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契合
宋怀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手上的血流,双手没有丝毫的抖动,凝聚念力,控制住小刀血槽里血液的流动速度。
从他的手腕出流出的血,顺着血槽而下,再化作一道极细的血线从刀尖流出,血线细如毫发,笔直匀速的延展着,向着朱鸾的血管里缓缓地灌进去。
有汗珠从他的脸上的白玉面具的边缘处渗出,顺着光洁的玉石而下,打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圆润的痕迹。
整个过程,他非常小心谨慎,念力更是凝练到了极致,确保血线以完全匀速的速度进入朱鸾的血管。
密室里鸦雀无声,安静到掉下一根针也能被听到。
只留极小极小的液体流淌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
……
晋阳公主在一旁静静注视着。
这时间真是过了很久很久,每当男子的手腕处的伤口渐渐凝结,血渐渐止住之时,他就会毫不犹豫拿起长刀,重新把伤口割开,因为是在伤口上再下刀,每次看上去都割的更深了些……
她在一边看着,都觉得痛。
伤口凝结,再割开,如是,先后重复了六次。
鲜血从他的手腕上不停地流进刀身的血槽里,再被凝成一丝血线,注入朱鸾脖子上的血管里。
虽然血线很细,但这源源不断地注入,即便是晋阳公主只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暗暗心悸。
如果是她自己承受这个出血量的话,早就双眼发黑,浑身摇晃了,但眼前这个男子除了面色变得苍白了一些,依旧端正如松,牢牢把住为朱鸾送血的小刀,整个人一动不动。
宛如一尊雕像。
晋阳公主看着宋怀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从刚刚开始就许多从未了解事情出现在眼前,这个男子带来的震撼疑惑不断地加深……这是什么血?他究竟是什么人?他……是人吗?
宋怀竹注视着血槽上流淌的鲜血和朱鸾的脸色,直到朱鸾的脸泛起了血色,他才停下了手。
此时,他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宋怀竹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一阵阵发黑。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
之所以如此,想必是因为血流的太多了。
他单手用布条将手腕上的伤口紧紧地系死,确保不会影响动作,也不会让血再流出来,就在他这般动作的时候,另一只手依旧牢牢地托着短刀,直到短刀上最后一滴血注入朱鸾的身体。
宋怀竹收回短刀,右手食指间隐隐冒出一抹寒意,摁在了朱鸾的颈间,过了会儿,确认她的血管与创口已经被极细微的冰屑封住,男子原本稳定如松的身体才微微摇晃了一下,啪嗒一声,他用长刀撑地,才稳住了身形。
直到此刻,一旁的晋阳公主才终于敢开口说话。
“她怎么样了?”她急切地问道。
“正在好转。”宋怀竹看着他看着沉睡中的朱鸾,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因为经脉受损,她的脸一直有些浮肿,这时候,那些浮肿明显消减了很多,清丽的眉眼变得更加清楚。
最重要的是,她苍白如雪的脸,这时候渐渐生出了几丝血色。
晋阳公主的视线在床上的朱鸾和宋怀竹之间来回逡巡,满脸的难以置信。
“居然真的能做到这种事……你觉得这样能行吗?”虽然事实摆在面前,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事还是极大的冲击了晋阳公主的三观。
虽然她之前也说过想把朱戎的血补给朱鸾,但她所想要做的事是直接放朱戎的血,然后给朱鸾灌下去。
当然,这种做法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大概是没有,不过是个心理安慰。
“似乎是可以的。”没等宋怀竹回答,突然一个略显虚弱的女声从床上传来。
晋阳公主定睛一看,躺在床上的朱鸾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
“皇……”晋阳公主大喜过望,险些再次说漏嘴。看了眼旁边凝视着床上少女的男子,她咳嗽了一声,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沉稳一些。
“九小姐,你醒了啊。”
“嗯。”朱鸾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辛苦了。晋阳。”她说道。
“不辛苦,是……”晋阳公主看向站在床边的男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毕竟她刚刚是把生命垂危的皇姐完全交给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朱鸾眉目舒展,柔和地对妹妹说道,“我明白的,你还是辛苦了,之前应该很害怕吧。”
晋阳公主本能的想要点头,但点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自己是十九岁不是九岁,女子掩饰地哼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她。
朱鸾失笑,随后她转过头来看着站在她床边的男子。
坠入宋怀竹那双在她记忆里一直雾霭迷深的眼睛里。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疲惫,但眼中的迷雾似乎淡了一些,看上去竟然明亮了许多。
但那双眼睛依旧那样深不可测。
深深俯视着她。
朱鸾看了一眼男子包着厚厚纱布的手腕,手上留有血迹的短刀,又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颈上的伤口,抬头和他对视,看着他问道,“你把你的血注入了我的身体里?”
话说完,朱鸾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颈动脉,“不对,应该说是直接注入了我的血管里吗?”
少女不再笑,眼神复杂地看着宋怀竹。
宋怀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看着朱鸾问道,“你知道?你知道我用的法子?”
男子的语气里不知为何有些隐隐的期待。
朱鸾微微蹙了蹙眉,随后点了点头。
她知道不奇怪,不如说这法子虽然有点扯,必须建立在这个世界内气修炼的基础上才能实现,但这种法子的确是最接近现代急救输血的。
她不知道才比较奇怪。
因为她是个穿的。
但宋怀竹这个古人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才不正常。
难道他也是个穿的?
这个想法在朱鸾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这想法太过奇怪,想来也不可能。
不过……
看着他的神情,朱鸾生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念头,喃喃说道:“这样也能行?”
原理是那个原理,但整个的操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验血型,没有输血的工具,一切简陋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自己能够活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明明应该是他的血,为什么却像自己的血一样,没有任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