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令狐仙儿

小西崖。

胡来脚步未停，如一只敏捷的灵猿在华山巍峨险峻的崇山峻岭间快速穿行，他虽然没有修习任何的身法轻功，一身的轻身功夫却已经登峰造极，这就是《九阴九阳玄功》第一层的真正实力。

仅仅盏茶功夫，就已经奔出了二十余里山路。

“增加山河气数两点。”

“增加山河气数一点。”

神海意识中的山河气数时不时地还会增加一点、两点。

“山河气数：三百十六点。”

气数。

山河有气数，人也有气数。

山河气数尽时，天地就会崩塌；人的气数若是尽了，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每个人的气数天生就很会躲藏，轻易不会让人察觉，人活一世，气数时时刻刻都处于高度防备状态，这是本能。只有当人极其兴奋、肆无忌惮的时候，才会放松警惕，这个时候气数才敢露头。

适才，当那些学府弟子极其兴奋、肆无忌惮地嘲笑胡来的时候，他们的气数就冒出了头；当他们自命不凡、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可以随意践踏他人尊严的时候，他们的气数已经放飞自我。

一般人自然也无法看到气数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但是胡来可以。

他非但可以看到，还可以利用山河秘卷强夺他人的气数。

夺人气数并非易事，但对于胡来来说却也并非难事，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些鼠目寸光、井底之蛙的人兴奋到忘乎所以的时候，给他们一记当头棒喝，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并非跟他们一样愚蠢、这个世界不会少了他们就停止转动。当这些人完全被震摄住的时候，就是气数防备最弱的时候，山河秘卷就会像割草一样地将他们收入囊中。

人的气数自然不能与山河江川相比，所以当人的气数转化为山河气数的时候，量化的数值就只有一点、两点。

每个人的气数也不尽相同。

比如胡来接下来要见的这个人，他的气数也许比所有凌天学府的弟子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小西崖是华山之巅最偏僻的所在，这里不仅人迹罕至，就连最敏捷的灵猿都难以逾越一步，但是胡来却如履平地般地攀过了最陡峭的险峰，落在一处平地之上。

“你是谁？”环绕小西崖的层层云雾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只有仙女才能发得出来的好听声音，接着一个小仙女从云雾间缓步走出。“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又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胡来反问。

“你莫忘了，这句话是我先问你的。”小仙女的脾气显然不是很好，她的嘴已经嘟了起来。

“我是胡来，我来这里找一个人。”

“你根本不配来这里，这里也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可以走了。”小仙女突然摆下了脸道：“否则，你就永远也走不掉了。”

“你要杀我？”胡来问道。

“用不着。”小仙女道。

“你既不杀我，我又怎会永远也走不掉。”胡来道。

“因为就凭你的本事，永远也走不出离魂阵。”小仙女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层叠的云雾之中，一个声音又接着从云雾中传出：“你若是后悔了，叫我三声姑奶奶，我也许还会来救你。”

令狐仙儿。

果然就是令狐仙儿。

第三十六世的时候，胡来误打误撞闯进了小西崖，那个时候发生的事跟现在一模一样，高高在上的令狐仙儿丝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去，留下胡来一个人困在离魂阵中。

只是当时的胡来还不知离魂阵为何物，他足足困在阵中三天三夜，倔强地不肯求救，误打误撞却因此获得了令狐仙儿的青睐。

但是仙女始终是仙女，她并不属于凡人，她也不可能留在凡人的身边。那一世胡来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当令狐仙儿最终决绝的说着“你不配”、离他而去之时，胡来悲痛欲绝，他发誓从此再也不做凡人。

这一世胡来注定不凡。

这一世说“你不配”的应该是胡来。

但是这一世“你不配”这三个字也绝对不会从他口中说出，因为在胡来眼里这只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

没有结果的爱情根本就不用开始。

胡来心如止水，他缓步踏进层叠的云雾之中，瞬间迷失了方向，眼前只有迷蒙的水气和重叠的残影，在这里眼睛已经成了摆设，在这里也根本用不上眼睛。

胡来闭上了眼睛，心如止水。

离魂阵用的是阴阳八卦之术，九大门派中的崆峒派最擅此道，这门离魂阵法的核心正是崆峒派的奇门阵法“失魂引”，胡来不巧在四十一世的时候当了几年崆峒派掌门。

不过是障眼之术。

胡来的身法猛地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刷。”

如一道强光穿过迷雾。

好一处世外桃园，这道离魂阵非但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四季。

此时正是秋意浓时，这里却春意盎然，百花争艳，恰如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盛始开。

“增加山河气数十点。”

令狐仙儿每天要从这离魂阵进进出出十遍不止，乾震坎艮早就已经刻在她的记忆之中，但是这一次当她和往常一样从离魂阵中走出来的时候，胡来居然已经折了一枝桃花在手。

这人简直不能再讨厌了。

“你怎么进来的？”令狐仙儿喝问道。

“我有腿，自然是走进来的。”胡来道。

“我是问你怎么走进来的，你懂离魂阵？”令狐仙儿质问，她完全忘了，就算胡来真的懂离魂阵，那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位少侠看来非但懂离魂阵，而且还是奇门阵法的高手，不知师承崆峒哪位大侠？”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桃花深处传出，却仿佛就在耳边说话一般。

熟悉的声音，正是胡来要见的那个人。

令狐西。

一个已经老到快要入土的老人，也许胡来晚来几年，就只能见到他的坟墓了。

这样一个老人，却连华山派当今的掌门风不语见到他都要行礼下跪，整个华山派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他就是华山派硕果仅存一位老祖，一剑西来令狐西，知道这个名号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进了棺材。

话说风不语至少也有六年没见过老祖了，令狐西已闭关修炼整整六年，今天恰就是他出关之日。

“爷爷，这个人讨厌的很，不听我劝阻，就擅自闯了离魂阵。”令狐仙儿一脸的不开心。

“这个人讨厌是讨厌了一点，但是他早不来、晚不来，却赶在我出关这天来，可能真的找我有点急事。”令狐西突然就已经出现在胡来的面前。

这真的是一张老到不能再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