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烤肉

“姜天启？”千木雪凝望着那少年消失的方向，默念了一遍，好奇心大起，她曾多次偷偷一个人外出，还从未遇到这般趣事，便转身上马，向天启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个叫姜天启的少年虽然肩扛沉重的猎物，但脚下速度却也丝毫不慢，甚至比常人疾奔的速度还要快上不少，几起几伏，眨眼之间已经消失在山林之间。

此处深山密林，而山名为天启山，是登天山脉的一座并不出名的山，却也山林茂密，山上的奇珍猛兽倒是比其他山上多上不少。

登天山脉横卧于神州浩土之上，东西绵延数万里，南北横跨数百里，算得上是神州大地上最著名的山脉，而在天启山东南一千里处，便是人族居住的九大主城之一的千幻城。

神州浩土之北便是极寒之地北冥，而南面则是号称死亡绝地的无尽沼泽，西面则是神秘的十万大山。

而十万大山之外据传存在着鲜为人知的种族，只是与神州浩土相隔着十万大山，且并没有确切记载，所以无人知晓那里到底会存在什么，而在神州浩土东面则是一望无际的瀚海。

天启山位于山脉的南麓，距山脉最东端约三千里处。天启山并不算高，但山顶却常年云雾缭绕，倒像人间仙境，只是这里猛兽聚集，居住的人反而罕至，更为这山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在天启山面南一侧，山腰处有一株巨树却格外醒目，此树较之周围的树木，高出两倍有余，足有十人合抱粗细，高约百十丈。

站在树下抬头向上望去，顿觉树干高耸入云，树冠庞大无比，遮天蔽日，而在树稍枝干上挂着不少晶莹剔透的椭圆黄色果实，倒有拳头大小，在阳光的映衬下，折射出柔弱的金光，如夜空里点点星辉。

树下周围反而略显空旷，或许因为此处有一株如此巨大的树，遮蔽了日光，故此周围的树木便难以成长。

巨树左侧五丈开外处，却有一座简陋的小木屋，茅屋三椽，柴扉半掩着，苔藓绿茵爬满了木屋边角，木屋周边简洁地围了一圈栅栏。

此刻姜天启便站在栅栏边抬着头望着山顶上的云雾，目光幽幽，竟透着忧郁之色，仿佛两颗璀璨的星辰，目光之外是什么在等待着他，云雾之外还隐藏着什么。

是什么让他如此心事重重，是什么勾起他无尽的思绪，是那缭绕的云雾，疑惑时他自己本身……

他凝视了半天，这才收起目光，叹了一声，伸手将肩上的猎物放下，取了些干柴生了火，从猎物上撕下一大块肉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一袭清风带动婆娑青叶，正是一袭青衫的千木雪骑着青骢马匆匆而来。她追着天启寻到此出，只是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正要停马查探循迹时却见前方一株巨树下升起袅袅青烟。

她眼前一亮，暗暗寻思，此地深山密林，人迹罕至，料想是刚才那少年所点的篝火，于是策马寻去，此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定要寻到刚才那个少年。

片刻之间，那骏马便将她带到了那株巨树前，只见姜天启正架着野味烧烤，猎物上不时发出滋滋声，并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味，令人食欲大振。

吃过上次亏的她，此次却不敢再造次了，脾性收敛了许多，早早勒住缰绳下马，缓缓走了过去。

姜天启正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火上的烤肉，见她来此，只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却也不去理会，自顾自的烤着肉。

千木雪走到院中，打量了一下院子，除了三间茅舍，一些干柴外，便空空如也，倒像一处荒废很久的隐居地，若不是这少年在此，任谁也想不到这里竟会有人居住。

她自是知道，中土之地，除了九大城池及其附属村落外，世人很少会单独居于深山密林之中，相比山林的野兽，普通凡人的体形力量处于劣势，故需要群居方可抵御万千猛兽。

那房舍很是狭小，她透过木窗，看到里面也没有什么炊具，莫非这少年也是到这里不久。

她走到火堆旁，开口问道：“喂，你是住这里么？”

说话之间，她也在细细观察着姜天启，虽然蓬头垢面，但一张稚气的脸也遮掩不住俊俏，只是眼神里的肃色却遮掩住了应有的童心，却不知他为何有这样忧郁的眼神，和之前教训自己的那个顽劣少年却判若两人。

又见他一只手擎一根木棍，木棍儿上插着一块不小的肉块稳稳地在火上烤，可见娇小的身体里却蕴含着少年少有的劲力。

姜天启见这蛮横的少女不请自来，虽然无礼，但刚才也小训了一下，便不去计较，只是用不冷不热的语气回道：“是的，我就是住在这里，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他说罢，便将烤熟的肉块往嘴边凑，然后张口咬下一大口熟肉，却不想刚烤好的肉岂能不热，刚入口便忙不迭吐了出来，伸了伸舌头直叫疼。

千木雪噗嗤一笑，见他另有滑稽可爱的一面，便兀自坐在另一边，捡起一根木棍，从那野兽尸体上撕下一块肉插了上去，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姜天启瞥了她一眼，也不阻止，将熟肉凑到嘴边吹了吹，便默默地吃着，却没有先前那么盲目，只是许久未与人接触，他有意无意地瞥向千木雪，此刻竟显得有些拘束。

她见姜天启很快便把那块熟肉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根白净的骨头，很是惊讶，看他年龄比自己还小，竟会有如此大的食量，她不禁问道：“喂，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

姜天启见她这么问，知道她指自己的饭量，瞪了她一眼，低喝道：“要你管？”

他又从猎物身上拽下一大块肉贴近火上烤，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团篝火，仿佛火里有什么值得欣赏的东西。

千木雪的樱桃小嘴一撅，浑然不在意，也有模有样地学他烤肉。

姜天启这时侧眼打量着她，见她青衣青衫，脸却如其名，呈现少有的白却并非病态，蕙质兰心，犹如出水芙蓉，婀娜间却不失俏皮，腰间挎着一个鼓鼓的皮囊，想必装有之前射向自己的暗器，心中也着实疑惑，向来很少有人来此，怎地突然闯进一个如此野蛮的女孩子。

“那你爷爷呢，怎么没见他？”千木雪手里烤着肉，眼睛却四下望着，没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便问道。

她也有模有样地从自己所烤的肉块上撕下一小块递到嘴里，嚼了几下，连连点头：“嗯嗯，好吃，好吃，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说话间，她又撕下一块送到嘴里。

“爷爷？”天启听到爷爷两字，脸色一沉，透露哀伤，手明显一抖，低语道，“爷爷已经不再了。”

他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自我陈述：“有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有一头凶恶的野兽袭击了我们这里，也残忍地杀死了我爷爷。”

说着，他伸手指着巨树后边不远处的那片空地，土地平坦，像是被什么碾压过，继续道：“当我醒来之后，我发现爷爷就静静地躺在树下，一动不动，身上留下几处很深的伤痕，像是某种凶猛的野兽所为，我追查无果，自那以后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阵清凉的山风漠然拂过，轻轻撩起他修长的刘海，他的目光如炬，脸却悲戚。

木雪见他有如此伤心往事，同情心泛起，却不知如何安慰，便转移话题，指着烤肉称赞道：“这是什么野兽，味道这么好吃？我知道好多野兽，却从未见过这种野兽。”

她出自名门世家，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品尝过如此野味，并非真的肉质鲜美，只是如此吃法还头一遭感觉新鲜罢了。

她是千幻城城主千任峰的女儿，此次单独出城一路向北，不想竟来到天启山，遇到了几头不知名的凶猛野兽，几乎丧命，幸好遇到了这个奇怪少年。

天启收起哀伤，似乎心中的话匣稍稍打开了，看着火上的烤肉，回道：“这野兽叫豪彘，这里最常见的野兽，肉质最嫩，也是我最爱吃的，爷爷从小教我捕捉野兽。”

说到这，他脸色又是一沉，双眼怔怔地盯着旁边的野兽沉默不语，想必是在回忆当初爷爷教他捕猎是的情景吧。

对于木雪来说，怎么也无法理解，这里林木葱葱，山山相连，简直与世隔绝，祖孙俩却在这人间罕至之地竟能安逸悠哉，不知是在逃避还是隐世。

她抬头望着群山密林，时有野兽长啸，奇鸟争鸣，阳光透过密林斜斜照在绿地上，如斑斑花纹，妙趣横生。

深吸这山林的空气，却浓郁着淡淡清新，相比之生活多年的千幻城来说，这里别有一番情趣，竟让她产生眷恋之感，如此看来，他爷爷必是位世外高人，也是看中此处与世无争，便隐居于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