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苦甜

明月高照,月华如银。

月光下,那人的白玉面具发出温润的光。

这是很美的风景。

宋怀竹站在屋顶上转过身,下一秒就破坏了这幅风景。

听到朱鸾的话男子看过来,还没等朱鸾站定,修长的手就将一个有些眼熟的陶罐拎到她面前。

言简意赅,“喝吧。”

朱鸾看了宋怀竹手中的药罐一眼,“这次是什么?”

她微笑,“还是销魂汤的话我会拿不稳剑的。”

宋怀竹雾霭迷深地眸子看了她一眼,“我自己调配的,可以护住心脉。”

说完他看向远处黑洞洞的群山,淡淡道,“不过只限于在普通级别的对战中。”

也就是登极以下了。

“那真是感谢了,”朱鸾真诚地道谢。

“之前的药也是,又欠你一个人情。”朱鸾大大方方地伸手接过,揭开药罐的盖子。

“不怕我下毒吗?”宋怀竹道。

他和她数月未见,本也没什么交情,只是有几次举手之劳,按常理,应该各有防备。

但事实上,从在藏经阁遇到时开始,不知是这女子在他面前遇险的次数太多,不管何时相处起来,总是平静淡然。

不是没有防备,但这女子的防备一直很有分寸感。

朱鸾看他一眼,“你不是说不能让我死吗?”

宋怀竹点头,这是他唯一的目的。

朱鸾看着怀里的药罐,“我不担心是毒药,但就是担心是安神药。”

宋怀竹了然,“我的确这么想过。”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这女子能活着即可,却没想到这女子恢复经脉后,常常置身于险境中。

这让做事追求滴水不漏的他觉得有些麻烦。

雪斋那边查出的消息,这女子居然想要成为国士,别的人也许会当成戏言,但宋怀竹却知道她不会说谎。

那么在乡试中,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夺解元。

武试和文试不同,是有可能出人命的。

她要是在这个关口死了,之前的布置就全白瞎。

雪斋之前有建议,干脆像之前的箭毒一般,把这女人药倒三天,等武试结束再让她醒来,也就没什么事了。

“只可惜安神药药不倒你,”宋怀竹冰凉的声音传来,有些惋惜。

这个计划搁浅于之前毒箭的前车之鉴。

那么强力的麻药都能醒来,要是这女人没有药倒,挣扎地爬起来,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饶是年轻的宗师也觉得无可奈何。

朱鸾瞪他一眼,“那是当然。”

她揉了揉额头,“你昨天那样做,让我困了一整天。”

宋怀竹看她一眼,眸子里没有波澜,心想不那么做你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

她实在是太乱来了。

正是知道这样,他今日才只好多跑了一趟。

朱鸾在屋顶上坐下,嗅了嗅药罐子里的药,“真的不是安神药吧?”

宋怀竹摇头,“如果不想喝的话……”

他朝朱鸾弯下腰来,高大的声影挡住了月光,朱鸾在阴影中抬头看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离她越来越近。

“这样也可以的,不过会有痛。”男子认真地说道。

宋怀竹朝朱鸾的脸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抵到了她洁白的额头上。

宗师出手的速度实在是快,就在澎湃的真气到达的前一秒,朱鸾偏过头,额发丝丝缕缕飘动。

“喂。”朱鸾苦笑,“不能作弊。”

“用我的真气护住心脉,比较快。”宋怀竹看着她的眼睛有些不解。

不仅能护住心脉,如果这人有本事消化他的真元,对明日的对战也大有裨益。

这可是宗师的真元。

别人不可能,她也许真有那本事。

宋怀竹本不打算为这个女子做到这个程度,所以才带了药来。但看她似乎对喝药有些抵触,不知为何又浮起这个想法。

他只是为了保存她的命而已,方法倒也没那么重要,他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却没想到这个女子拒绝了。

“这样你明日的胜算也会大一些,”宋怀竹实话实说,“你……不是段立峥的对手。”

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管她的天赋多么逆天,甚至可能比段立峥更高,但她现在不可能是段立峥的对手。

宋怀竹知道她对此也心知肚明。

她应该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朱鸾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说道,“这是我要自己解决的事。”

“药也好,其他手段也好,这些可以用,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我只是利用手段保证相对的公平。”朱鸾对他莞尔一笑。

“不过考试就是考试,”朱鸾道,“但如果接受你的真元,那就是作弊了。”

少女一本正经,“我娘教育过我,作弊是不可以的。”

这种时候倒是分外执拗。

和……宋怀竹用尽浑身力气遏制住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面无表情地别开头。

“那把药喝了吧。”

男子的身影离开,月光重新普照大地。

朱鸾呼出一口气,觉得有些心肝肉疼。

虽然会痛,但那可是宗师的真元,她就这样拒绝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看来两辈子过去自己这思想觉悟真是提升不少。

都是天后娘娘当年制定的规矩带来的阴影,朱鸾心有余悸,害她唯独没有考试作弊的胆子。

朱鸾苦大仇深地看了罐子里黑沉沉的液体,认命的一饮而尽,随后瞬间被那可怕的味道刺激的大脑一片空白。

少女喝药还是很安静。只不过喝完后捂着嘴抬起头,眼泪汪汪。

她的眼睛生的太美。和……

宋怀竹闭了闭眼睛。

少女的眼泪在月光下像是花瓣上的露珠。

朱鸾将药汁全部咽下去,身上白色的中衣留下褐色的痕迹。

“你做的药实在是太苦了。”朱鸾缓了一下,开口道。

害的她想青岩了。

这样比起来青岩当年做的药简直是琼浆玉露。

这一点宋怀竹有自觉,当初和师父学医的时候,师父让他们师兄弟自行发挥,他每次都能达到药效,但最后师父都不愿试尝他做出的药。

朱鸾也就是随口说一句。但一抬头发现他在身上摸着什么。

月光下,宋怀竹找了很久从身上找出一个纸包,托在掌心一言不发递给她。

朱鸾拈起打开。

纸包中心躺着一块蜜饯。

冻的硬邦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