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拿钱滚蛋

2022年的春天来的有些迟，刚刚下了场雪，等雪一化，温度马上就上升了。所以春姑娘一来，你就该脱棉裤了。

冷眼看着公司一步步的越来越不景气，对于快四十岁的周磊来说，跳槽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在这个82号位面的蓝水星，大夏国东海市里，能够混在一个外企里十年不出问题，能够待得住也算是个小小的成功者。周磊早就没有了进取的心思，能混到公司倒闭拿点遣散费，回家开个店就是他最大的梦想。

近10年来，托大洋对岸的金毛总统瞎折腾的福，花旗国没少和大夏国互掐，但各有胜负，遭殃的是夹在中间的花旗国企业。

大夏国有十几亿的人口，无限庞大的内需让国企和私企都活的很好。作为外企来说，就两头受气了。要么被增收关税，要么被踢出供应商名单，所以公司是一天不如一天。

对于周磊来说，今天之前都是好日子，因为很早以前就没有了以往三天两头加班，平时活也少，睡眠时间也多了，身体也渐渐的变好了，也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比较不擅长言语，至今光棍一条。虽然住在价值几百万的一百平方的房子里，但空荡荡的房间缺少一个女主人。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喜欢他的人，他又看不上。这不，马上就是四十岁的油腻中年人了。

公司坐落在市中心的双塔楼，有人说这楼风水不好，就好像香炉上插了两根香。早些年刚刚进公司的时候，几乎几个月就会跳一个，所以物业很聪明的加高了围栏，现在都换去双鸭山公园的龙之梦跳了。但是无论怎么样，这里永远都是满满的公司和商铺，在这里上班无形中逼格高了不少。

早上9点还不到，49层顶楼的公司里全是人，几乎全到了，周磊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公司居然有那么多的人。

后知后觉的周磊皱着眉头问前台姑娘：“今天什么情况，好像所有领导都在？”

前台惊讶的回答道：“难道你不知道？上个星期总部派人来了，说今天有重大事情宣布。”

“那帮老外来干嘛？”周磊听完后只是闪过一个念头，他找了下看看有没有新的快递就往办公区走去。

上个星期，周磊出了个长差，所以不太了解公司的新情况。不过那个外勤就是一堆小事情，完全可以远程处理掉的，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

刷卡进了办公区，今天来的人不少，所有流动办公桌几乎都满座了。鸡贼的公司为了提高使用效率和节约费用，只提供了大概一半不到的工位，毕竟有些外勤工程师和销售人员是不太进公司的。当然靠墙的地方都有铁皮柜，人手一个，和美剧里的学生用那种差不多，人多了就增加一层。

见缝插针的找了个位置，他放下双肩包，打开用了4年的破笔记本电脑。堂堂花旗国的D牌电脑一如既往的傻大黑粗，真难以相信这不是大俄国的产品。长期背着重的要死的电脑，治好了自己的歪肩膀，那是以前不太好的生活习惯造成的。

等了5分钟才进了windows系统，等桌面右下角的十来个公司管控程序（Landesk，迈克菲等等软件）都完成启动后，才算真正可以开始工作。

说是工作，不过是打开Outlook，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邮件，周磊已经在地铁上就刷过手机邮箱了，除了几封公司那些工作系统发的例行公事的邮件外，没有什么有需要做的事情。

当然，在公司里，你得打开Outlook还有登记工时和处理事件单的页面，样子还是会装的。剩下的就是云游九霄云外或者掏出手机刷刷新闻什么的。如果装的很敬业，那么需要打开一个word，敲一些不知所谓的词语上去，修修改改，貌似很重要的事情。

周磊记得最后一笔新产品卖出去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幸亏自己待的是售后的部门，还可以靠着以往的设备混口饭吃。其他部门已经在陆续的走人了。

以往的设备只要客户不淘汰，就只能继续买维护合同，所以觉得这次公司什么大变化应该和自己找个部门没什么关系。

就是说人呐，千万不能立Flag。

这不，半小时后周磊已经在一个小会议室里等着领导谈话。

在这个会议室里，开过了不少的会议，但这次周磊觉得是最无聊无趣的，估计是没什么好事。

领导五十多了，在公司里待了二十多年，可以说他把所有的最美好的时光都消耗在这里。

周磊完全没有听到领导在说些什么，只看到他的嘴巴一直在动，忽然心里有一个想法，解脱了。

“好了，说了那么多，我想你应该明白公司的难处。”领导的声音忽然正常了。

周磊回答道：“关于补偿部分我没有意见，等我把还没有报销掉的单据都处理掉，我下午就可以走了。”

领导点点头说：“你先在这里等会，还有HR的人找你签字。”然后就出去了。

周磊把会议室的窗帘拉开，外面是已经竣工的城西最高楼，实际上已经挡住了双塔楼西边的所有风景，感觉非常的压抑。忽然觉得能够离开这里，也是很开心的事情。从49楼往下看，人如蝼蚁，车小的和火柴盒一样，渺小极了。

门被敲了几下，HR的美女进来了。周磊几乎没有找她办过什么业务签过什么合同，实际上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外企公司里都会和理发店里的Kevin或Tony一样的取个洋名。虽然HR差不多来公司有四五年的样子，在她来之前就签掉了长期合同。

“你先看下公司的条件。”HR递过来几页单子。

周磊翻了一遍，和领导说的没什么差别，看上去已经是都商量好落在纸上了的。“我没问题，就这样吧。”

周磊对公司也死心了，大环境的影响加上公司里某些人的作死行为，赚的不够高管们花的，所以花旗国人跑来要砍人，底下的小弟们绝对是背锅的。

补偿会按照2N的标准进行，周磊待了十年多一点，所以可以一次性拿20个月的工资，差不多有30万的样子，但是必须下午下班前完成离职手续，钱会在明天到账。

周磊看看时间，足够自己提交最后一笔的报销单据，剩下的事情也不用自己操心，所以直接拿笔在离职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周磊贴完了报销，最后一次使用了反人类设计的MyWorkDay这个报销系统后，他清掉了笔记本电脑上的私人信息和一些不想留下的资料。

一个下午，周磊已经看到小会议室的使用率超高，进进出出了几十个人，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员工被遣散了。自己部门里的六个人也只留下了一半，只剩下一个领导两个兵，资深的、工资高的大多被砍掉。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只要钱给的够数字，咱绝无二话。

关机后，他把笔记本电脑连同电源交到了公司助理那里，助理脚下的大纸箱已经堆满了交回来的笔记本，几乎也不看好坏，贴个条子就往里面扔。

周磊看了最后一眼笔记本电脑，毕竟是用了4年的老家伙，和自己熬过通宵，处理过不知道多少的棘手事件，现在总算退休了。

他另外找了个快递箱子，准备清空自己的储物箱。

周磊这人有些懒，所以他在清理储物箱的时候找到了一些遗忘很久的物品，包括一些工具，还有忘记归还的设备部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包陈年的过期方便面。

他丢掉了一些垃圾，还有一些设备部件拿去给了前领导，剩下的能装包里，都装在包里，其余的堆在快递箱里。

周磊从储物箱的最里面发现了一个移动硬盘，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因为自己没有买过，也没有借过别人的，就这么凭空冒出来一个硬盘。

没人要，现在在我箱子里，所以这就是我的了，非常朴实的想法。

天空已经放晴了，今天背包空了，没有了五六斤重的电脑，感觉轻松了很多。但是却多了一个巨大的快递箱，估计挤地铁会被人鄙视死了，就难得坐一次自己掏钱的出租车回家。

经过了堵车，接着堵车，总算在更堵的晚高峰前回到了家。原本大概二十来块钱的路程，堵到了快四十块。对于堵城的交通已经完全没有了想法，那天谁能卖可以飞的汽车，绝对要去买一辆，假如买得起的话。

进门后，周磊呼叫了被他称为智障音响的小玩意。这小玩意放放音乐一点问题都没有，假如问些稍微不好理解的问题，智障音响就会开始反问你是不是没说清楚。这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么的烂。

轻音乐响起，空荡荡的房间里多了一些人气。

周磊打开了台式电脑的电源，这是台用公司不要了的零件搭起来的服务器，风扇吵的要死，但吵了快三四年了，差不多也习惯了。服务器唯一的好处就是内存插满了，足足有两百多G，双志强CPU。硬盘也挂了4个，不过有大有小，全是公司不要的垃圾货。实际上这电脑大多数的时间是用来挂机下片，偶尔玩些养老的游戏。

缺点是开机时间可以去烧好开水，泡好茶，回来刚刚好可以输密码。

所以周磊把白拿的移动硬盘往USB口上一插，就去厨房烧水，要做晚饭了，当然晚饭就是拿冰箱里的速冻食物加下热而已。

这次的启动特别的慢，黑屏了快五分钟才进入了主板自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