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艰难的回归
静谧的山林，枯叶满地。光秃秃的树梢上，偶有几只寒鸟鸣啼。看似一副秋景闲卷，然而却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其间酝酿。
“嗷！”
“嚎呜～”
在这人烟罕迹的境地，眼下正有狼群与猛虎相互对峙。彼此间嘶吼连连咆哮不断，都想凭借各自的威势恐吓对方，将其逼退。
可双方皆是不肯退让，只为了它们对阵之间的一道身影，那背着书框的方秀才。
一双双本该冰冷的眸子，此刻却是充满着无尽的狂热与贪婪，似乎是遇到了某种致命的诱惑。
被围困的方秀才此刻两股战战，险些瘫倒在地，虽说他也曾学习过武艺，但这野兽强悍的气场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精神也几欲崩溃。
隐居山林两年以来，也从未见过任何狼豺虎豹，今天却是赶上了这份热闹，大概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吼！”
退敌无策，终于到了非战不可的地步，猛虎率先扑杀而来，群狼也随即围绞而上，气势汹汹锐不可挡！
“天欲亡我……”
方秀才仰天呜呼哀哉，已然丧失了挣扎的勇气，意识里一片空白，静等着身体被撕裂的痛楚来渲染，他此刻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见心爱的姑娘最后一面。
预料中的无常小鬼并未出现，而群狼与猛虎爪牙也没有降临，倒是它们却厮杀在了一起。
对于这些猎兽而言，除掉竞争对手才是当务之急！
方秀才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愣了愣神后撒腿就跑。
但还未逃出百步，立刻便有两匹恶狼从战场撤下，倏尔追至，再次将其围拦阻截。
胜负未几即定，猛虎抱憾战死，群狼则侥幸惨胜。
伤痕累累的身体，带着浓浓的血腥，凶狠的狼群谨慎地缓步而来。方秀才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狼群一步步逼近。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又该如何与狼相搏？
几番试探，狼群奋力跃起，决意扑杀。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蓝光乍现，继而瞬息而逝。
再次睁开双眼时，出现在方秀才视野里的，是一具具从天而降的蓝色冰雕，而那群凶残的恶狼则尽在其内，除了远处观望着的那匹狼王，不过此刻似被什么超然的存在所震慑，冷眼微眯不敢上前。
对此，方秀才来不及思考，直接埋头狂奔地逃命而去。
半晌过后，这片再次归于平静的天地间，又有两道人影凭空显现而出，正是之前竹林里的阴煞宗弟子。
看着一片狼籍的地面，与那寒气逼人冰雕，二人很快便分析出了所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
“师兄，此行恐是危矣！”
“无妨，灭杀这几个畜牲，对你我而言也不过稀松平常。”
大耳修士微微一笑，挥手间将徘徊在远处的狼王擒获，悬至半空盯着看了好久，最后眼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阳西下早，倦鸟入归林。
方秀才是伴着黄昏的霞云归来的，本想低调一点，悄悄地溜回自己的房间，最好谁也不要发现。
他头埋得很深，一路上虽说碰到不少熟人，但也都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好不容易突破重重阻碍，眼见自家房门已经近在咫尺了。
“诶，方秀才？你回来了！”一声爽朗中伴着几丝疑惑的巨大声音传了过来。
尽管背对着，但方秀才已然知道是谁了，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他僵硬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剽悍魁梧的中年汉子快步走了过来。
而这时，书框内的婴儿可能是被惊醒了，开始不安分地在里面乱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没人能想到，这看起来七尺堂堂的男儿，却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是非精，那张嘴可比小媳妇老太太的还碎。
要是让他发现了这两个婴儿，那后果必是全村轰动！
“是李大哥呀，久违了！”就算再怎么不想搭理，方秀才也只能陪着笑脸与其寒暄。
“嗯，你小子……”汉子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两眼却一直饶有兴致地瞄着书框，似乎想从那木板的缝隙里，看出什么暗藏的玄机。
方秀才被看得心里发毛，想着再交谈下去，要是露出马脚可就不好了，当即就要告辞，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一声婴儿的哭声突然响起，如同一道霹雳，两个人都为之愣了愣神。
方秀才旋即满脸黑线，接着撒腿就跑，大汉紧追其后，但最后也只能隔着房门絮叨，各种殷勤的关怀话语，无非是想要满足他那八卦的求知欲望。
半柱香后，大汉终于失去耐心，遗憾叹息中慢慢离去。
方秀才趴在门缝上，看着一步三回头的身影，看着暮色渐浓的天空，顿时感到一阵哀愁……
草草收拾了房子，再将两个婴儿安顿好，还来不及稍作休息，方秀才的家门外此刻已是聚满了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几乎所有村民。
他们都是听说失踪了两年的方秀才突然回归，最重要的是还带着婴儿？于是纷纷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前来七嘴八舌地想要询问个明白。
这一切则是要归功于那位李姓大汉，而他自然也在人群之内，且叫嚣得最为厉害。
“方秀才，这婴儿总要在村子里长大，你瞒不住的，快和大伙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们可不接受这外来之客。”
其后应声附和之语此起彼伏。
虽然早有预料，但方秀才还是感到头痛万分，实在是那婴儿的身世他还没有想好，如实告知当然绝对不行，可……
环视众人，没有发现那即渴望见到，却又害怕见到的人儿，方秀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莫名的失落与紧张。
略微沉思，想着眼下也只有捏造出个故事才能将他们打发而去，方秀才便开始酝酿情绪，转瞬间就变得泪眼婆娑，哭哭啼啼。
“因家中贫寒，小生不得已去往远山镇寻求出路，一次偶遇，邂逅了王家大小姐，并有幸与之结缘。”
“夫妻二人情深意浓，不久便有了身孕，本也幸福美满，如神仙眷侣一般。”
“奈何那王员外轻视小生的出身，始终不予待见……小姐……小姐她刚刚诞下孩子，还未满月，小生和孩子便被驱逐出了王府。”
既然是编，就要让他们彻底信服，方秀才已然豁出去了。
“后来听说，是当地县令看上小姐，想要纳她为妾，小生找其理论不成，反遭毒打，心灰意冷几欲寻死！”
“若非小姐偷偷托信，嘱咐小生一定要将这两个孩子扶养成人，此刻我父子三人怕是已经在那黄泉路上了。”
“如此奇耻大辱，方某简直不配为人！”方秀才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他偷偷撇了一眼众人，几乎全都泪湿沾襟，感伤不已！
“方秀才，你放心，这俩孩子以后就是我们大家的孩子。”
“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大伙一定帮你解决。”
“你也别难过了，上天有眼，不会再让好人遭罪的。”
村民们还是很纯朴很善良的，此刻纷纷开口安慰着方秀才，同时也对自己等人今晚此行感到内疚。
戏做了就要做足，方秀才又是一阵声情并茂的表演，虽然欺骗了大家，但这两个婴儿的秘密确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最后，在方秀才感伤中，村民们含着怜悯的目光渐渐离去，就连那大汉也因同情变得沉默了。
回到房间，方秀才长长舒地一口直气，看着那两个婴儿，再想想将要发生的事，摇头苦笑。
“我的声誉可是毁在你们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