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封印洞

登天山脉最西端与十万大山接壤处，这里山势险峻，犬牙交错，时有各种猛兽出没，人迹罕至。

山脉的尽头却是一处断崖，断崖两岸相距不过十丈左右，东西绵延数百里，大地如被一把巨大的利剑从中间劈开一般，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这道巨大的伤痕贯穿了一座低矮的山峰，此山也随着两崖被一分为二，顺着此两座半山之间的裂缝向下，直至崖底。

紧邻崖低的石壁上有一个看似普通的洞穴，洞口高约一丈左右，宽六尺左右，洞口四周布满了枯藤之物，想必年代已经久远，而那洞口上却有微弱的金色光芒若隐若现，似是被下了一层禁制一般。

两旁崖壁高千丈，只有最上面露出一线光亮，这里一片幽暗混黑，不时有阴冷之气在这里如幽灵一般飘飘荡荡。

那洞口发着微弱的光芒也仅仅着凉了洞口一尺的地方，仅仅能够看到那是一个洞穴，这样的气息竟令这原本诡异的地方装点得更加阴森恐怖，人在其中仿佛置身于鬼蜮一般。

但即便这样的环境，还是有人来了，是那个黑袍人，一袭黑袍仿佛融进了这黑暗里。

他站在洞口前，凝视着洞口，目光一直留意着洞口上的那道禁制，他知道那禁制蕴含巨大的能量，不是因为他试图破过，而是因为他知道禁制后面封印的是一个大能的存在，既然连洞穴里那个人都破不开的存在，该是怎样强的禁制。

他对着洞口俯身躬身一礼，即便没有人他也要躬身，因为里面的存在，他不能不谨小慎微。

他恭声道：“尊主，属下幸不辱命，已经得到第一枚凝元丹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那枚从獓垠体内得来的凝元丹，托于手里。

山洞里一片沉寂，甚至只能用死寂来形容。

黑袍人仍是弓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知道洞口里那个存在一定活着，因为他已经被封印了一百多年，但他的威严仍令人感到畏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洞内传出了阴森恐怖之声：“很好，你果然没令我失望，只是，若按原计划进行，你似乎比预期的时间要晚了两年。”

这个语气很冷，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温度极低，而是因为里面那人传出了无上的威压，令四周空气产生的剧烈的拨动，地上的落叶似乎都铺上了一层冰霜。

黑袍人闻言，身体一震，心下骇然，豁然跪下，他不敢迟疑，因为即便是隔着那道禁制，他也不敢保证禁制后面那个存在不能杀死自己。

他谢罪道：“尊主，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尊主责罚。”

这黑袍人早在两年前便得到了这枚凝元丹，却直到现在才到来，其实他在这段时间却也犹豫不决了，他知道这洞内所封印存在的来历，所以他才会迟迟不愿早来。

他在数年前，奉师兄袁央之命，前往十万大山寻找五行灵物，无意中来到这里，却没想到这个洞穴里竟然封印着百年前那个大能的存在，这让他感到既震惊又欣慰。

只是当时，那洞内之人承诺于他，若能将他救出来，便传授他无上的修行之法，并且由他来统御整个人族，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也难以抵挡这个诱惑，并开始逐渐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不过，当他拿到凝元丹时，却又有些犹豫了，因为他也无法确定洞内之人一旦出来，是否会实现对自己的承诺。

但是，他在兽纹山庄里，虽然后辈弟子对自己也算恭敬，但却背地里皆是瞧不起自己，认为自己的修为不强，不能服众，甚至一些后辈的实力已经超越了自己。

他的师兄袁央更是从不让他过问理山庄的事务，却仅仅让自己帮他办那件隐秘之事。

他在这般处境下，同时也在野心的驱使下，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决定，赌上一把，只是不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如今他也顾不得了。

洞内之人似乎并未责罚之意，却显不耐烦，吩咐道：“也罢，或许是我对那獓垠估计错了。你可看到洞口上的那三个小洞，你且将那枚凝元丹放在最上边那个小洞内。”

随着声音的震动，洞口的那层禁制竟也随之忽明忽暗，上面覆盖的那层光芒，竟随着这阴森的声音时盛时暗，格调竟出奇的一致，仿佛没一个字都会引起那淡金色光芒的拨动。

黑袍人闻言，这才敢抬头，看到洞口上那三个小洞，有手掌大小，洞口上方有一个，洞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成三角分布。

他站起身来，走近洞口，便依从吩咐将那枚凝元丹小心翼翼送到最上边的小洞内，他的手刚一接近洞口，但觉一股无形吸力从洞内突然传出，那枚凝元丹便受到无形吸力，‘嗖’的一下被吸进了洞穴里，不见了踪影。

黑袍人身子明显有些抖动，似乎也吃惊不小，然后连连后退数步，似乎对洞口颇为忌惮。

随着那枚凝元丹进入小洞，小洞里面便豁然亮起一团紫色光芒，而洞口的那层金黄色光屏也立刻大亮，上面密布着如人体脉络一般的细线，那黄光抵挡住紫色光芒的蔓延，而紫色光芒似乎受到强大的抵抗，很快便被压制了下去，随后紫光便消失无踪。

黑袍人一直站在洞口前看着这奇异的现象进行着，他知道那是凝元丹的能量试图破坏洞口禁制而进行着焦灼的争斗，结果似乎失败了。

过了许久，洞内才再次传出森然之声：“南域沼泽深处有一片湖泊，名为‘森湖’，森湖附近有一座古老村寨，与世隔绝，但在寨里有一枚凝元丹，或许仍然还在吧。”

黑袍人一听甚是惊愕，洞里这人多年不出世，怎么知道那里就有一凝元丹，好生奇怪。

想到此，他对着洞口躬身一礼，恭声道：“尊主，但不知这凝元丹你是如何……”

不等他说完，洞里那人似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又朗声道：“数百年前，我增在那里与一头上古之兽大战，当时我的实力却不如现在，与它战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将其杀死。”

“奈何，那头古兽在临死之前竟将自身的凝元丹以残存之力设下禁制封印了，当时我也深受重伤，无法破开封印，进行吞噬炼化。只得含恨离开那里，寻找别处进行修养，只图日后再来取用，不想竟从此在无机会，如今，便由你前去，以你的修为加上古鼎定可破了封印，将其带回来。”

黑袍人闻言，对洞内的存在更加敬畏，数百年前便已然这般厉害，怪不得一百年前能撼动人族的统治，几乎令神州浩土陷入毁灭的境地。

他向洞口又是一礼，恭敬道：“遵命，尊主。”

黑袍人便不再逗留，转身飞身而去，洞口的光芒再次恢复沉寂，似乎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咳咳……”

几声轻咳声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声音是从崖低的黑暗处传了过来，借着崖顶一线天透过来的微弱光线，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老头，白发苍苍，身体羸弱，拄着一根弯曲的手杖，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洞里似乎也听到了这几声轻咳声，再次发出阴森的声音，像是自语，又像是对这老头说的：“待我重见天日，便是天下毁灭之时。”

老人缓缓地坐在了一块岩石上，面无表情，或者他太过精瘦，已经显不出任何表情了，嗫喏良久，他终于还是对着那洞口，低声道：“看来你终究还是要出来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怨气却更加重了，仍是放不下仇恨。”

洞内的语气近乎发狂，显然也难以忍受被限制自己的苦楚，冷冷道：“你若被封印一百多年，恐怕早已疯了，我岂能就此甘心。”

“你当年散尽毕生修为，将我封印于此，如今却要让我放弃恩怨，哈哈，我本无争天下之意，你却并不信我，处处限制于我，难道怕我毁灭人族？”

老人摇了摇头，抬头望向天际，那已经是太过遥远的事了，良久，他才叹息道：“当年你已经在做了。”

洞内闻言，似乎震怒，咆哮道：“这都是你逼的，你始终将我看成异类，不容我于世间，我岂能束手就擒，我现在搜集其他古兽的凝元丹，重获力量，终于可以不再看你的脸色了。”

老人凝视着洞口，仿佛在看一个亲人一般，神色平和了许多，自责道：“我自知当年铸成大错，误解了你，已是无法弥补，也愧对于你。”

洞内之人沉默了片刻，随即呵斥道：“够了，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难道你们人族之后假仁假义么，待我重获自由，看你如何再阻止我，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用毕生修为换来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老人一叹，似有苦衷，无力道：“你当年戾气太重，所以我将你困于此，如今你时刻不忘冲破这层束缚，莫非当真要杀尽天下人你才肯收手？”

洞内似有惋惜之意，冷笑道：“你好好看看这一切，这就是你想要拯救的一切，我随便许诺那人一些恩威，他便心甘情愿替我卖命，真是卑贱的种族，这有什么值得你为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这么做又能换得了什么。”

老人望着洞穴，良久，才无奈道：“他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你也毕竟是少数。”

洞内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语，老人似乎也不愿在多说，便又艰难地起身，颤巍巍地离开了。月光洒在那枯瘦的身上，影子如此孤独落寞。

老人走后不久，洞内才又传出冰冷的声音：“杀戮只是毁灭的开始，并非全部，我经历了百年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知是我该庆幸还是你们的不幸，我，已经不在是之前的我了……”

只是这个声音，老人却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