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节：不透

在进入房间后，那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董乔主动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相互介绍起来：“美高影业，康端成康总，梦工厂，沈欢沈总。”

沈欢率先伸出手去，“康总你好。”

康端成也伸出手来和他握在一起，脸上笑呵呵的，表情很是和蔼，“沈总你好，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沈欢于是也呵呵一笑，“康总谬赞了，康总以华人身份收购了美高影业，这才真令我佩服。”心下却是有些疑惑。

他的观察力是非常敏锐的，所以不难发现，康端成和他之间的距离感有些奇怪。

人和人之间，是确实存在一种“距离感”的。

俩人之间不同的关系，会导致这种距离感的不同：刚刚接触的，距离感会较大，随着关系的亲密程度递进，距离感会不断缩小。而这种距离感，也并不是缥缈存在的，能够从很多地方看出来。

比如说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两人脚尖的摆放位置和角度，身体的倾向性，脸部微表情等等，综合在一起，就能看出这种距离感来。

当然，这需要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敏锐的观察力，而沈欢就具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他能够一下子看出来，康端成和他之间的距离感，并不符合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该有的距离，而是要缩短了一些。

这种距离感程度上的缩短，已经超过了通过听闻来欣赏的程度了。

“你们也不用互相吹捧了，”

董乔对这假惺惺的两人翻了个小小的白眼，道：“坐下来聊正事吧。”

这两人对于她而言，都算是距离感很近的那种了，再加上她对于康端成这次的来华确实存在一定的反感，所以也就不怎么假客气了。而且通过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含蓄地传递一些信息给沈欢，她相信以她对沈欢的了解，沈欢一定能够收到她想要表达的信息的。

沈欢也确实从她话里听出了一些东西来，心里对于康端成和董乔之间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康端成却也不是吃素的，董乔今天这异常的表现引起了他的注意，若有深意地看了董乔一眼，笑了一下，道：“呵呵，小董说的是，那我们坐下来聊吧。”

康端成笑呵呵地邀请沈欢坐了下来，两人分坐对面，董乔则是站在沈欢旁边，并没坐下。

沈欢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坐？”

董乔皮笑肉不笑，“我觉得我马上就会有工作要去忙了。”

康端成闻言又是一笑，道：“小董说的没错，这次我回国，一是为了和沈总你合作的这个项目，另外一件，就是为了美高和中影之间的深度合作事项，这件事少了小董可不行。”

他说着，抬手看了一眼表，抬起头来，道：“不过现在时间还没到，小董你倒是不必急着走。而且这次我要和沈总谈的事，你也可以发表发表意见，毕竟在这个项目里，你可是我们美高指定的制片人，也是有必要参与一下的。”

董乔挑了一下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康端成会这么说，随后便道：“那也行。”

说着，边走到两人中间，也就是康端成之前坐着的那张中式硬沙发上坐了下来，瞧着倒像是她才是今天这个会面的主人家一般。

康端成也没去理她，直接向沈欢看了过来，“这次我回国，时间有限，所以也就不和沈总你客气了，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今天邀请沈总你来，主要是想要和沈总你聊聊我们即将要进行合作的这个项目。”

“沈总你之前传达过来一些意向，其中有不少我们认为都是很不错的建议，但是其中有一点，我们却觉得有些不妥。”

沈欢面色不动，问道：“请问是哪一点？”心下却是对于今天的这次会面愈发觉得摸不透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个项目美高方面有了不同意见，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会面，可是刚才董乔的话语和表现，又让他把今天会面的性质往私人方面去猜测了，但是康端成接下来的做派，又让他的这个想法发生了改变。

康端成直接说道：“是男主角的人选方面。”

“沈总你认为，男主角应该从白人、特别是知名白人男影星当中选择，对此，我方有一定异议。”

沈欢一怔。

在想要拍这个新电影之初，沈欢对于主要摄制阵容的想法是很明确的：还是和他之前的那些电影一样，导演是他，男主角也是他。可是在这个项目的筹备阶段、以及和美高影业的接触过程中，他的这个想法逐渐发生了改变。

他决定还是改变最初的想法，导演依旧是他自己，但是男主角换成白人男影星，这主要是从市场方面来考量的。毕竟他这部电影，可是一个风险巨大的合资项目，海外市场是这部电影的主战场。

导演还稍微好一点，毕竟是幕后工作人员，但男主角可是一部电影的门面，若还是由华人出演，很影响海外市场，本就非常大的风险系数就更加大了。

这是一个合资项目，主要投资人还不是他，他需要对投资人负责。

“那……”

沈欢对于康端成的话确实没有想到，卡了一下，赶紧一收摄心神，才又回复了正常：“那贵方的意见是？”

董乔似乎也不知道这个消息，诧异地看向了康端成。

康端成则是继续温和地笑着，道：“我们对此的意见是，还是遵循沈总一开始提出的方案，男主角由沈总你亲自来担任。你之前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已经证明了你有这样的能力，我们对你有信心。”

沈欢闻言，脑袋更乱了。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的冲击有点大，一时之间，他的表情管理也顾不上了，皱着眉看着对面的康端成。

他不相信康端成这样一个大人物会看不到这样做的后果，那会极大地增加这个项目的风险，导致预期收益下降，而且下降的幅度还不是一个小数目：以这个项目的体量来说，这个幅度将会是以亿为单位的。

康端成说要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拿这个合资项目的所有投资人，尤其是美高影业的命运开玩笑，根本就是再砸自己的饭碗，抢着把钱往水里扔。

可康端成还是这么说了，实在令沈欢看不透。

董乔也是一脸惊讶，小嘴微张，眼神闪烁，心思却和沈欢不同。

难道说自己把老头子逼得疯成这样了？但是没必要啊，沈欢当不当男主角，对于他们的计划都没有什么影响，只要沈欢还是导演就够了。

或者说，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的深意在里面？……不是没有可能，老头子可能会很疯，但是康叔还是比较靠谱的，他都亲自这样说了……

董乔心思不断，记忆力极好的她甚至还想到了康端成同意这个项时的第一次美高会议，在那时候康端成的话就给她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现在想想，就更觉内有深意了。

小两口在神速地想着各自的心思，康端成则是不动如山，始终一脸笑呵呵的。而且他还不催沈欢给出回应，反而是悠闲地沏起茶来，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

他甚至还抽空看了一眼董乔，努了一下嘴，又以眼神示意她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像个傻姑娘一样张着一张嘴傻愣愣地坐在那里，要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