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下狱

北城牙狱是一座隐蔽之所,因地处偏北,紧挨皇城,难容这等抹黑脸面的地方,所以建设的既偏又远,几乎出了京城。从地势来说,称它为北城牙狱其实不妥,更偏西一些。

唯一一座能容与京城皇城边上的牢狱,是大理寺天牢。

一行五人从远处缓缓走来,双臂架着铁索镣铐,被一根麻绳前后横穿,缚在手腕,游魂野鬼似得,左右摇晃。

牙狱大门轰然洞开,肮脏难闻的臭气扑面而来,闻之作呕。五人站在门外,不约而同捂住口鼻,眉头大皱。晋王殿下最夸张,哇的一声吐出苦水胆汁。

云小子想笑,被熏得笑不出。

“真要命!”孙卫使劲憋着气。

方文倒是很有经验,抽抽鼻子,适应了一会说道:“至多一晚,会习惯的。”

林枫有点惊讶,“糊涂兄来过?”

“嗯!”方文不愿多说,隐晦说住过几天,带走一个女孩。

几人恍然大悟,然后纷纷竖起大拇指。清乐殿下少时与糊涂兄有些龃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后者将其扔进大理寺改过,长达数日。后少女命悬一线,糊涂兄将其带走照拂,此后两人再无来往。

无怪乎他出现的恰到好处,不早不晚,恰恰是少女挺不住的时候。原来这货住在里面了!

有种!

林枫默默从云小子衣服上撕下两缕布条,卷起来塞住鼻孔。

云立恒气得跳脚,恶狠狠道:“你干啥!”

“你也试试,有用!”

“咋不撕你自己的?”

青年理所当然道:“我又不傻,撕了不就坏了么?”

“去你大爷的!”少年气的直咧嘴,“孔老头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学了这些年,学狗肚子里去了!”

青年面色一沉,少年立刻闭嘴,显然是记起他左右逢源这事儿,还没过去。

布条卷成筒,塞进楚勉鼻孔,小家伙这才好了些。

“几位读书种子好大排场,要我北城牙狱为备上房么?”牢头从里面走出来,与刘大道寒暄几句就看着以方文为首的五人。

从他眼神中,林枫读出来者不善。

牢头扯扯嘴皮子,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几位什么身份,进了我北城牙狱,归我管。天字一号房给诸君备好了,请吧!”

几人站立不动。

倒不是畏惧,就算捕头牢头身后之人,身份顶天,也绝不敢轻举妄动。实在是这味道....受不了!

孙卫趁其不备,也从云小子身上刺啦撕下布条,塞好后一脚踏出前方昏暗,毫不迟疑!

随后是方文、林枫、云小子,楚勉。五人全进,有狱卒领路去往指定牢房,牢头站定与刘大道嘀咕:“大刀,点子啥来头,扎手不?”

刘大道叹了口气,“不知道!”

“啥!”牢头惊讶了,道:“不知道你敢抓,你特娘疯了吧!”

刘大道指指头上,老脸像吃了黄莲。

能在京师混迹多年,坐稳北城衙门捕头的位置,指定不是蠢货。对于这帮年轻仕子,他也有几分猜想,保不齐是哪家门阀庶出子嗣,犯了让那位不过眼的事儿,要惩治惩治。

反正权贵之间,冤有头债有主,火气再大,烧到自己身上也没多少了。

只是这种事情,本不该由他接管,刘大道人称刘大刀,沾了太多无辜血,盆满钵满,早该功成身退。若非背后之人实在权势滔天,动辄身死官消,他决计是不肯趟这趟浑水的。

看他动作,牢头安心很多,双目敞亮的很,“上头保险么?”

刘大刀想了想,点头道:“传话的人权位太高,这几人我从未见过,想来不是什么高门子弟,只要不太过火,应无问题!”

牢头喊了一声后,急急忙忙冲进狱中,走了一半回头道:“捞了好处,咱兄弟忘不了刘老哥!”

说完小跑进去。

此时五人已经分派好牢房了,本就是五人一间的囚牢,因为原本有一间住有两人,所以添了林枫楚勉和孙卫,算是满员。方文和云小子捡了个漏,双人铺!

“弟兄几个犯事儿了?”原本住在囚牢中的两人,十分健谈,约莫看林枫面善,好说话,抓过来便问。

青年道:“含冤而已!”

“嘴够硬的!”囚犯转头问他原本的狱友,“你为啥被抓?”

那人想也不想,“冤枉的!”

“听到了?进来的全冤枉!”那人冷笑,“别装了,大家一样。”

“嗯!”

林枫懒得搭理他,就听见他指着狱友,“这东西强暴嫂嫂,杀人埋骨,又把邻里女娃糟蹋个遍,这才蹲了大狱。我呢,是婆娘偷汉子,老子一怒宰了那对狗那女,又趁黑做了他们一家老小,绝后患,这才跟着蹲了!都是苦命人呐!”

那人看向林枫,“说说你们!”

“俺们没有,真被冤枉的!”

“嘿,硬气,明日见识了刑讯,皮开肉绽,看你还硬不硬的起来!”那人气笑了,埋头大睡。

三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对面两人,面色浓重。彼此交换眼神,孙卫往边上挪挪,示意自己守着,你二人歇息,等下替换。两人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得不小心,同牢两人都是染过人命的!

牢头敲打梆子流窜过来,站定看着林枫三人,一伸手,“规矩听好,只讲一次!文人有文人的规矩,坐牢有坐牢的规矩,初来乍到,巡视劳苦供奉,本头不要你们的了,日后再交,咱们这见面礼,刑讯动手劳苦费,以及鞭笞润手费用,还是要的!几位是有身份的,不至于太小气吧?”

三人怔怔住了,啥意思,要钱?

“身无分文!”方文说了四字,闭目养神。

“见外了不是,真金白银俗气,哪配得上诸位身份。”牢头大度的很,霍霍笑道:“那位公子的玉坠可有点意思!”

楚勉睁眼攥紧墨翠,牢头老脸拉了下来,冷笑道:“这里是北城牙狱,诸位看清身份!进了刑讯室再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晋王殿下生平头一回被敲诈,还是父皇赏赐的墨翠,火气都烧到头皮了。他气得发抖,“你可知道我谁,这玉坠是何物,敢强取豪夺!”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老子规矩办!”牢头理所应当道:“本头一间间巡视牢房,打理牙狱,还不是为你们?各位公子的架子也收一收,体谅体谅,否则....”

长鞭抽打在地上,尘土飞扬,留下一指深的鞭痕。

楚勉立刻缩起脖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枫说了一句。

牢头投来赞许的目光。

楚勉咬着牙,狠狠将墨翠掷出去,牢头半空中一把攥住,入手温润,少见地良材美玉之属,不由得眉开眼笑。

他满意的离开,吩咐狱卒,明日这五人刑审免了,直接押往正堂会审。功过是非,由老父母钦定。临了偷偷知会狱卒,都是有家室身份之人,嘴上吓唬便算了,莫要太过,不好收场!否则按照牢狱规矩,一片玉坠,鞭打脑颅、折断手脚自取就是了,哪至于多费唇舌!

他并未听到青年后面半句,‘有胆拿未必有命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