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自从有了H3，珍莉早已将开火车的意欲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别看H3壮实，却并非完美，堪称耗油之躯。在漫天风雪，路途坎坷的恶劣条件下，为了保内温和奔长途，它比往昔更为耗（烧）油（钱），简直可媲美拉斯维加斯赌桌上豪赌的客人。

其实，高速沿途有不少加油站，奇怪的是，那些油库皆是杯水车薪，这让珍莉举步为艰，几乎是走一段加一次。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咬住下唇，珍莉甚是苦恼，内心越发地想要快点抵达舞汉市，那里是大城市，汽油肯定不缺。

舞汉，历来被称为“九省通衢”之地，是最大的水陆空交通枢纽。它距离贝京，尚海，広州，溪安等重要城市都在1000公里左右，是经济地理的“心脏”，具有承东启西、沟通南北的作用。

对于珍莉而言，进入舞汉，尚海就相当于在只手可及的地方了。一想到灿盛君的笑脸，她的胸闷就有所缓解。当然，她也开心自己很快就能跟周文柯见面，至少不用再形单只影。

始料未及，在进入京珠高速与青郑高速交接的郑店立交桥附近，H3开始频频罢工，不是缺油，就是各种内部零件磨合失败，自从当过‘坦克’开路后，它的‘体质’就越来越差，老化的速度不亚于光速。

这不，走了一小段，H3又闹脾气，珍莉只好在郑店立交附近停车加油。

一下车，她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儿。那味儿，并不是一般的垃圾发臭，而是夹杂着一丝汽车尾气和煤炭燃尽后的气味混合，别说人受不了，就连沿途的花草树木都展现出垂死的征兆。

她本想憋住气，到加油站内的便利店取些吃的，可那味儿实在诡异和恶心，她的肠胃被熏得直接痉挛。‘妈呀！这究竟是什么气味？！太，太臭了......’一手捂住鼻子和嘴巴，另一手则捂住肚子，她快步折返，跳入车内。

调开内循环系统，珍莉死命地吸吮被系统过滤好的清鲜空气，鼻孔撑得比先前大了两倍。想起自己曾经为了追公司里的一个舞汉男生，傻不拉及地跑到舞汉做调研，她不免摇头苦笑，虽说真的很蠢，把感情放在一个精明的男生身上，可回头一看，她也庆兴自己当时做的那番创举。因为，经过那一趟的游历，她比一般人更为了解舞汉。

一夜的中雪，它让舞汉市区的路面换上了银装。

珍莉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眼睛，上一次在安全屋时，爱莉已为她植入抵抗雪盲症的隐形眼镜。透过车窗，她难得边驾车边欣赏雪景，心情很是放松。

车外，一望无际的银白，美伦美奂极了。

很快，一座大型购物商场呈现在珍莉的眼前，它位于一处居民区旁。

正好，珍莉打算停下来休整一下，顺带找些吃的。如果幸运下凡的话，她还想再找一台新车替换H3。那车伤得太重，她又不会修，只能狠心撒手。

此时，诺大的广场内仅泊着几辆小车，可没有一台符合珍莉的期望，这硬生地碾碎了她换车的念头。

戴上厚实的口罩，珍莉将身体蜷缩在厚实的大衣内，下了车就往商场的入口飞奔。

不料，商场的大门竟被铁闸围拢，连条缝隙也没留下。

看到实况，珍莉懵了，心里耐不住吐糟道：‘什么鬼啊？竟然关了门！’带着满心憋屈，她围住两个半正规足球场大小的商场外沿‘跑’了一圈，‘幸运’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旮旯内，她找到了一扇通往商场内部的窄门。谁让那门上写着‘员工通道’四个大字呢？

轻轻推开窄门，她看到一条笔直的廊道，那小道不仅干净，而且还白光奕奕。顺着十八弯式的拐道转了好几个弯，她终在尽头看到一扇防火门。没错，这就是通往商场的唯一入口。

我天......

再次推门而入，珍莉突被一阵刺眼白光闪了一下，她瞬间侧脸闭眼，着急地调整瞳孔的不适，同时，本能反应，她掏出手枪，并冲着前方一通乱指。

好几秒后，她总算是缓了过来。缓缓睁开眼，她看到了很是诡异的场景：场内灯火通明，而光洁的抛釉砖地面上，布满了各式各类的工服衣堆，可谓盛况空前。

‘咝~~~太可怕了......’珍莉泛起全身的鸡皮疙瘩，她真的无法想象，那些被分解的人们，究竟是如何恐慌地看着彼此全身蒸发？这一定不亚于恶性传染病蔓延时的景象。

跑跳着跨过坨坨衣堆，卷缩着并不灵活的膝盖，她缓缓‘爬’至商场的六楼。据一楼的指示牌标注，那里是美食城的所在。

倒霉的是，顺着所有的摊位溜了一圈，珍莉竟没有找到可以下肚的成品，那些东西不是干涸缩水，就是发酸变臭，甚至还有长出绿白相间绒毛，气味酸爽的。那真叫一个污眼睛。

“哎嘛，怎么办！......好想吃热干面呐......”咽了抹口水，珍莉走到一个专营副食品的小商店前，望了眼货架上的方便面，她无奈地取了下来。她真的不想再吃方便面了，只是，她还有得选吗？

或是饿得厉害，她竟然把方便面吃得干干净净，连带面汤也没放过。明明是不想吃的，她却吃出了人间美味般的不浪费。怎么说，那面也是飘香四溢的美味，虽然没什么营养，可它也是能填肚的东西，比没东西吃强多了。

捧着过胀的肚子，珍莉缓步走向东南方的空中花园，本想透透气，却被变色的天空吓得一惊。只见，原本的晴空现被云层所覆盖，而云层则在流动中持续变暗，逐渐发黑。

‘暴风雪前奏吗？’对于天空的异常，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恰巧，手机响了，而且，它的屏幕上还赫然写着：‘Thethirdmanarrives.（第三名人类出现。）’

信息一出，珍莉傻了眼，心想：‘明明之前已经提示过第个三人的出现，现在又提示一次，是怕我记性不好还是怎样？’转念间，她总觉着这条短信是条假信息，比如说，这极有可能是第三方势力伪造的。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随即，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气味比高速上弥漫的更为凶狠，足以堪比万人坑中的浓烈尸臭。

无论如何遮挡鼻子，即使隔了好几层的棉质布料，珍莉也总能闻到那股恶臭，重点是，那臭味似乎可以刺激大脑，然后荼毒感观，渐渐地她感到头晕头痛。这一下，她彻底恐慌了。

转眼间，在那天地相接的地方，一团黑压压的东西正飞速朝商场冲来，翻江倒海的怒吼此起彼伏，俨然群魔下凡的景象。

怎么说珍莉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颗小砂子，哪曾见过妖魔，面对这样的场面，即便是众所周知的孙大圣从天而降，她也不会驻足迎接，而是选择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没错，她就是贪生怕死。人嘛，正常反应。

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飞奔下楼，珍莉屡屡遭到衣物和杂货的‘阻拦’，不但跑速逐渐下降，而且还扑了好几次的街。如此狼狈不堪，她是欲哭无泪，她始终不是超级玛丽的马里奥，不可能凌空飞跃。

好不容易冲出商场，她再次被现实惊得连连瞪眼，腿脚发软。

室外，原本极度寒冷的天气瞬间变成热带气候，空气质量相当恶劣。如果要跟差劲的贝京PMI值相比的话，现在这里的污染值肯定比贝京更甚十几个层次。

这样的环境，别说人类活不下去，即便是外星人也吃不消。

回过神，珍莉急忙冲上H3，一边发动车子，另一边则狂脱身上的厚实衣物。

‘It’stimetokeeprunningwithcrazymind.’一脚油门，她进入癫狂状态。

即便经过循环过滤，车内的空气还是偶发性地微臭四散，但，这比外面的世界好了百倍。然而，一看到油箱的急剧下降，珍莉就心慌，她担心H3撑不了多久。

车外，尽是瞬间融化的积雪，以及深埋雪下的沙尘泥土，它们打着旋，如香蕉味的奶昔，疯狂地‘拍打’四周的一切。实时的路况也自然成了迷，车前十公分的世界全是迷蒙一片。

不打紧，H3里有军用卫星设备，它可以指引H3安全前行，避开所有障碍，并找出有效的逃亡路线，而且，在自动驾驶模式的配合下，珍莉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负担。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待在车里，陪伴H3共度难关。

狂风在肆虐，它使尽一切手段，只为吹动和掀翻地面上的所有物体。

珍莉咬住中指指甲，心情紧张，大脑却在快速运转：‘那些漆黑物质是从武昌的上游袭来，若要避免正面的冲击，只能向汉阳方向开。’缓缓滑动导航仪的屏幕，她努力地盘算去往尚海的线路，‘如果从汉阳出发，必须先转到汉口，然后再走沪蓉高速......’明明是一条远路，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按着心里所想，她在导航上设置相应线路，很快，她看到，距自己最近的过江大桥是白沙洲大桥，而此桥现与H3只余一公里左右的距离。看上去，一公里并不远，开车的话，踩脚油就会抵达，奈何，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那一公里就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那些漆黑的物质如影随行地紧贴在H3之后，透过旋风式的搅力，它死死地拽住H3的后轮，让对方进二退一，行进缓慢。

经过好一阵子的相互斗劲，H3终在因弹尽粮绝而止不住步步后退，车头还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就在这个节骨眼，透过车内后视镜，珍莉终于看清了尾随的黑色物质真面目：那是一种比雾霾还要粗糙的尘粒，并夹杂着各种腐烂垃圾的结合体，犹如人类的DNA模型一样，相当‘长次有序’。

‘野兽星人简直就是疯子！这样的东西，它们自己或许都抵挡不了......哎嘛，我的人生为何如此黑暗啊～～～’她用力地抓挠大腿，精神接近崩溃。

车外，灰黑一片，但温度却高达35摄氏度，这加速了积雪的融化，而狂风又在不停地抽卷地上的沙尘泥土，与雪水一混，那黄色的‘奶昔’则越搅越浓。不巧，那些DNA式的黑色物质还见缝插针，誓与‘奶昔’交缠融合，最终，它们成功化成屎黄色的半固半液态物质，让人食欲尽失。

可怕的是，那些屎色物质紧追H3不放，趁着对方沿途乱窜之际，它直接扑向对方的前挡风玻璃，用自己粘粘的形态死死困住雨刮器。

这下可好，玻璃上积聚的腐烂物质越来越厚，甚至还阻挡了导航及雷达的信号接收，致使卫星信号若有若无。瞬间，H3失去了方向，珍莉也被迫成了一个‘瞎子’。

同一时间，车内的空气循环过滤系统亮起了警报，这意味着，即使能躲过屎色物质的攻击，珍莉也避不开车内缺氧的窘境。两种状况都离不开死的结局，不同的是，缺氧死去还能留条美美的全尸。

想到与灿盛君的约定，珍莉双手攥拳，拼命提起自己不倒的信念，可是，缺氧的情况越发地严重，她感到胸闷，脑胀。

始料不及，前挡风玻璃忽然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定睛一瞧，珍莉这才发现，那玻璃竟被厚实的墨绿物质腐蚀碎裂，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车不能待了。‘最后看到的定位，车子离江边应该不到四、五百米...’想到这，她用尽全力踩动油门，驱动H3再往前开了一些距离。

直到H3无法动弹，她才戴上防风镜和口罩，果断开门下车。

当即，阵阵浓重的腐臭味迎面扑来，她差点儿就窒息了，不过，就是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了前方百米外的模糊景象，虽然那里看上去跟打了马赛克相仿，但凭借大概的轮廓和颜色，她认出，那是一排江边护栏。

离成功仅一步之遥了！

兴奋间，珍莉猛然瞄到护栏侧旁的一个闪烁红点，心中一颤，暗想：‘那是爱莉吗？’不置可否，她竭尽全力，迎着恶臭和沙雪朝红点爬去。

短短的百米，她却走出了攀爬珠穆朗玛峰的体力。当双手摸到护栏之际，她全身一颤，还没高兴起来，她就感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同时，她还听到耳边响起一把模糊的声音，只听对方大喊：“跳！”

瞬间，珍莉失重前坠，数秒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就被咕咚咕咚的水流冲刷撞击。挣扎过程中，她抬头望了望江面，发现自己正与江外的天空背道而驰，渐渐地，她释然了，在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恬静中，她缓缓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时，她躺在了一台别克商务车内。这里的空气很干净，内饰也很干净，除了原有的设置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

上下左右滚动了一下眼球，珍莉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空调被，遂想：‘我得救了？’这么一惊，她急忙坐起身，不料，身上的被子自行滑落，随即，她就看见自己那一身闪着‘白光’的肥肉。大吼一声下，她连抓带扯，硬生把被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到自己的身上，‘我去！谁这么猥琐？咝～～～难道我失身了？’

转念一想，她又觉着不可能，谁会喜欢她这样一身肥肉的女生？没有滴。

如此想，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然，为了搞清楚眼下的状况，比如救自己的是人还是外星人，是男人还是女人等等问题，珍莉谨慎地在车内寻了处车窗遮光膜微翘的地方，并朝外眺望。

车外，尽是一遍绿草，景色宜人，没见过世面的肯定以为自己身在内蒙古草原！鉴于之前的舞汉行，珍莉对当地也算有一定的了解，看了半分钟，她就猜到自己身处何地。

这里是舞汉著名的景点之一，木兰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