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记名杂役

月隐星稀,天光乍破。

又至黎明时分,将逝的残夜尚未完全破碎,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清晨依旧朦胧。

“咚~咚~~”

阵阵钟鸣响起,悠长的回荡间带着一股空灵透彻之感,将这新的一天渐渐唤醒。

一床一桌一椅,简单的屋舍内,凌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缓缓地坐起身来。

这是他历经文若巨变后,睡过的最安稳的觉了,身心放松之余,那些被久压的疲惫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昨夜,在黄姓大汉的引领下,他来到了这仙月宗的外门杂役之地,此刻,已是他借用方木之名入宗的第二天了。

“自今日起,我凌寒也算是踏足修行之途了!”看着一旁折叠整齐的棕色衣衫,还有其上的一卷竹册以及一块身份玉简,凌寒轻声呢喃着。

坚毅的脸庞上充满着希望之芒,任谁也看得出那素来沉稳的情绪,此刻甚是激昂。

只是会时不时地,在那原本澄澈的双目中,忽然间闪过几丝暗淡,似乎有些失神的样子……

收回思绪,凌寒也不再多想,穿上那杂役弟子特有的长袍,翻身下地,稍稍打量一番正好合适。

顺手捡起玉简,粗略地扫视几眼,只见其上月纹隐现,颇有些灵动之意,但却除了笔锋凌厉的方木二字后再无别的特殊之处。

随意地将之揣入怀中,再打开那卷竹册,凌寒开始细致地研读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那黄姓大汉交于他的,在被安排在此之后,对方留下旧主遗物,叮嘱交代了好久后便又草草离去。

一路上热心衷肠的伪装,在这时也算是稍稍露出了些真面目,其临走前所说的内容,有些地方却是隐约地带着几许威逼利诱之意。

不过还好,一切都在尽计划的意料之中,纵然明知这家伙心术不正,凌寒的心境也并没有多大起伏,只是再次配合地表现出一副胆小怕事的老实模样罢了。

“洗经伐髓是为淬,破而后立是为炼,灵药滋养,苦修锻体,淬炼之境九重天……”凌寒读着,眉头逐渐皱起,神色间有些不明所以。

倒也不是这竹册的文字如何晦涩难懂,只是其上所载内容,尽是一些概论说辞,全无丝毫的口诀法门,与修行无意。

反复研读好了几遍后,终于确定此卷的价值,怕是连鸡肋也称不上。

“没有功法,又该如何修行,难道自悟么?”凌寒失望地将之扔在一旁,苦涩地自嘲道。

“嘭~嘭嘭~”

而就在其发愁之际,忽然地,从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凌寒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长舒一口直气,稍稍调整后,便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推开房门,只见那站在面前的,果然正是黄姓大汉,傲慢地将双手负于身后,和往常一样显得格外神气。

可和昨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如同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师兄早!”凌寒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恭敬地抱拳道。

“嗯~方木啊,伙房的柴火不够了,今天就劳烦你去后山砍伐十木,如何?”大汉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着凌寒轻声笑道。

只是言辞间的意味深长,以及那略有刁难的语气,像是带着某种试探一样。

凌寒眉头微微皱起,深知大汉是在故意为之,无非想着灭一灭自己的威风锐气,以后好控制罢了。

“是,师兄,在下定当尽力!”纵使内心极为不愿,凌寒还是选择了逆来顺受的听从,恭敬地应答道。

他本身就是初来乍到,尚不知规矩几何,而对方又是如同地头蛇一般的存在,自然不宜与之顶撞。

“很好,那就辛苦你了。”大汉目露赞赏之色,暗道此子可欺,因方木身死而萦绕心头的阴霾,也彻底散去。

再次应付地客套了几句,凌寒随即抱拳告辞离去。

走出房门时,只见外面已有不少杂役弟子,如他一样身着棕色衣袍,带着各自的工具,即将开始一天新的劳作。

这群人,都是历届招纳时被筛选剔出的,说得好听点叫做杂役弟子,可事实上不过是为修士服务的奴隶仆从罢了,平日里尽做一些琐碎。

至于修行,他们只能借助空闲之余,而宗门里给予的资源,也仅仅是每月一块下品灵石,以及一粒最为低阶的丹药。

本就资质平平,再加上如此不公的待遇,这群人怕是穷极一生也难有修果,待其岁至不惑,则会被赐予一些财务,算是为仙人打工的酬劳了,然后遣送回凡世俗尘。

而若有幸能炼出淬体二重的修为,便会成为真正的外门弟子,各种待遇也将有所改善。

这样的人虽说不少,可也绝对不多,大多数都是如黄姓大汉一般,凭借强悍的力量欺诈弱小,掠夺他人的资源修行。

论及黄姓大汉,其修为早已到达淬体三重,本该晋升离开此地了,但这家伙却发现外门弟子的生活却是不如这里滋润,故而请缨,作为总管继续留了下来。

如此肥差,自然会引人觊觎,可这黄姓大汉很会做人,那些压榨出的油水,又其被拿出一部分,孝敬给了一些执事,故而日子倒也安稳。

杂物处,凌寒拿上斧子,跟在两个看起来与自己任务相同的人身后,动身前往后山。

看其熟悉的样子,却是大汉为了尽可能的不被穿帮,在归来时已然做了详细的介绍,使得凌寒的对于此地的了解不会太生疏。

…………

“胖子,这天气不错嘛。”去往后山的小路上,一个干瘦青年抬头望了望,轻轻地甩了几下有些酸痛的胳膊,呲牙咧嘴的吸气声中,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

“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干活!”闻言,那如同小肉山的胖子轻哼一声,哭丧着脸显得极为不愿地贫嘴嘀咕着:“十木,十木,小爷可是大厨,现在让我去砍树,也不看看这小身板经得住吗……”

“别一副要死的模样,就当锻体修行好了。”干瘦青年白眼一翻,很想大骂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你特么都小身板了,老子算什么?

“还不是你这蠢货得罪了那姓黄的,连累小爷一起受罪。”胖子好像知道对方的心思,直接一言点中要害。

那干瘦青年正欲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不再言语,表情讪讪地胡乱扫视着。

忽然发现了跟随在身后的凌寒,眼睛一亮,连忙打岔似的开口说道:“诶,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有点面生啊。”

胖子闻言也回头望了过来。

“小子方木,见过二位师兄!”因为手里拿着斧子,抱拳拱手多有不便,凌寒便微微颔首示意。

“方木?我记得上次见过他啊,好像不长你这样。”胖子眯起那对小眼睛,一脸的狐疑之色,看得人心底发毛。

“呸,杂役处几百号人,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还能全都认识不成。”凌寒正想着该如何搪塞糊弄过去,一旁的干瘦青年接上了话茬。

“小爷敢赌他是今年的新人……”那胖子也不服气地说道,似乎他们很喜欢互怼的样子。

“……”

二人各不相让,就此争执了起来。

凌寒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如同被忽略一般,而他也不觉尴尬,这也是其所想要的结果。

“快看,是周瑾大师兄!”正默默地思索着日后修行该如何是好时,忽然间听到了干瘦青年的惊呼声。

凌寒抬头顺着其所指望去,只见一道长虹从天空划过,却是一道人影御剑飞行。

因其速度飞快,所以有些辨不清具体容貌几何,但那修长的身材一袭白衣,远远看去如同云朵般飘过天际,气质不凡。

“别羡慕了,人家可是淬体九重的天才,你能比么?”胖子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注意到干瘦青年满是向往与兴奋的神情后,不由得打击道。

被泼冷水的干瘦青年也不反驳,毕竟事实本就如此,这周谨少年英才,天赋异禀,更是号称外宗第一人的强者,而他呢,不过一个连记名弟子也算不上的杂役……

“你最近修行怎么样了?总觉得那些心法口诀好难啊,我一直都感受不到丝毫灵气。”干瘦青年自嘲一笑,旋即又似想到什么一样向着胖子问询道。

凌寒闻言,神色微微一动,一直如同局外人般的他,好像听到了对方说什么功法之类的东西,心想着或许可以想办法从他们这里搞到手。

“哼,还能怎么样,依旧毫无长进呗。”胖子望着远逝而去的人影,略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可再过一月的外面大比……”

“和你有关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