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方木之死
轰隆！
水石交击的巨响，带着一股久违之意地突兀而起，如同惊雷乍现般，将凌寒从失神中拽了出来。
他通体一震，恍惚中怔怔地看着前方，那里，空无一人。
“这是……梦么？”
凌寒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着，他分明记得这里之前是有一个老者的，身着麻衣，要自己陪他钓鱼，还讲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可随着意识的回归，慢慢清醒过来的他，开始怀疑起这一切的真实性。
凌寒抬头望了望，那起初看见老者时，正从头顶飞过的鸟儿还未远去，而山岩上震落的小石子也适才掉进水中，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还停留在几息前的格局。
这一切，都只是弹指一挥间仓促的梦？
凌寒环顾四周，眼神中尽是迷茫之色，那老者的话语还在他耳间萦绕，可无比清晰的记忆里，他却是有些想不起对方的模样。
而那所谓的功法也从脑海中消失不见，神秘的符文，晦涩的语句，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难道我的宿命就该如此迷雾重重么？”凌寒苦涩地自嘲一笑，既然想不通，他也不再多费心力。
最后看了一眼那梦中老者闲坐的地方，他轻轻俯身一拜，随即离去，这股敬意，来源于对方曾经说过，方秀才三人，没死！
即便方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可他也会从心底地希望是真的。
…………
天空蔚蓝一片，洁白的云朵随意镶嵌，好像带着某种特殊的玄妙，似有若无地化去了那份独属烈阳的炽热，只留下这晴朗所应有的明亮与光芒。
苍穹之下，五座磅礴的巨峰巍然屹立，其上俱是古木苍苍，百草丰茂，一派苍翠欲滴的盎然之态，清风徐徐，更是让人不禁想起阳春的温柔之意。
五座巨峰虽说宛如一体，可在这气息之上，若是有人仔细辨去则会发现，它们之间却也各有千秋。
比如，有的苍茫，有的飘逸，有的秀气，有的凛冽，还有的孤独……
此刻，就在其中那座看起来透着几许孤寂的山峰脚下，一名少年正疲倦地坐左一块岩石上休息着，他全身衣衫湿透，像是刚淌过水一般。
“再攀上这座山，应该就可以拜入宗门了吧。”少年抬头望了望这座庞然大物，轻声喃喃：“但据说今年的招收之期已过，又该如何是好呢？”
漆黑的眸子时而闪烁着点点奇异之芒，分明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总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错觉。
那张坚毅的脸庞上，没有稚气未脱的青涩，也没有岁月静好的懵懂，而有的，只是深深隐藏着的悲伤与迷茫……
“仙月宗，我凌寒来了！”
片刻过后，还不待衣衫干透，少年长舒一口直气，决意动身，听其话语，此间少年赫然正是为求仙而来的凌寒。
山中一派生机盎然之态，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凌寒行走其间只觉心旷神怡，那身心俱疲的劳累，也在这鸟语花香的仙灵之地，逐渐消散一空。
他不禁放慢脚步，左顾右盼地缓缓前行，这里没有蜀山上的危机与险恶，沿途的景致近身赏心悦目。
偶有几只灵性颇足的小兽穿梭而过，为宁静的大地更添几分活力。
凌寒就这样缓步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沉闷而又怪异的声响，尽管极其细微，却还是被他清晰地听到，隐隐地像是有人在打斗。
虽然明知这种事能避则避，但好奇之下，凌寒还是鬼使神差地循着声音悄然靠近……
“黄师兄，这月下发的灵石我已经给你了，真的没什么可以孝敬给您的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地，瑟瑟发抖间传出怯弱的声音。
在他的对面，站在一个精壮的汉子，满脸的横肉看起来透着些许狰狞之意。
“嘿嘿，方木，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身上有件玉佩，可是一件难得的宝物，最好乖乖交出来，还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
黄姓大汉贪婪地笑了笑，向着那方木威逼道，说话间又将脚踩在了其身上。
“师兄，什么玉佩？我真的没有啊！”方木抬头，茫然地看着黄姓大汉，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一张清秀的脸颊此刻青红交接，嘴角更是挂着丝丝血迹。
“呦呵，还给老子装蒜是不？”大汉怪笑一声，随即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猛烈招呼。
那方木越发地遍体鳞伤，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闷哼连连，但却从始至终地，没有发出一句惨叫求饶的话语。
凌寒躲在一旁冷眼注视着，脑海里回荡起了老者所说的弱肉强食，只是他这还没有真正踏入修真界呢，就碰到了如此一幕，心里不由地泛起五味杂陈。
这是一条残酷的道路，可他却不得不走……
“好啊，还有几分骨气呵，老子也不为难你了。”许是大汉自己也有些累了吧，良久之后他停下拳脚，气喘吁吁地对着方木说道。
可话虽如此，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还不待方木从疼痛的麻木中回过神来，那大汉便摸索着从其身上掏出一块玉佩。
晶光莹莹，剔透玲珑，一看就不是凡品。
“还敢骗老子，那这是什么？嗯～”大汉细致地观察下，神色间逐渐露出满意之色，他在手心颠了颠，向着方木说道：“不过算你运气好，看在玉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小子。”
“师兄，这是爹娘临终前留给我的，你不可以拿走它，我愿用以后宗门里下发的一切物资来换，求你……”那被打得有些不省人事的方木，迷迷糊糊中听到大汉的话语，挣扎着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却被对方一脚踹开。
这黄姓大汉，乃仙月宗杂役处的管事，平日里利用职务之便，经常压榨其他记名弟子，欺诈一些宗门下发的灵石丹药之类。
本来这种事一经败露是会受到惩处的，但他只要稍稍玩弄点权势与人脉，便足以一手遮天，作威作福！
“老子现在心情不错，还不快滚？”大汉前一刻还眉开眼笑，下一瞬又变得凶神恶煞起来，狠狠地看着方木，又习惯性地威胁道：“此事要是敢泄露出去……”
可他的话语还没说完，那方木不知何处而来的勇气，竟第一次有了反抗之意，艰难地爬过去，拉着大汉的衣服。
“师兄，不可以，我求你了……”虚弱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倔犟与无助，在这四下无人的空旷里依旧显得可怜可叹。
凌寒望着眼前的一幕，好几次按耐不住地想要冲上前，去帮助这怯弱的少年，除了见义勇为的热血之情外，更重要的是在对方身上，他看到与自己的孤独。
可大汉的凶猛，让他不得不生生压下，趴在一处石头之后，拳头紧握，死死地盯着前方。
大汉只觉浑身一凉，突兀地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但却有些不明所以，而这时方木的纠缠更是让其极为不耐，怒气冲冲地再次将之一脚踹飞。
“找死吧你！”方木踉跄地想要站起身，大汉见状冷哼一声，随即直接扑了过去，拳头抡起就是一阵猛揍……
沉闷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地方格外清晰，可又很快地嘎然而止，随即又有颤音突兀而起。
“喂，方……方木，你小子会这么不经打么，别……别装了快给我起来！”
青草地上，大汉使劲地晃着方木的身体，可却不再有任何反应，软塌塌地，全无一点生气可言。
“我……我不要你的玉佩了，还不快点拿回去啊！”说着对方最在意的话，大汉只希望其能奇迹般的苏醒过来，可那痛苦的少年却是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方木，死了。
再次试了一下鼻息，确定对方已是身死无疑，大汉吓得瘫软在地，仙月宗的律规，严禁同门相残。
他平日里的欺凌，其实都是执事长老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些记名弟子的苦怨，没有人会在意，但如今失手出了人命，可就……
藏不住，逃不掉，大汉坐在地上，这猝不及防的结果，对其而已就如同突如其来的厄运，让他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凌寒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他呆呆地望着死尸，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