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与敌同行（七）

“三个人的个人资料也在这里面吗？”

“三个人？”

王永业觉得洛封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摇头道：“个人资料是港岛所有公民的隐私。”

“隐私你也得分情况吧？”

手下把文件袋里那一张张照片全都倒到了被子上，洛封用一种看呆瓜的眼神瞅着王永业，“三个人，一个是我自己，一个死了，还有一个，和我一样是黑社会，没准我在失忆前跟人家就很熟，你说你资料带都带出来了，你还跟我讲什么原则啊？”

王永业闻言皱了皱眉，旋即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原本硬朗的相貌此时却透出了点死脑筋的犟劲儿，“那还是不行，不说你和刘信明，死者是警察，我不可能把我同事的资料交给你这种人看。而且，你要看个人资料干嘛？”

“那就把另外两个家伙的照片给我看看，我连脸都不认识，你让我怎么回忆案发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洛封也不废话，直接对王永业伸出手掂了掂，“别告诉我你没有，资料里没带，你手机上总有？”

王永业脸色犹豫起来地看着他。

“你要继续浪费时间？”

王永业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后就放到洛封手里，“你最好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

“有时间威胁我，不如先整理一下照片顺序。”

洛封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第一张照片是自己见过的“刘信明”，所以洛封大致扫了一眼就划了过去，结果第二张照片却令他愣了愣。

第二张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人，可洛封可以确定这不是他，因为照片上的这人……穿着一身警服。

“看好了吧？”

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就一花，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将手机给拿了回去。

“……”

“你怎么了？”由职业养成的敏锐观察力让王永业注意到洛封神情的些许奇怪，不禁就眯起了眼睛，“你想起了什么吗？”

洛封皱起眉，像是苦思了一下，随即还是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这位黄Sir还挺年轻，这么一看，我对他的这张脸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诶，对了，警官……你们和这位黄Sir熟吗？”

王永业皱眉看他，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看你们组那个叫什么……啊，阿燊，对吧？”洛封低头看起了手中的一张张照片，嘴角带着抹略显神秘的微笑，听似随意地说道：“我看那个阿燊每次盯着我的眼神，眼睛里都快冒火了，就在想你们和那个黄Sir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啊？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得认真考虑一下接下来我的人身安全问题喽~”

一如先前油腔滑调的语气让人心中的警惕稍松，不过王永业狐疑地瞧瞧洛封后，还是不客气地答道：“这和你无关，别问那么多。”

“OK、OK。”

看似无所谓地耸耸肩，洛封一边一张张扫视着手上的照片，一边就瞟了王永业一眼，笑道：“那之后要是你的同事找我麻烦，就得麻烦王Sir你来解决了？”

王永业没理会他这话，沉声问道：“你看着这些照片，记起什么了吗？”

“别急，这才看多久。”

对王永业的反应也并不在意，在随口应付了一句后，洛封脸上的玩笑之意也渐渐褪去，专注地看起了那些照片。

从照片上来看，在案发的天台上，一共有两个人倒在地面上。

其中一人距离天台的栏杆大约有八九步的样子，头部左侧中枪，是刘信明，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年轻帅气一点的是直接靠坐在天台的栏杆前，头部右侧中枪，不用想，洛封也知道这应该是“自己”，也就是韩言建。

在照片上，不管是刘信明还是韩言建，两个人的右手中都握着枪，这和洛封所知的情况一致。

另外，洛封还注意到在后面的证物照片中，现场一共找到了三把枪，一把是刘信明握着的，一把是韩言建握着的，还有一把据上面的备注是警察从韩言建身上搜到的。

神奇的一点是，这三把枪的样式居然一模一样。

“SIGP250，一种警用的纯双动半自动手枪。”

这时，似乎是看出了洛封的疑惑，坐在床边的王永业难得开口道：“由于是全港警察的制式手枪，所以在黑帮的手上也经常见到这种手枪。”

洛封扬扬眉，神态透出几分调侃，“警匪一家？”

王永业不置可否地从洛封手中接过那张证物照片，继续淡声道：“这种枪一般装填的都是9mm的帕拉贝雷姆中空弹，破坏力还不错，但贯穿力不足，可能就是这样，你和刘信明捡回了一条命。”

这话显然又是在对自己进行“恐吓”，洛封同样采取了不为所动的沉默态度来应对。他低头翻看了一下之后的几张照片。

后面的几张照片就是关于尸体的照片了。

实际上没什么好说的，摔得血肉模糊，就是脸可以让洛封勉强认出是刚才在王永业手机上看到的那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和我脑海中残留的一些记忆相对应一下。”

暂时放下手中的照片，洛封抬头看向了身边的王永业，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格外认真。

王永业紧锁着眉头不说话，在和他对视了几秒后，才问道：“什么问题？”

“第一，确定人是被推下去的吗？”

“你觉得港岛警方的鉴证人员是饭桶吗？”

对于王永业这不客气的回答，洛封倒也不算意外地点点头。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从现场照片上来看，天台的栏杆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也至少有到成人腰间的高度，这种高度要说是不小心掉下去也实在是有点滑稽……

“第二个问题，现场附近有监控摄像吗？”

“很巧，天台门口就有一个。”

这个问题还算有水平，也不在什么不可以说的事情范围内，王永业索性坐直了身体，给洛封详细说明了起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个监控摄像就设置在天台入口门后的楼道里，可惜摄像头没有对准天台方向，而是对准了下方的楼道，只要有人进出天台，一定可以拍得清清楚楚。”

“看你的表情，现场应该没有进出第四个人咯？”

“没有，在那个时段，现场只有你和刘信明，还有黄Sir去过天台，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先后顺序呢？三个人总不会是同时到的吧？”

“黄Sir最先到的现场，然后……你和刘信明是一起去的天台。”

“一起？”

“对！”王永业十分肯定地一点头，“从监控画面上看，你和刘信明是一起上的天台。”

这就有意思了。

洛封脸上的神情一时显出了些古怪之感，不过他没有给王永业太多的观察时间，就神色一正地又问道：“那案发时间呢？可以判断出来吗？人掉下楼之后，多久中的枪？”

“大约一两秒内吧。”

“一两秒内？”洛封难得地一愣，“这么精准？”

“你忘了门口就有监控了吗？”王永业看着洛封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起来，“尽管收不到天台上人说话的声音，但至少枪声还是可以录进去的。在黄Sir被推下楼之后，两声枪声就先后响了起来。”

“是这样啊……”洛封当然看得懂王永业的目光是什么意思，枪声响起紧跟在死者坠楼后，那么从现场的分布来看，距离天台栏杆较远的刘信明是根本没机会作为凶手把那个黄Sir给推下去的，也就是说，凶手基本可以锁定为一人了。

“等一下，先后？”

然而，王永业显然还是太高估了他洛某人的羞耻心，在内心稍感尴尬了没一秒后，洛封的注意力就立马转移到了其他重点上去，“你刚刚的意思是说，两声枪声不是同时响起的吗？”

“对。”没有看到洛封露出自己预想中的反应，王永业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点和先前一样的冷淡，他瞧了瞧洛封，问道：“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难道你们警方没觉得有问题？”洛封皱眉问道。

“你觉得我们会发现不了这点异常吗？”王永业摇了摇头，“问题是，这两声枪声其实只间隔了两三秒的时间。”

“两三秒？”

“对，所以我们就在想，大概是其中一个人先中枪，然后又给了没中枪的那个人一枪吧。”

“这个设想……倒也说得过去。”洛封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不是说得过去，是只有这么一种可能。”王永业没好气地说道，“你问够了没有？”

“别急啊，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洛封重新低头翻看起了那些尸体的照片，问道：“尸体上有其他的伤势吗？”

王永业不太耐烦地吐了口气，想想还是回答道：“尸检报告我现在还没拿到，不过据现场的照片来看，应该是没有……”

“等等。”

洛封忽然出声，举起了手中的一张照片，一脸诧异地问道：“现场附近有医院？”