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消失
一个人最无助，苦恼的时候需要什么。
一个拥抱，一个温柔温暖温情的拥抱。
一整天，赵心带着上官伟伶在游乐园里玩了歇，歇了玩，抛开脑海里的一切。
赵心牵着伟玲的右手，牢牢紧握，不断传递掌心的热度，融化着封锁心脏的铁链。
融化后，心里却好像空荡荡无一物，身体也在欢乐后只剩下酸痛，两人漫步在色彩斑斓的游乐园，走向回家的路。
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用担心生活的厄难，仅仅追求眼前的快乐，对现在的上官伟伶是最好的状态。
可是脑海中的声音在停下来后，会不断提醒着自己，锁心的链条会再次链接，如果真的再次链接就再也无法挣脱。
此刻阳光恰恰温和，照在游乐园里各种欢笑嬉闹上，看着别人灿烂的笑容，询问内心，自己是否能够笑得出来。
“伟玲，我们晚上去哪吃啊”
赵心感觉到上官伟伶的手越来越冰凉，看她神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立刻打断她的思绪，避免她再想不开。
“啊，心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注意听”身体一震，上官伟伶忽地从幻想中惊醒，根本没有听清赵心的话。
“今晚，你想吃什么”赵心耐心说道，对上官伟伶，她真是做到百般照顾，体谅。
上官伟伶没有说话，停下脚步，与赵心温柔的眼神对视，心底最深处渐渐感伤，张开手，轻轻朝赵心抱去，赵心也顺势抱着她，手温柔的抚摸过她的黑发。
两人身高差半个头，上官伟玲刚好可以靠在赵心肩上，白皙细嫩的手臂，有力又渺小。
周围行人视若无睹，继续着开心的无忧的游玩，仿佛在人群中间拥抱的两人不过是熄灭的灯柱，连靠也不愿靠近。
上官伟玲感到眼眶开始湿润，泪水随时要溢出来，用力憋回去，立刻松开拥抱。
拉起赵心的左手小跑起来，逃离这欢乐荒谬的游乐场。
中央巨大的喷水池在阳光下幻化出一道道彩虹，随着的水流走向改变，转瞬即逝，落在清澈透明却满是肮脏物的水池底。
跑出游乐园的门口，两人坐在木质长椅上，小口喘气，轻声笑着，休息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上官伟伶觉得坐在这是最安详的事，看着一张张激动，期待的面容进去，一张张欢乐，愉快的面容出来，能感染心灵，掩埋住痛，嫉。
一对情侣路过，恩爱不疑，好似没有什么能遮住他们头顶的阳光，上官伟伶尽收眼底，对赵心问道。
“心姐和凡哥是什么关系啊”
赵心没有望见她藏着小秘密的眼睛，坦然答道“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从小就一起玩耍，读书也一起，吃饭也一起，上学也一起，不过十六岁后他就自己搬出去住了，昨天去的那个小房间就是它自己租的”
“那心姐会和凡哥在一起吗”
这问题把赵心问的一愣，对梁凡安的情感，她从来没在细想过，一直都是理所当然，心里把梁凡安当作私有物。
“在一起，没想过，我跟你凡哥都已经习惯了彼此存在，可以说是亲情啦”
想了想，她很好奇梁凡安把她当作什么，即刻说道“伟玲，你哪天有机会，帮我问问凡安把我当做什么”
听到这话，坐在椅子上上官伟伶迅速贴到赵心耳边说道，红着小脸，像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保证帮心姐姐问清楚”
看上官伟伶偷笑的模样，赵心就知道她想歪了。
“你这小脑袋想什么呢，我好奇罢了”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悄悄浮现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红润。
见休息的差不多了，赵心拉起上官伟玲说道“去找你凡哥，玩了一天，再不找他，他要发脾气了”
“好”上官伟伶握紧她的手，开心的笑道。
---------------------------------
晚上六点，三人相聚在一家韩国烤肉店里，在炭火中烤着经过处理的生肉。
“又要变胖啦”赵心有些抱怨的说道，嘴上动作倒没减速，包着生菜一个个吃着。
“我烤一块，你吃一块，不胖才怪呢”
梁凡安用夹子翻着滋滋响的烤肉，时不时浇上油，火焰流动，升起又降下，把肉香冲散开来。
“谁让你选择吃烤肉的”赵心嗔怪道。
“你那眼神，我哪敢不选啊”梁凡安连着吐槽道。
赵心剑眉上翘，略带威胁说道“你是有意见咯”
梁凡安假装叹了口气，说道“我哪敢有意见啊，大小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还差不多，张嘴，本小姐赏你块肉”赵心夹起块肉粘上酱递到梁凡安嘴边。
两人生活一起多年，连吃剩的下都互相吃过，那会介意这些，梁凡安张嘴用力一咬，把筷子都给咬了过来。
“哎～，你在讨打”一不留神，手里的筷子都被夺走，赵心笑骂着，起身隔着桌子就要去抢。
“别动，别动，有炭火呢，别烧着衣服啦”梁凡安嘴里咬着筷子，说话含糊不清，看到赵心起身要抢筷子，马上抬手把赵心的衣服抬起来，贴在腰上。
“快把筷子还给我”赵心誓不罢休的说道。
“好，给你”抬头，让赵心自己拿。
赵心夺回筷子，也不擦就直接吃起来，不满意说道“快给我烤肉，本小姐要吃”
身旁的上官伟伶左手放在桌下，默默的吃着蔬菜沙拉，将两人打闹拌嘴尽收眼里，看着亲密无间的动作，认为这两人一定互相喜欢着对方。
望向专注烤肉的梁凡安，她真羡慕赵心有这么个青梅竹马，心想能像他们一样就好啦。
梁凡安注意到上官伟玲的目光，夹去一块肉，便说道“多吃点肉，不要老吃蔬菜沙拉，你还在长身体呢，你的事也不用担心，查到了你公公婆婆的地址，明天就带你去找他们”
“公公，婆婆”
这两个词对上官伟玲来说很陌生，从她被领养起，不要说见，听都听过自己有公公，婆婆，现在说要带她去找他们，期待感与陌生感混合，延伸出了害怕。
他们会不会接受自己。
梁凡安见上官伟伶迷茫的表情，猜到了她的想法。
“怎么，没见过公公，婆婆嘛”
“嗯，从没见过，我怕他们不会认我，毕竟我只是个养女”一股不自信涌上心头，上官伟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去不去”
梁凡安手上翻动着烤肉，冷漠的说道，像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
突来的冷漠让本就害怕的上官伟伶更加难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被领养了八年，都不知道有两位公公，婆婆，可知双方关系怎样，自己去的话十有八九要拒之门外。
但不去的话自己也无处可去，这是生活给的唯一的路，不管怎样自己都应该尝试下，想通了这点，她鼓起勇气。
“我去”
一旁的赵心对梁凡安冷漠的态度感到生气，对上官伟伶说道“他这人比较冷漠，不要往心里去，等会我教训他”
“心姐，不用，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自己犹豫不定，不能怪别人”
夹起碗里的熟肉，调料粘在其上，上官伟伶却一点胃口没有。
赵心狠狠瞪了一眼梁凡安，叫他说话注意点。
“凡哥哥，我来烤吧，你累一天了，还一直烤肉，什么也没吃到”上官伟伶想替梁凡安烤肉，毕竟他帮了自己那么多事。
“不用，吃你的，我会自己吃”梁凡安冷淡的说着，头也没抬，让人摸不清头脑。
上官伟伶放下手，她觉得有点委屈，不知道怎么惹了梁凡安生气。
梁凡安意识到自己态度的确有些不好，伤到上官伟伶的心，虽说自己有些生闷气，但并不是不想帮她，立即说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你要永远记住这点”
在梁凡安的想法里，上官伟伶这时候应该自立自强，她已经无所依靠，只身一人，像曾经的他一样。
自己一个人离家出走，他能体会到那份荡析离居的孤独感，知道优柔寡断只会让生活越来越糟糕，最后走不出自己画的圈。
上官伟玲停下动作，带着疑问的眼眸望着梁凡安，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
“世界是在公正下不公平的，没有人能永远帮你，孤身的人凡事只能靠自己才能更好，你也快成年了，不能再像小孩一样，什么事都等着安排”
冷酷的字句刺痛上官伟伶的心脏，或许是自己沉浸在痛苦里，不愿去想，不肯明白，一直在逃跑，在逃避。
“不要祈祷生活的怜悯，自己逼自己，才是最直接，最好的方式”
不知道梁凡安说的是对是错，赵心没有反驳，桌前炭火的热量与室内的冷空气形成对比。
“凡哥，你说得对”上官伟伶站起身，看向窗外无数灯光照亮，却无法掩盖永恒不灭的黑暗。
“我去方便一下”
“好”
上官伟伶转身离开座位，穿越桌椅，消失在两人眼中。
赵心盯着烤肉的梁凡安，小山眉下，犀利的鹰眼透露着专注，想起他小时候不肯屈服的神态，渐渐出神。
“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梁凡安扫了一眼赵心，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你说的很对，来，赏你块肉，不过下次不要用这种方式了”说完，又夹起块肉递到梁凡安嘴边。
“不许再咬我筷子”
梁凡安张嘴吃下肉，慢慢咀嚼，脑子里计划着明天的行程。
木炭被时间消磨，慢慢散去光亮，微小的热量证明它还存在。
两人吃的差不多饱，餐厅里客人也走了大半。
“伟玲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赵心问道，她以为上官伟伶是想一个人静静，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嗯，我去买单”
“好”
赵心来到女厕前，还没打开门，里面便有人出来，定睛一看，是清洁阿姨正推着小车出来。
赵心连忙让开，看向里边叫到“伟玲，伟玲”
清洁阿姨回头看她再叫人，说道“里面没人啦”
一听没人，顿时感觉要出事，立即问道“那您有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大概这么高，穿短袖，牛仔裤”慌乱比划着手势，赵心真的担心上官伟伶出事。
“没有，没有，我过来打扫时，就没人在里面了”
“谢谢，打扰了”话还没说完，赵心就立马跑去找梁凡安，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上官伟伶出事。
“凡安，凡安，伟玲不见啦”
“别急，没事”梁凡安淡定自若的说道。
赵心满脸诧异，看梁凡安一点反应都没有，非愤怒的说道“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你还不急”
没有理会赵心的愤怒，梁凡安自顾自的走出店名，悠然自得的说道“我看见她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一听这话，赵心火气更大了，叫道“看见你不制止”
“伟玲不会在做傻事的，你放心吧，你不是给了她一部手机吗，她应该发信息给你了”
从上官伟伶起身时的神情中，他就猜到了上官伟伶的想法，不过他想不通上官伟伶是想去做什么。
赵心连忙掏出手机查看，果然收到一条短信。
（心姐，凡哥，我要去做点事，你们放心，我不会犯傻，做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事，我要去正视自己，面对新生活，明天早上我就回来，不用为我担心）
“知道你不和我说”赵心狠掐梁凡安手臂，发泄自己的不爽。
“啊，啊，疼”梁凡安被掐的直叫，立即说道“她自己的决定，你拦着她做什么，你还打算二十四小时陪护她啊”
“哼，那你也应该提前和我说啊，害我担心受怕”赵心气愤的说道，粉嫩有力的拳头打在梁凡安身上。
梁凡安苦笑不堪，只能受着“我错了，我错了，大小姐别打了，再打要出内伤”
“哼”
打了几拳，撒完气，赵心才肯停下手。
街道上人来人往，城市才刚刚苏醒，各种小摊充斥着街道，使道路变得狭窄。
“现在去哪啊”
“送你回家，然后我回家睡觉啊，怎么，你玩了一天还没玩够”
“不玩，累死了，赶紧回家，不过我真的担心伟玲”赵心噘嘴说道。
梁凡安看着丁字路口，车辆在斑马线前等待，说道“放心，她比你想象的强大”
“对了，你今天到底做什么了，怎么去那么久”
梁凡安哈哈一笑，欢快的说道“与刑警支队长队长聊了聊，让我毕业后直接去重案队”
赵心双眼一眯，问道“这么厉害，你干什么了让别人这么欣赏你”
“把王奇的案件进行还原，推演，分析”梁凡安昂着头，骄傲的说道。
“那我和我爸说，到时我也去重案队”赵心摸着下巴，思索该怎么和爸爸说。
“你不怕累，不怕苦啊”梁凡安质疑道，表露出不相信的样子。
“你都行，凭什么我就不行，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又欠收拾了是不”
说完，又要动手打梁凡安，梁凡安当然不会傻站在哪让她打，迅速躲开，跑到一边。
“你还敢跑，别让我抓到你，不然你死定了”赵心立马大步追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穿梭在人群中，每当赵心快要追上梁凡安时，又会被他甩开。
林立的高楼群里，一双眼睛忽地睁开，望着两人奔跑在一条条街道上，又缓缓闭上，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