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物非人亦非
随着凌寒的再次踏入，文若村竟开始飘起了雪花，一如十五年前的竹林异象，只是在规模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月夜下，如星河陨落，别有几许迷离的韵味，可于这六月的盛夏里，却是显得极为诡异。
“我也不想滥杀无辜，要怪就怪你们阻了我的道吧！”
凌寒漠然地扫视了村庄一眼，言辞间尽是无情之意，更是随着他话语的传出，一股好似来自极寒之地的冽风，从他的身上爆发开来，席卷整个文若村。
睡梦中的人们，只觉得忽然间似乎冷了很多，扯了扯旁边的被子，继续安然入眠，全然不知那即将到来的危机。
但那条由狼王伪装成的土狗，却是猛然地站起身来，拥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力的它，竟是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中，感受到了带着阵阵压抑的气息。
随即散发出不久前修行而出的神识，像一张巨网一样笼罩了整个文若村，顿时就发现了这诡异的源头，正是那在村口缓步而来的凌寒。
这一刻的凌寒，让土狗感到很陌生，尤其是那蔑视一切的双眸，其内的冰冷竟是比这周围的寒更甚几分，蕴含着似有若无的淡淡杀气！
土狗暗道不妙，悄悄地将方家众人叫醒，想要带着他们悄悄逃走，可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以至于没人相信它的话，皆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凌哥不是凌哥的……这鬼天气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还要杀我们……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傻了……”
小虎一头雾水地看着土狗，苏琳与梅寻同样如此，实在是这信息的内容太过荒诞无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土狗内心很是焦急，它虽理解众人的反应，可这现在的情形真的容不得他们再耽搁时间了，动辄生死！
“这不是我封赐过的小兽么，有点意思，现在竟替别人谋起事了，可我才是你的主人啊……”土狗的所作所为，凌寒全都洞如观火，不禁略有讶异地轻声喃喃。
随即又像是刻意为了惊醒村民一般，文若村那近百座房屋须臾间无火自燃，黑云滚滚而起，交融进了同样漆黑的夜空中，随即鸡鸣犬吠，彻底的打破了那份宁静，紧接着又传来阵阵嘈杂之声。
凌寒依旧漠然，冰冷无情地自言自语，那不紧不慢地步伐，带着死神的压迫缓缓逼近。
“也罢，我不过是想离开这里，谁能逃就逃吧，但此地是不会留任何活口的……”
当人们纷纷冲出屋舍，发现整个村庄都陷入了火海时，一个个俱是震惊无比，六月飞雪，天火降灾，众人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聚集于村中一处较大的空地，痛惜而又惶惶。
梅寻，方虎，苏琳三人也俱在其内，彼此目光交错间，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哀伤。
他们开始对狼王的话，有些将信将疑了，毕竟凌寒的身世本就离奇，如今也只有他的原因，才能解释这一切，可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就在这时，苏琳发现一道身影向着这边走了来，待其容颜渐渐清晰，赫然正是凌寒。
“凌儿，你……”
…………
远方的天空才刚刚破晓，周围的一切也还都稍显黯淡，可即便如此，文若村的惨状依旧清晰可见，房屋尽毁，人丁皆亡，昔日的祥和静美，如今完全沦为了废墟。
昨夜的那场杀戮，几乎屠灭了所有人，除了那故意放水间而被狼王救走的方虎与梅寻，其他人全部身亡。
村民们到死也想不明白，这与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看着其长大的乖巧孩子，为何会是妖邪之辈，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留这个孽障！
树梢上已经有不少的秃鹫聚集而来，贪婪地注视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它们时不时地在空中盘旋着，似乎跃跃欲试，想要飞扑直下，享用这美食。
至于凌寒，这时正躺在之前的林间，昏迷不醒，那是体内元婴小人强行占据身体，并且施展了不少神通术法所留下的后遗症。
若是凡人经此一厉，必定非死即伤，不过他体质特殊，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己恢复苏醒。
当旭日缓缓升起，一缕阳光照在了凌寒的脸上，似乎是有些刺眼吧，只见其眼皮微微地抖动着，似乎是将要醒来了。
只是这等待他的，将是物是人非的凄凉。
…………
一处处新修的土坟前，凌寒泣不成声地跪在那里，守灵，带孝。
在他虚弱地回到村子后，看到就已是那片废墟之地，还有那一具具的尸体，好像瞬间被雷劈了一样，他整个人精神崩溃。
那一个个死去的人们，都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凌寒自幼就知道自己与梅寻是捡来的孤儿，而且身世好像还有些诡异离去，本是被人排斥的存在。
但是村子里的这些人并未因此而有过丝毫的不待见，相反对他以及梅寻特别的照顾关心，尤其是义父义母还有李叔，对他们更是视如己出。
当年为了保护他们不被图谋不轨的坏人所掳走，村子里还特别组织过人手彻夜保护，这份恩情，他死也不能忘。
本想着明晰了身世后再行报答，可如今却全都死于非命，特别是当义母苏琳还有李叔的尸身出现在眼前时，他已然彻底疯狂！
他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村子会突然变成这样，但他隐隐有股感觉，可能此事与自己有关。
愧疚悔恨中也万念俱灰地想过一死了之，但梅寻和虎子的尸身他并没有发现，眼下生死未知，还有义父方圆，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他要去寻找他们，他要调查清楚此事，他还要，报仇！
那凄厉的嘶吼，激荡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扩散而去，风起云涌，苍穹色变！
…………
三天后，凌寒站在山顶，深深地看了文若村最后一眼，转身，远去。
此生不复回，除非这一切水落石出，除非他能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