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忧虑
这时，三青老人站起身来，微微一叹，沉声道：“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体内真元所剩无几，极度疲惫，常人若是如此，恐怕已然受了严重的伤，但他却毫发未伤，仅仅失去了全部真元，想必，他体内的真气是在一瞬间激发出去的。”
青云见师父这般说，也想到当时的状况，忙回道：“是，师父，正如您所说……”
他便将当日‘森湖’一战，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三青老人听完，脸色肃然，陷入了沉思，青云、青叶候则一旁不语，青木此刻则在山上四处走动，他一离开，便是数年之久，这里多少有些记忆需要他去一一拾取。
过了好一会，三青老人脸色逐渐变得肃然，对青云沉声道：“若是真如你这般描述，那妖兽多半便是‘五酉’了。”（五酉：注）
青叶青云二人闻言，皆是眉头微皱，显然二人从未听过什么‘五酉’，青叶低声问道：“师父，什么是‘五酉’？”
三青老人缓缓道来：“我曾听师父讲起，世间之物，若是存活年代久远了，天地间精气则会争相依附于它的躯体，则成为‘五酉’，这或许是因为它自身正逐渐走向衰弱，难以抵抗外界精气侵蚀的缘故。”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所谓‘五酉’，乃五行之属，金、木、水、火、土，酉者，老也，物老则精气依附之，是为妖，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化动万端，源于五行，通晓五事，世间‘五酉’者皆逃不过这五行之属。”
青云若有所悟，怪不得那蛇龟那般厉害，原来竟是成精了，他猜测道：“师父，莫非那蛇龟属于水之酉了。”
三青老人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嗯，那世间本无蛇龟这一物，龟、蛇之类同为五酉，皆是老而成精，却不知是谁依附于谁才化成蛇龟，当属另类，当日蛇龟被天启所伤，最后可是逃走了？”
青云心里一沉，以为师父要责怪自己不该放它，便老实回道：“是，师父，当时我们担心天启师弟的安危，便没有追击。”
三青老人听了，面无表情，更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低语道：“诸般罪中，杀生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你们虽是无心，却也做的对，也罢，或许也是它命不该绝。”
池钰很快取来了醴泉之水，喂于天启喝过，不多时，天启便从昏昏沉沉中苏醒了过来，也没有之前的疲色，脸上出现了淡淡红润，甚至体内也多了一丝真气。
三青老人见他醒来了，只是还需要多休息，便叮嘱了他几句，便带着青叶都离开了，留下青云和池钰照看天启。
三青老人和青叶出来院门，向着大殿走去，三青老人负手走在前面，青叶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青叶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师父三青老人。
三青老人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目光扫过青叶，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讲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青叶勉强一笑，恭声道：“师尊明察秋毫，果然还是瞒不过您，我只是在想，天启师弟体内的那股真气是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龙元之力么，平日并未察觉他体内有如此强的真气，徒儿愚钝，实在想不明白。”
三青老人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望着云海，此时云雾正浓，山风习习吹来，搅起层层云浪，虽无涛声，却波澜壮阔。
良久，三青老人才沉声道：“是啊，这也是为师不解的地方，能将体内所有真气一齐激发出去，或许并不奇怪，但能够突然暴增真气实属罕见，我对龙族也不甚了解，或许是龙族的特异之处吧。”
青叶猜测道：“师尊，天启即是龙化之后，变成人形，平时便以人形呈现，所以会不会平时体内呈现的只是作为人时的真气，而在他体内也隐藏着龙族的元力，只是未被激发出来。”
三青老人陷入了沉思，眉头也逐渐皱起，思索良久，他才沉声道：“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之前他曾化为龙形，胸前便有一颗半圆形晶石之物，或许那便是龙族元力所在，如此看来，他这次沼泽之行，无意中将我当初在他体内设置的那道封印给冲破了，龙元之力又重新逐渐苏醒了。”
青叶面露忧色，低声问道：“师父，龙族之力到底有多么强大，会不会像当年的麒麟？”
三青老人却也面容严峻，沉声道：“这不好说啊，不管是龙还是麒麟同是上古神兽，实力相差不大，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有惊动天地的大能，非凡人可比的啊。”
青叶忧色更浓，又问道：“天启要是知道他是龙族后人，会不会也做出当年麒麟的选择？”
三青老人一脸平静，看不出一丝担忧之色，缓缓道：“如今天启还只是普通的人，他体内的龙族之气一旦完全觉醒，就不好说了，不过……”说道这他突然顿住了，转头盯着青叶看，仍一脸平和，却隐含着淡淡威压。
被师父盯的浑身不自在，青叶吞吞吐吐地说道：“师，师尊，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三青老人一言不发，默默地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呈椭圆行，手掌大小，表面光滑如玉，像是经过精心打磨过一般，但这样的石头山下随处可见，看上去也极其普通。
他递给了青叶，并吩咐道：“这石头是童子们从山下溪流里捡拾的，用来铺设道路用的，你带回去仔细参悟一晚，明日向我禀报你所悟的。”
说罢，脚下步子加快，刚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朗声道：“叫青木来见我。”然后大步走去，留下一脸迷茫的青叶。
黑夜，清月隐去，繁星点点，夜风嗖嗖，天启躺在床上，气色好了许多，他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胸前长的那个晶石之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回想起当初森湖一战，当时从胸前突然激增一股强大的真气，难道是从这东西里发出的？
他缓缓坐起身子，呈盘膝而坐，运行接气法，调动周身真气，渐渐生出氤氲红气，随着运行时间的增加，红气逐渐增强。
强大的红色气流一波波的冲进了天启的紫府之中，散化为了一颗颗金色的微粒，朝着无边无际的紫府丹田的虚空核心飞射了过去。
天启此刻额头虚汗不止，身体却逐渐发热，然后他体质运行，又心安气海，神存丹田，摄心静虚，才渐渐感到那股灼人的热气慢慢退去，头脑也渐渐清醒，一股金气直沉识海，身体不住颤抖，显然体力有些不济。
难道是这股能量要觉醒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却又生出忧色，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强大的元气，但是这股元气和师兄所教的引动天地五行之气完全不同，这股真元完全是与外界隔绝，成为独立的空间真元。
为什么会这样，要不要告诉师父，可是他又一想，若告诉了师父，会不会因为我身体异样而将我逐出师门了，不行，他晃了晃斗大的脑袋，暂时还是不要声张的好，等日后查出端倪了再做打算把。
这一夜，天启没睡好，但还有一个人没睡好，那便是青叶。
他将那块石头带了回去，将石块摆在桌上，他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躺在桌上的石头，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这块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石头能参悟出什么道理来。
但他转念一想，师父一向威严，不会无的放矢，想必与之前的谈话有关，一个时辰过去了，毫无所获，两个时辰之后毫无头绪，如此一夜着实漫长……
翌日，青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并非昨夜未休息好，修行之人数日不睡，并无大碍，而是他想了一宿，却也拿不准师父对自己的所悟是否满意，他便早早地去给师父请安。
三青老人似乎已等待多时，见他来了，微微含笑，点了点头，便问道：“你可有所悟？”
青叶正了正神色，从袖袍里拿着那块石块，在手里拿捏着，心里却是没个底，硬着头皮回道：“回禀师尊，昨夜弟子参悟一夜，所悟虽不多，却也有所收获，请师尊指点。”
三青老人点了点头，便问道：“你切说来听听？”
（注：《搜神记》，五酉：夫六畜之物，及龟、蛇、鱼、鳖、草木之属，久者神皆凭依，能为妖怪，故谓之‘五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