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篇（一）

针头扎入发青的血管，连接输液管，再到一滴一滴缓缓下落的点滴。

那瓶药剂是红色，输液管也是红的，缠绕着贝利亚的双臂被勒至举过头顶，他无神的看着贝洛尔。

那双血色的眼睛已经暗淡，贝利亚无力的垂落着头颅，贝洛尔把手扶上贝利亚的脸，试图将他摆正直视，但依然还是歪到一边。

几次试探后贝洛尔叹口气，松开手，依靠着墙慢慢滑下，蹲坐下去。

钟的滴滴声变慢了，红色液体滴下的声音变小，逐渐被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所取代。

砰砰、砰砰、砰砰……

越跳越慢，越慢越大声，把贝洛尔的身体震慑的一阵阵颤抖。他颤抖着双手，缓缓的抱住头。双手紧紧的按住天灵盖，仿佛要把自己的颅骨捏碎。

一声抽泣声从双手下传来，随即越来越大声，甚至掩盖过了心跳声。贝洛尔松开手抹去泪水，但眼泪就是怎么也止不住。

他抬起头想把泪水抑制住，但泪依旧顺着面颊往下淌。他干脆双手捂住脸，缩起脚把脸埋在膝盖上。

很快抽泣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哭。惨烈的哭喊把一切映的是那么脆弱敏感，他含糊不清的喊了他妻子和孩子的名字，又胡乱叫了一通。他知道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孩子已经被他亲手换上了电子脑和芯片心脏，吸干血液，只要把这些全新的血全部注入进去他的孩子将完全变成一个机器人。

那将会是最完美的机器人，而制造者做出的牺牲也会是最大的。

而且一切都无法挽回，注定无法挽回。

他懊恼的闭上眼睛，捂着头缩在角落里。

“你在哪。”

谁？

贝洛尔猛地睁开眼睛。

“在哪。”

“出来啊。”

“我看见你啦。”

他起身走出去。

“你在这啊。”

他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贝利亚歪着头笑着看着他，脖子上挂着一条断掉的铁链。

“你醒啦。”

贝洛尔僵硬的点点头。

“我饿了。爸。”

“我给你煮饭？”

“我饿了。”

“想吃什么？”

“饿。”

“这次不行贝利亚……”

“饿。”

“你不能吃那个。”

“饿。”

贝利亚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贝洛尔叹了口气，伸出手。

“这是最后一次。”

贝利亚嗅了嗅他的脉搏，一口咬下去，尖利的牙镶入皮肉中，血猛地涌出。

他舔舐着伤口，全然忽略了贝洛尔痛苦的扭曲表情。

牙齿陷的很深，却依旧在继续深入。他的眼睛享受似的闭上，血液随着他的吮吸缓缓涌出。链条垂在腰间，不时发出一阵让人心慌的声音。

贝洛尔眼前一阵阵发黑，退后几步撞到后面的箱子，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他揉了揉眼睛，贝利亚拖着半人高的一把电锯歪着头笑着走过来，脸上还有残余舔不到的血液……

“啊！”

贝洛尔猛地惊醒。

雪从窗口飘进来，在阳光下如灰尘般飘飞。

一个人影把窗费力关上，走出几步又回头锁上窗。

她一个转头看见正死盯着她的贝洛尔，冷漠的瞟了一眼，别过脸突然就笑了。

“下雪啦，这个季节还能下雪呢。”艾儿本淡淡的说。“晚上看不见星星了呢。”

“啊……”

“你怎么啦？”

“头疼。又一个梦。”贝洛尔揉了揉太阳穴。

“安。我在这里过的挺好的。”艾儿本道，“听说你要来看我？”

“你儿子说的。”

“他啊。他好点了吗？”

“不太好。就那样。”贝洛尔支着头看向窗外。艾儿本站在他身旁，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中药味，很好闻。

要是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多好啊。

不过梦总是要醒的。

那就再做长一点，再长一点……

“起来。起床啦，太阳晒背鳍了。”贝利亚站在床边大声嚷嚷。

贝洛尔揉揉眼睛，看阳光从他的身后投射，映下贝利亚的剪影。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中药味让贝洛尔产生一种错觉。他愣在原地，看着贝利亚。

“你咋啦，睡懵了？”

“……差不多。今天要干嘛来着？”

“你是喝断片了还是活在梦里……”贝利亚无语，扶额。“今天去看艾儿本，记得吗？”

“嗯。还有啥事来着？总不能看一整天……”

“可有的忙了。我准备带我那几个部下回趟老家。要过节了。”

“……你的？”

“他们的。白痴。”

贝洛尔自动忽略了他的最后那两个字。“那先去哪儿？总得先订个计划……”

“你先把衣服换上……”

“人类衣服？我能拒绝吗？”

“耐寒还是挺有用的，将就穿吧。”

“……”

“看完艾儿本先去格罗扎星系好了。”贝利亚看向窗外，“这个季节，听说格罗扎是雪是全宇宙最美的。”

“然后？”

“然后是……”

艾儿本。

一片荒芜。

两人孤零零的行走在沙地中，狂风伴着沙硕像鞭子一般打来。

“你确定把我妈葬在这里这个‘好主意’不是你一时脑抽想出来的吗？！”风暴中贝利亚大吼着。

“她特么自己要求的老子能有什么办法啊！”贝洛尔大吼回应。

“废话少说！墓陵在哪！？”

“就在前面了！”

风暴骤然停止。沙尘如同放慢了几百倍的胶片，猛地在空中减弱速度，直到一块石头，一颗沙子停在半空中也能看得清楚。

两人眼前突然突然出现一座堡垒。

贝洛尔拍拍肩上的沙子，扶了扶帽子，“走吧。”

贝利亚点点头，裹紧风衣跟在他后面。

门自动打开了。

“哇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