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斋堂博弈
从未见过孝庄这般简朴的模样，顾芳怡有些楞在当场，若不是孝庄动筷夹菜的动作进行了顾芳怡，她怕是还要再呆愣一段时间了。
也是因为孝庄的动静，顾芳怡这才发现，孝庄不仅仅只是打扮的素净，就连桌上摆的，也是十分素净的事物。
不同于宫中精致到好似艺术品一般的斋菜，孝庄的面前不过一碟小青菜，一碟白豆腐罢了，清淡如水，不见一点油星。
不知道孝庄这是想要做什么，顾芳怡有些诧异的向前走了一步，恭敬的坐在孝庄身边，拿起一旁的公筷就要为孝庄布菜。
可是顾芳怡手中的筷子刚刚碰到那碟小青菜，便见一双银筷压在了自己手中的公筷上，顾芳怡抬头看看孝庄。
孝庄头也没抬，收回压着顾芳怡公筷的银筷，端起面前的粗瓷碗，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布菜了，吃吧。”
顾芳怡有些疑惑，可是孝庄已经端着碗开始吃饭了，见状，顾芳怡也知道孝庄不愿多说，倒也只好拿起筷子吃起来。
饭菜一入口，那几乎没有什么味道的咸涩之感就让顾芳怡就有些皱了眉头，不解的看了孝庄一眼，却见孝庄神色如常，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
许是因为顾芳怡停了下来，孝庄抬起头，扫了一眼顾芳怡，说道：“怎么了？”
顾芳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忍着嘴里的不适，继续开始吃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渐渐适应了的缘故，等着前几口那股咸涩慢慢适应之后，虽然这菜还是不好吃，但到底没有让人无法忍受了。
两个人默默不语的吃着，面前的东西也不多，不过片刻，两碟素简的菜品便一扫而空，孝庄先行将手中银筷放下，拿出一张锦帕轻轻的擦拭着嘴角，问道：
“怎么样？味道如何？”
见孝庄放了会，顾芳怡自然也没有在吃下去的意思了，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出锦帕就要擦拭一下嘴，不料孝庄突然问道。
顾芳怡愣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孝庄也不在意，见状深深的看了顾芳怡一眼，沉声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顾芳怡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擦拭了一下唇角，将手中的锦帕放下，摇了摇头。
“这人啊，一旦把心思放出去了，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就像那佛家说的一样，拿起来容易，可是放下可就难了。”
说着孝庄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芳怡，意有所指的说道：“乌日娜，你是个聪明的，哀家的意思你不会不懂，说说你的想法吧。”
听到孝庄这么说，顾芳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直视孝庄的双目，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的意思妾身明白，可是若是不曾拿起过，又如何能放下呢，请太皇太后恕罪。”
听到顾芳怡这么说，孝庄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挑了一下眉头，就要站起身来。
顾芳怡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孝庄，孝庄也没有推辞，任由顾芳怡扶着就往斋堂里面走去。
斋堂的里面倒是比斋堂外面要明亮一些，四角的主子虽然不甚华丽，到底雕刻着不少佛经铭文，加上斋堂里面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倒是给人一种安定心神的感觉。
顾芳怡打量了一下的佛堂，只见佛堂的中央里一尊白玉观音的法相立在中央，通体透亮，杨柳依依，衣衫飘然，目色祥和，仿佛真人一般。
孝庄一边往那尊观音相走去，一边说道：“具是胡言，若是拿起是为了放下，何不从一开始就不要拿起，反正都是要放下的不是吗？”
对此，顾芳怡只是笑笑，摇了摇头：“拿起后放下是修行，不曾拿起放下是不曾拥有，两者自当不可同日而语。”
“罢了罢了，这佛经就是这样，你要是想说，是怎么说都不曾错的，哀家也不和你争辩，可是乌日娜啊，放下吧，对你，对皇帝，对科尔沁，都好。”
孝庄摇了摇头，顿住脚步，盯着顾芳怡的双眼，灼灼的说道。
顾芳怡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只是站着，却给人一种坚定不移的感觉。
孝庄见状也只好摇了摇头，放开了顾芳怡扶着自己的手，走到白玉观音像面前跪下，恭敬的跪拜，上香，从袖中拿出一串白玉佛珠，念着佛经数珠。
顾芳怡则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的，一时间斋堂之中只有孝庄数珠的声音和那细碎的听不真切的佛经的声音。
等着孝庄嘴里显得经文都换了一个遍之后，那数珠的声音才为之一顿，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你和你那个额娘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顺过哀家的心意。”
顾芳怡这才有了反应，张了张嘴，想要说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孝庄不曾看顾芳怡，也不知道顾芳怡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你想闹就闹去吧，你的意思哀家也知道，只是有一点，皇嗣为重，若是涉及到皇子阿哥了，你就不要怪哀家不念旧情了。”
“是妾身让太皇太后为难了，请太皇太后恕罪。”
“恕罪？哀家没什么可怪罪你的，你心有不甘，你要找皇后的麻烦，哀家清楚，你受了委屈，你要报复，哀家也清楚，哀家可以不管，但你要记着，你终究是大清的妃嫔，是博尔济吉特家的女儿，该怎么行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顾芳怡这么说，孝庄闭上了双眼，不紧不慢的说道。
顾芳怡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孝庄抬手摆了摆，“好了，哀家乏了，你先回去吧，把苏麻叫进来，哀家要歇着了。”
顾芳怡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多说什么，默默的福身行礼后走了往门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孝庄叹息了一声，“布耶楚克满三周岁的时候，哀家为你复位，端贵人教训教训就是了，你复位之后就把她放出来吧。”
顾芳怡闻言心里一惊，不由转过头去，却见孝庄的身形不该，好像从未说过刚刚那句话一样，沉默了片刻才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