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夜如三秋

“材小灵出事了？”

“你不知道？”

“我今日不在城中，给你找治病的药了。”

“就这些？”顾文星看了看桌子上刚刚倒下来的草药，有些质疑。

“你信不过我？”叶开见他不信，有些不悦。他不想再多说什么，转移了话题。“所以，材小灵怎么了？”

“被抓了。”

“谁能抓得了她？”

“表面上是袁得权。”

“所以，与我何干？”

叶开语气有些薄情，更似无情。

顾文星见此，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叶开，有些奇怪。

他走过来，围着叶开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好像在修行？”

叶开被吓了一跳，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文星，心想，这人猜的这么准吗？

顾文星见他的表情，心想自己猜的真准。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平天候和袁得权或许要对材小灵不利，你得通知一下材老太爷。”顾文星犹自的自言自语，丝毫没有注意旁边叶开的不耐烦。

即便是顾文星也得称他一声材老太爷，可见材先礼在长青的威望。

“为何是我？你自己怎么不去。”

话音刚落，一阵铿锵之声响起，那是将剑收入剑鞘的声音。

“仗剑者，不得入内。”

“天和医馆的门口，有一副字，上面的写的就是这个。

“我明天就回山上了，材小灵是生是死与我无关。”叶开转身就准备离开，行至门口处。

他停下了。

“想通了？”

“不是，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该走的是你。”

......

在将顾文星赶出房间之后，叶开便平静不下来了。

虽说材小灵确实刁蛮任性无理取闹，还无情的将叶开赶出了天和医馆，但是。

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似乎不太好。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又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回去，还是留下。

他思索着，无助的坐在凳子上，桌子上还散落着不少的药材，等他收拾，他有些厌倦。

回到山上可能永远都只能待在山上。

良久，他想通了。

三生石如同一块鹅卵石，如果这属于一种别人赠送的礼物，那这可能是他从小至大收到的唯一一个礼物。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极为珍惜的把三生石。

放在枕头下面。

他取出三生石，在手中掂量了一番。

虽未曾修行，却能感受到石头里面，蕴藏着无穷尽的力量，这股力量，甚至可以。

超越命格的存在。

每一个人的出生，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命格，改不了，抹不去。命格是永恒的，他存在人的身上，但是看不见，摸不着，但会指引着你的人生。

或喜或悲，或是王侯，或是庶民，或是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或是根本遇不见命中注定之人。

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在命格的指引下发生。

每一缕记忆都证实着你的命格，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凡人所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正因无法改变，更让人类激起了要将它改变的心。

修行之法，便以此孕育而生。

有圣人得天道所助，传以一本奇书，携修行之法传播于人间，至此，修行者破土而生，源源不绝。虽是肉体凡胎，可却能从天地间领悟真谛，从而掌握强横的力量。借助各般秘宝法器之力，其势可与神魔二族分庭抗礼。

凡人以天地山海为骨，以日月星辰为翼，制以五行，开以阴阳，化灵为气，聚气为力，举力而向天问道，以真气修心齐身，迎天威浩劫。

成，即拥通天之势，翻手可席卷天地。

败，即身死道消，消散于天地之间。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世界。

修行本就是逆天之行，改命更是与天作对。

虽能获得强横的力量，可修行一途如履薄冰之境，稍有不慎，就会魂归天地间。

悟道，开智，启灵，凝神，拓海，聚灵，问道，渡劫，通天。

九大境界让修行之人一度望却止步，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是一次质的飞跃，但难度也会更大。莫说天资普通之人，就算是那天资卓越之人，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启灵境界也是寥寥无几。

材小灵算一个。

所以被国师收为弟子。

当今圣上算一个。

所以即位之后并未出过什么动乱。

相比较起来，叶开的年纪已经不适合修行了。普通之人修行到他这个年纪，几乎都是悟道期，优秀的天资应该是在开智期，卓越之人则是踏进启灵境，而百年才可出的天纵之才，则已经是得天地眷顾，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凝神境，这是一个分水岭。

唯有踏进凝神境的人，方可看见另一片天地，与凡人完全不同的天地。

叶开盘坐与床榻之上，从袖口内拿出一本卷轴。

修行之法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夏王朝更是直接将修行之法书写于卷轴之上，普及于万民之间。一是为了让平民有更好的机会为国效命，毕竟魔妖二族虎视眈眈于中州。二是为了挑选百姓中的优秀之人，毕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一政策无疑是伟大的，让百姓不仅能强身健体，免受他人威胁。

但同时，也是社会动乱的祸源。

修行的人多了，好人多了，恶人也更多了。能够以武力满足私欲，又怎会安定下来，甘心做一个平民？

动乱，便由此而生。

朝廷不仅要面对外族侵略的威胁，还要平定后方，防止暴民动乱社稷，所以在两百年前，一位帝王将此政策慢慢废除，直到彻底废除。

随着时间推移，到如今，修行之人百里不足一人。

卷轴，也所剩不多。大部分藏于世家大族，修行门派以及帝都之中。

好在，顾文星有。

虽不知从何而来。

卷轴开，则是一副画像。

一颗星辰点缀于黑夜之中，十分明亮，周围黝黑的像是无尽的深渊。

一个人，一把剑。

傲立于山顶之上，与那苍穹对视着，与那明亮星辰对视着。

那把剑，问天。

何谓问天？

叶开不知，但他见过。他想不起在哪见过，但，就是见过。很清晰，就如同。

曾经拥有过一般。

他的心态有些火热，他觉得，他应该早点修行的。

他又想起了那个女孩还有那个婆婆，似乎与她们早有相识之感，却在记忆里，根本找不到她们的影子，如果他以前真的见过她们，与她们相识过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命格被改变过。

他不敢在想下去了，定了定心神，翻开了下一页。

如何修行？唯有与天地融合一体，感受天地灵气所在，聚于丹田所在。寻找五行执法，遵循阴阳变化，其中种种，皆在此卷轴中。

翻开这本卷轴，能够感受到先辈的无穷智慧。从无到有，每一个字，每一个方法，每一丝真气运行的轨迹，都是有着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沉淀积累下来的。

叶开似乎能够能在上面看见无数的修行前辈。

或是在练习剑术，或是在与人论道，又或者，是在迎那天威浩劫。

他看的很认真，从第一页，直到最后一页，却在描述聚灵境时没有了，这里是卷轴的最后一页，可能是没有记录，也有可能是，从未出现过聚灵境的人。

他意犹未尽，又是从头看了一遍，又一次在聚灵境的门口碰了壁。

他有些失望。

看的太过着迷以致于忘记了时间。

月儿高挂于夜空之上，人群早已回到家中安然睡去，长青城一片宁静。

这似乎，是一个适合感悟天地的夜晚，他便发下手中卷轴，尝试着，感悟天地的灵气。

天地之中有着无穷尽的灵气，以供生命存活，带来生机。看不见更摸不着，修行之人感悟天道，聚灵气于体内，才可算的上修行。

良久，叶开睁开了眼。

一无所获。

没有人可以在第一次尝试感悟天道中，感受到灵气的所在，材小灵不能，圣上不能，叶开更不能。

第二次尝试依旧如此。

直到第九次，叶开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气息。那是生气，为无数生灵带来生命的气息。

那是生命的力量。

也是一种，道。

修行本就是一种感悟天道的事，感悟的多一点，你拥有的力量就强一点。就像知识，你学的多一点，你会的就多一点，你看到的就多一点。

这是一个过程，但人们，往往只注重结果。

叶开注意到了这个过程，所以，他有些犹豫。

生气，也就是灵气。他游荡在叶开的身边，叶开只需要心意一动，那股灵气便能进入他的身体，为他所用，会有百般的好处。

他又想起了师傅的话。

“你天生仁慈，天资聪颖，若是修行，必定是那九州之巅的存在，可你心思单纯，将被奸人所害。你若坚守本心，坚持正道，六界皆会歌颂于你。你若堕入魔道，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六界皆会恐惧于你。医术虽不能拯救世间所有人，但至少，不会伤害别人。”

这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时候告诉他的。

三生石有所感应，泛着碧绿的光芒。

叶开感受到这股明亮，他睁开眼，看向了偷偷飘浮在空中的三生石。

光芒所到之处，万物皆焕发生机。沿着墙而上攀岩的藤蔓变得更粗更长，滴落在泥土里的种子也在开始发芽。这本来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事情，却在这一夜之中，完成了。

光是绿色的，所以叶开也被染成绿色的，眼眸，头发，额头，身体皆是如此，宛如。

圣人。

“你也想让我修行吗？”叶开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但是答案，已然明了。

灵气如财狼似虎蜂拥而至于叶开的经络之中。顺着经络前进，汇聚于胸口，那里。

是丹田所在之处，修行之人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