”
“阿枝是谁?”
“阿枝就是那被抢的孩子的母亲”穆朗说着看了梦露一眼“当年阿枝生的是男孩。”
“是男孩,是男孩,他现在名字叫尤金,他有事要办,得晚几天才来。”梦露的母亲激动的回答道。
“你们有他的信物吗?”
梦露忙摘下银项坠递给穆朗。
穆朗手有些颤抖的接过项坠,端详良久,叹道:“这是那明的项坠,这项坠是那明过满月时我送的,那明他现在还好吧?”
梦露略一踌躇,梦露的母亲赶忙说道:“好着呢,已经长成一个帅小伙了。”
“谢天谢地,阿枝还算有后福。”穆朗摇着头喃喃道。
“阿枝现在住在那里啊”梦露的母亲问。
穆朗抬头看看夜幕渐垂的天空,轻声道:“她家离这有十来里路呢,天又晚了,我带你们去吧。”言罢,头前引路。
闷头走了好一会儿,穆朗才像是自言自语的开口道:“阿枝命很苦,年幼时父母离世,嫁人后刚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儿子就被坏人抢走了。”
穆朗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梦露和父母跟在穆朗后面亦默默无语,默默彳亍。
此时,皎月如银,玉管弄影,本是怡美清幽之景,却泛着沉闷忧郁的气息。
良久,穆朗又再次开口道:“那明,就是你们说的尤金,被坏人抢走后,他父亲思儿日久,精神渐渐变得有些不正常,半年后他失踪了。
而阿枝当初只顾拼命追赶那夺子歹人,急迫中不慎跌下路边崖沟,摔断了腿。族人都认为阿枝是不祥之女,没人肯靠近周济她,寨子里的人也都像避瘟疫一样躲着她。
一连好多天,瘸着一条腿的阿枝,独自坐在孩子被抢的大青石上,默默地望着远方;只要远方的路上出现一个会移动的小黑点儿,她都会踉踉跄跄的跑过去看看是不是丈夫回来了。虽然每次都失望,但她不灰心,总眼巴巴地盼着下一个小黑点的出现,阿枝认定孩子和丈夫一定会出现。”
穆朗叹口气,接着说:“我觉得长期这样下去不行,就找到年龄偏大的独身朋友阿山,拜托他接近照顾阿枝。还不错,半年后阿枝的情绪大有好转,后来她改嫁嫁给了阿山。现在阿枝的儿子已经二十来岁了,只是他脑袋不太灵光,”
穆朗言罢,轻轻一叹。
梦露听到穆朗的讲述,心缩的紧紧地,她下意识的放慢脚步,甚至冒出想转身回去的念头。她回头看看父母,他们的脚步似乎也很沉重。
月色下,又闷闷地又走了一段路,穆朗回头笑道:“好了,到了。”
梦露借月光盯着穆朗的脸,很奇怪的想,原来这个人会笑啊。
阿枝,清清瘦瘦,容貌娇丽,根本看不出已年过四旬。
穆朗用方言和阿枝说了一阵儿,拿过银项坠给她看。阿枝肩头瑟瑟抖动,眼泪断线珠子般顺脸颊滚落。她看看梦露,又朝屋外张望。穆朗忙又轻声说了几句,阿枝终于破涕为笑,也许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阿枝用很不规范的普通话和梦露的父母打招呼,拉着梦露的手不住点头。
这时,竹扉一响,阿枝的丈夫阿山回来了,后边跟着个胖小伙,是他的儿子憨憨。
穆朗赶忙和老友说明来意,阿山愣了好一阵才笑道:“好好,是喜事啊。”随即让阿枝制弄酒菜,
阿山陪穆朗和梦露的父亲喝酒直至深夜,一旁的儿子憨憨早已鼾声如雷。
日子过得很快,一连过了十多天,尤金仍然没有出现。阿山不禁背着阿枝悄悄问梦露的父亲:“兄弟,说实话,那明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梦露的父亲踌躇半晌,才扼要的把先前发生的情况讲了一些,但他隐去了十二花神杯的事。
阿山听罢沉默许久,不住地摇头。他叹口气道:“这些事千万不要让阿枝知道,望菩萨保佑那明平安无事。”
“可是,总这么没头没脑的等也不行啊,我要回天河一探究竟。”梦露的父亲说。
阿山思忖片刻,道“也好,明天咱俩一起走,我正好去离天河不远的杏园城卖药材,如果一切顺利你能找到那明,咱三个就一起回来。我觉得,来来去去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足够。”
阿山分析的很对,刚好二十天后阿山和梦露的父亲如约而归,但尤金没找到,也没打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梦露的父亲一路长吁短叹闷闷不乐,不单是没尤金的下落,女儿曾悄悄叮嘱他到天河后一定要找到张乾,告诉他近时所发生的一切。可到天河后一打听,张乾利用暑假期间和父母一起去草原探亲了。那时又没有手机啥的,一旦出门在外很难联系,梦露的父亲只得无果而回。
阿山见梦露的父亲苦着脸,便劝道“明宇老弟,快到家了,高兴点,别让阿枝看出问题。”
梦露的父亲点点头。
转过一片竹林,忽地传来砸东西和哭啼的声音。
“是我家,出了什么事?”阿山吃惊地边说边朝家跑。
当梦露的父亲也气喘吁吁的跑到阿山家时,他被院子里的情景惊呆了。只见那个胖小伙憨憨光着膀子,正抱着一根碗口粗的木坨发疯似得撞击房门,阿枝跌坐一旁,抚地哭泣。
阿山冲过去将憨憨撂倒,拽下憨憨的腰带将他缚住。他平素攀山采药,手脚相当利落。
这时梦露的母亲从屋里冲出来,抱住丈夫痛哭。
“到底发生了什么?”梦露的父亲嘴角颤抖着问。
梦露的母亲指着被缚做一团的憨憨哭道:“夜里,他摸进屋来,把我打晕,就把梦露……”她抽泣两下“刚才我们娘俩正抱着哭,这家伙又嚷嚷着跑过来,我赶忙顶上门,他就在外面撞,阿枝也拦不住他。”
憨憨躺在地上闷哼不服。
两个男人沉默着。
两个女人在哭泣。
这时梦露走出屋,她双眼通红,冷冷的看了憨憨一眼,走到母亲身旁:“妈,别哭了,咱们走。”
梦露的母亲沉顿一下,抹了一把眼泪对丈夫说:“咱们走吧”
梦露的父亲点点头,默默进屋取出牛皮箱。
阿山嘴唇动了动,想挽留,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唉了一声,回房间取来一沓钞票和尤金的手包递给梦露的父亲。“现在说多少谢罪的话也没用了,路上多保重。”
梦露的父亲重叹一声,没接那沓钱,只是取过尤金的手包,回身对梦露娘俩轻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